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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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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定住脚步,转过身,一只手将马刀横过来,端到路达面前:“你想试试么?”

路达初生牛犊不怕虎,自不量力地伸出双手去抓,可是长安松了手,孩子的手腕哪能吃得住那百斤的重量?路达顿时后退两步,而后直接被这把大刀坠得坐在了地上。

长安没说什么,捡回自己的刀,从腰间抽出一把弯刀给他——死人太多了,找不到尸体的不管,能看见尸体的,同伴们来不及收葬他,总是想从他身上留下一点东西,来纪念这个人曾经活过,每个人身上都多了几把原本不属于自己的武器。

路达只见长安砍下了一根木桩,碗口宽,高度刚好让自己往下一劈,不嫌高也不嫌矮。

长安抬手将那木桩上面削下了两寸厚,创口及整齐,削下来的木头块放回去,叫人几乎瞧不见切口。

然后长安走过去,从身后固定住路达的胳膊,往下握住他拿刀柄的手,说道:“你看仔细了。”

路达只觉得那只手背白得要命,皮薄得像是一层纸,能透过他的手背清晰地看见那一条一条的筋骨和血管,这让他再看看自己的小黑手,顿时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可他并没有走神多长时间,接着,路达感觉自己的手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带了起来,那人手背白皙,手心却满是薄茧,磨在人的皮肤上,粗糙得让人发疼。

路达不自觉地跟随者他的动作抬高了手,随后长安突然压着他的刀下劈。

那种刀刃凝成一线的力量和速度,几乎让路达有种胳膊已经不自己身上的错觉,弯刀切开木头毫无阻力,然而收刀的力量却比下劈还要大,路达手腕直发麻,若不是长安紧紧地攥着他的手,弯刀恐怕早就脱手了。

小奴隶眼都直了,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心里砰砰直跳,一股血直冲脑门,撞得他脑袋一跳一跳地,连瞳孔都跟着放大了一些,他连长安什么时候松开了他都不知道。

长安把那木桩上的木头块取了下来,路达这才被他的动作惊醒,慌忙晃了晃脑袋,伸长脖子去看——只见那木头块被从上往下正正好好地劈成了两半,然而长安下刀实在太jīng准,上面的木块裂得gān净利落,下面的木桩上连一条白线都没有留下。

不多不少,刚好便是那两寸。

路达再一次呆住了,瞠目结舌地看向长安,简直说不出话来:“你……你……”

长安却只是粗鲁地在他头上摸了一把,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小把戏,刚才的动作记住了么?你想学,就用这个入门吧。”

北释教他的时候,也告诉他这不过是个小把戏,教会他如何控制自己的胳膊和手腕而已,当时长安以为那不着调的男人是在臭美,而今看来,北释说得没错,它的确就是个小把戏——除了糊弄小孩以外,简直连一点用也没有。

长安突然很想喝口酒,他觉得自己已经感觉到了华沂说得那种……血冷了下来的感觉。

华沂清点完了人数,叫人们支起锅,就地休息,便看见长安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从他身后冒了出来。

华沂就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端起长安的脸,磨蹭了一下,又在他的下巴上重重地捏了一把,低声道:“行啦,又不是你的错,谁在那里,也是拉不住她的。”

长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道:“是我学艺不jīng么?”

他的愤怒和仇恨退下去,心里便咣当起满腔的苦水,又酸又涩,说不出的难受,长安想找一些东西填在里面,然而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他没有一个可以承载仇恨的人,更没有一个可以真正打败的敌人,终于,他思来想去,也就只剩下了自己不中用这一样。

华沂正色道:“我觉得不是。”

长安低下头,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找到答案,于是也不再纠缠,指着华沂的酒壶道:“给我喝一口。”

华沂看了他一眼,挑挑眉,将酒壶解下来给了他。

华沂的酒烈得冲头,长安接过来闻了闻,随后好像灌药一样地皱着眉,喝了一大口,依然是从头辣到了肚子里,他不适地低低咳嗽了几声,可随着那浓烈的辣意过去,他的腹中却像是有了一团火,慢慢地,顺着血管燃烧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长安身上的水已经gān透了,可他却总是觉得那水里一点寒意浸在了他的骨头里,仿佛跗骨之蛆一样纠缠不去,偏偏叫这一口酒给驱了个gān净。

烈酒上了头,长安的脸上甚至飘起了一层浅淡的血色,那些纠缠在心里、坠得他整个人都沉甸甸的事,与兜兜转转也找不到答案的迷茫似乎都离他远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