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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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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听众坚持要跟你说话。”

“告诉他我已经走了。”她不耐的说。

“他非常坚持。”接线小姐婉转的说。

是的,别得罪你的听众和观众!记住,她所倚靠的就是群众!她叹了口气,好无奈,好倦怠。

“接过来吧!”她说。

电话接过来了,对方是个男性,低沉的声音:“喂?”

“喂,我是沈盈盈,请问哪一位?”

一阵沉默。

“喂,喂,喂?”她一迭连声的喊着。“哪一位?”

一声轻轻的,微喟似的叹息。好熟悉,她怔了怔,心神恍惚,声音不由自主的放温柔了:“喂,到底是谁?怎么不说话?”

“是我。”对方终于开口了。“风铃小姐,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刚刚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你,忍不住打个电话给你,问你一声‘好不好’?”

风铃小姐?风铃小姐?怎样的称呼!她屏息了几秒钟,脑中有一剎那的空白。“哦,我不敢相信,难道你是——”

“是的,”对方接口了:“我是德凯!”

“德凯?”她不自由主的轻呼:“哦,太意外了,我真没想到——”她有些儿结舌,停顿了一下,才又说:“真的是你?”

“是的,能见面谈谈吗?”

“什么时候?”

“马上。”

“噢,你还是这样的急脾气。”

“行吗?”

“好!”她对着镜子扬了扬眉毛。“你到电视公司来接我!”

“十分钟之内赶到!”

电话挂断了,她把话筒放回电话机上,呆站在镜子前面,瞪视着镜子中的自己。一切多突然,多奇异,是德凯,竟是德凯!噢,今晚一开始就不对头,是自己有什么特别的预感吗?否则为什么单单要在今晚突然更改节目,偏偏选中那支《风铃》?呵,风铃,风铃!她软软的坐进梳妆台前的椅子里,耳畔又听到了风铃叮当。叮当,叮当,叮当——一阵风吹送而过,那铃声清脆得像一支歌,叮当,叮当,叮当——

那是个夏日的午后,吸引沈盈盈走进那家特产店的,就是那排挂在商店门口的风铃。那午后好燥热,太阳把柏油路面晒软了,晒得人皮肤发烫。沈盈盈沿着人行道走着,一阵风吹过,带来了一串清脆的叮当,好清脆,好清脆。沈盈盈不由自主的一怔,抬起头来,她看到了那些风铃,铜制的,一个个小亭子,一朵朵小莲花,垂着无数的铜柱,每当风过,那些铜柱彼此敲击,发出一连串的轻响。那响声那样悦耳,那样优美,如诗,如歌,如少女那低低的、梦似的醉语,竟使沈盈盈心神一爽,连那堆积着的暑气都被那铃声所驱散了。于是,她走进了那家特产店。

“我要看看那个风铃。”她对那胖胖的老板娘说。

老板娘递了一个给她。

拿着那风铃上的丝绦,她轻轻的摇晃着,铃声叮当,从窗口射进的阳光,在亮亮的铜条上反射,洒出无数的光影。叮叮当当,光影四散,叮叮当当——她喜悦的看着,微笑着。

然后,她听到身边有个男性的声音在问:“请问,这是什么东西?”

她抬起头来,接触到一对闪亮的、惊奇而带喜悦的眸子。

那是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好年轻,不会超过二十五岁。有一张略带孩子气的脸庞,浓眉英挺,那神采奕奕的眼睛带着三分天真,和七分鲁莽。他正用充满了好奇的神情,瞪视着沈盈盈手里的风铃,好像他一生都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你在问我吗?”沈盈盈犹豫的说。

“是的。”

“这是风铃,难道你没有见过风铃?”沈盈盈诧异的问,那里跑来这样的土包子?

“这是做什么用的?”那土包子居然问得出哪!

“做什么用?”沈盈盈张大了眼睛。“不做什么用,只让你挂在窗口,等有风的时候,听听它的响声。”

“哦!”他恍然的瞪着那风铃。“能给我看看吗?”

她扬扬眉毛,无所谓的把风铃递给他。他接过来,仔细的、研究的看着那风铃,又不住的摇晃它,再倾听着那清脆的响声。然后,他望着她,高兴的微笑着:“中国人是个充满了诗意与艺术感的民族,不是吗?”他问。

“你不是中国人吗?”沈盈盈不解的看着他。

“当然是哩!”他颇受伤害似的扬起了下巴。“谁说我不是中国人?”

沈盈盈不自禁的噗嗤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