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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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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泉默默地点点头,片刻后又有些忧心地问道:“那长安还没有消息么?”

这回华沂没有立刻接话,垂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地攥成了拳。

不知过了多久,华沂才嗓音gān涩地开了口。

“长安……”他闭了一下眼,脸上的表情好像皲裂了一下,随即似乎又是本能勉qiáng牵扯开一个笑容——长安出事的消息被他瞒下了,并未向所有人言明荆楚的纸条上究竟写了什么,“长安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身的狗脾气,软硬不吃,谁能拿得下?但凡他还有一口气在,怎能落到别人手里……”

他说不下去了。

陆泉再讷于言,此时也明白自己是说错了话,忙低下了头,拙劣地试图转移话题道:“既然都这样了,我看我们也不用思虑什么,直取对方主帐,杀他个片甲不留就是。我们兄弟这些年,什么人没见过?连横行了那么多年的黑风朴亚都被dàng平了,还怕过谁?”

华沂勉qiáng一笑,心事重重地没言语,却从腰间摸出酒壶,喝了一口,然后像长安一样,克制地含在嘴里,一点一点地咽了下去。

等到这一口酒完全进了肚子里,华沂才用一种不高不低的声音缓缓地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想不通,他一个亚shòu,究竟是怎样控制了那许多shòu人的。当年跟着索莱木长了不少歪七扭八的见识,才明白,世上原来有不少控制人的方法,可是大体算来,也不过就是用药、或是拿住对方的软肋而已,就算荆楚手段高明,也不过就是两者兼备。然而用药控制住的人,大多是像木偶假人,并没有寻常人的智慧,而被胁迫的大多心志不坚定,随时准备反噬主人,这是他致命的弱点。”

主帅乃是一队人马的主心骨,华沂平静而坚定的态度,对于追随他的人来说乃是莫大的鼓舞,就连陆泉闻言也jīng神一震,仿佛找到了对付敌人的思路一样。

“就算他另有后招,也不要紧。”华沂接着说道,他故意放慢了语速,一个字一个字沉沉稳稳地往外吐,控制不住的地方,便停下来,静数自己的心跳片刻,“索莱木的字条上都是废话,但下面却写了日子,好歹算是告诉了我们他目前的位置,我看极北有翼shòu人的盟友马上也就到了。等他们来了,我们就更没有后顾之忧了,诸位便且跟我去,只往前冲就是,我倒要看看,他是妖魔还是鬼怪,能神通广大到什么地方!”

言罢,他便正式出发一般,一马当先地往前走去。

这一次,陆泉终于长了一回眼力见儿,闻言立刻举手高呼,shòu人们无不附和,很快被他嚷嚷得杀气腾腾起来。

华沂走在前面,关外的大风扬起他的头发,露出一张如同刀刻一般的面孔,却只是沉默。

沉默的,还有另外一人。

路达远远地站在队伍后面,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与yīn郁之色,显得蜡huáng蜡huáng的,眼下已经出了青黑,连目光都仿佛凝滞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华沂留了一小部分人在此地“镇守”,其中就有路达和华沂带过来的青良。

守城守关自然都有各地的人,既然老远地将他们带出海珠城,难道就是让他们留在这里看家的么?路达不傻——相反,他思虑比一般人都要重些,想得太多,又都存在心里,有时候便难免有些心胸狭窄——华沂虽然只字未提,但是路达知道,这是因为阿姝的缘故,他们的东海王甚至用心良苦地将青良也留下了,那青良一直在偷偷看他,一脸的欲言又止,青良从小心里就藏不住话,此时是为了什么,简直昭然若揭。

路达伸手捂了捂胸口,那颗珠子……以及阿姝带血的指甲,全都被他贴着胸口放着。路达痛苦得快要死了,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这两天究竟是怎样度过的。

可是他最后的理智告诉他,自己一个字也不能说——尤其华沂别有深意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

然而眼下战时不方便处理他,回去以后,华沂会把他怎么办呢?

说不定……杀了他也是有可能的。

他的师父说不定会阻拦一下,可是能起多大的用处呢?长安那人在这种事上一向中规中矩,中规中矩到叫人咬牙切齿,也许即便他知道这件事,也不过是低着头垂着眼睛,面无表情地说一句“按城规处理”。

路达有时候甚至怀疑,他的长安师父是不是已经变成了那冰冷的城规的化身,当年在石dòng中握着他的手教他尖刀的那个人……是不是早就被囚禁在那四四方方的城墙中,早就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