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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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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画儿冲过来,哭着推了他一把,生气的嚷着:“我和娘走了那么远的路来找你,可是你这么凶!娘已经生病了,你还要骂她!你不知道她多想讨你喜欢——你,你,你——你一定不是我爹!”

画儿这样一说,若鸿整个泄了气。看着画儿那张虽瘦小,却美丽的脸庞,想着她小小年纪所受的苦难,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晚,他坐在屋外西湖湖岸的小木堤上发呆,画儿怯怯的走上前来,给他送上一杯热茶。

“爹!我错了!我知道你好努力的去赚钱,要我和娘过好日子!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该说你不是我爹!如果你不是我爹,怎么会这样疼我们,照顾我们呢?”

他把茶杯放在地上,把画儿紧抱在胸前。泪,竟夺眶而出了。画儿偎着他,非常懂事的,小声的说:“爹,你是不是好想好想那个芊芊阿姨?你去把她找回来,娘不会生气的!”

他摇摇头,更紧的拥着画儿。他无法告诉画儿,芊芊的爱情观,是一对一的,最恨的事,是男人三妻四妾!而水云间,实在太小了,容不下两个女人!即使这些理由都不存在,芊芊也已远走,从他生命里,永远撤退了。留下的,只是刻骨铭心的痛,永无休止的痛——

这天下午,若鸿在断桥边摆摊子。这天真是不顺利极了,整个上午都没有人要画像,下午,好不容易有个孩子觉得希奇,付了三角钱画像,画了一半,竟被他的娘一巴掌打走了,把三角钱也抢回去了。若鸿的愤怒和沮丧就别提有多么严重了。坐在断桥边,他弓着背脊,满脸于思,愁眉苦脸——自己觉得跟个乞儿差不了多少。此时,有两个女学生走了过来,对他评头论足了一番。

“好潦倒啊!怎么胡子也不刮?头发也不剪,倒有点艺术家的样子!”

“你看他挺落魄的,咱们算做件好事,让他给画一张好不好?”

“不要吧!浪费这个钱,不如去买烤红薯——”

“我想画嘛!合画一张吧!问问他合画一张能不能只算三角钱——”

两个人推推拉拉,议论不休。若鸿一抬头,勉强压制着怒气,大声的说:“好了好了,坐下吧!合画一张,只要你们三角钱!”

两个女学生嘻嘻笑着,正要坐下,忽然来了一个警察,手里拿着警棍,对若鸿一挥棍子,凶巴巴的说:“喂喂喂!风景名胜区!不准任意摆摊,破坏景观,快走快走!”

两个女学生一见警察来干涉了,立刻跳起身子,坐也不坐,就逃似的跑走了。若鸿气坏了,对警察掀眉瞪眼,没好气的问:“我帮游客服务,增加游览情趣,怎么会破坏景观呢?”

“我说破坏就是破坏!你不知道咱们断桥是西湖有名的风景点呀?你这样乱七八糟的坐在这儿——”

“什么乱七八糟,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你不服取缔,还这么凶!”警察一凶:“你再不收摊,我就砸了你的摊子,把你抓到警察厅去!”

他就这样和警察吵了起来,正吵着,忽然乌云密布,天空上,雷电交加,下起大雨来了。若鸿的画摊,被雨打得七零八落,真的“乱七八糟”了。警察挥着警棍,躲进了警车,警车呼啸而去,又溅了他一身水。他气炸了,对着警车狂吼狂叫:“来呀来呀!要抓要宰,要罚要关都随你!脚镣啊,手铐啊,全来呀——”

警车早就去远了。

他收拾起破烂的画摊,骑上脚踏车,冒着倾盆大雨,回到水云间。

一进房间,翠屏和画儿全迎了过来,拿毛巾的拿毛巾,倒热水的倒热水,心疼得什么似的。

“看到下雨,我就急死了!”翠屏说:“生怕你淋雨,你还是淋成这样!怎么不找地方躲躲雨呢?”

“爹!你快把头发擦擦干,我去给你烧姜汤!”画儿说。

“你们不要管我!谁都不要理我!”他咆哮着,把翠屏和画儿统统推开:“让我一个人待着,最好全世界的人都消失了,不然,我消失了也可以!”

翠屏和画儿都惊怔了一下,知道若鸿在外面又受气了。翠屏找了件干衣服来,追着若鸿,追急了,就爆发了一阵咳嗽。

若鸿一急,就对翠屏大吼着:“你下床来干什么?你存心要整死我是不是?我把什么面子、自尊都抛下了,就为了要给你治病,你不让自己快快好起来,你就是和我作对!”

“我就去躺着,你别生气!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好不好?”

“湿了就湿了!”若鸿发泄的大喊着,完全不能控制自己了。“老天爷跟着大家一起来整我!不整得我天翻覆,老天爷就不会满意啊!最好把我整死了,这才天下太平啊!”

“爹!你不要和老天爷生气嘛!”画儿又吓又慌的说:“下雨也没办法嘛,我和娘来杭州的路上,有次还被大雨冲到河里去了呢!”

“是啊是啊!”翠屏急切的接口,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若鸿:“两年前,家乡淹大水,那个雨才可怕呢,比今天的雨大得多了,淹死好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