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019年12月10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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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这么跟你说的?”黎朔忍不住打断赵锦辛,音调也不自觉地拔高了。

“难道不是吗?”

黎朔咬牙切齿:“他……”他倒吸一口气,把想说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算了,我说好了不提,就不提,我们不讨论这个了。”

“还是提吧,不把话说开,你心里不难受吗。”

“说开了有什么用?”黎朔捏着文件袋,手有些发抖,这里面装着他亲自糙拟的、亲笔签名的,出让自己心血的合同,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人的亲表哥,“说开了我心里就不难受了?说开了能改变什么吗?”

赵锦辛坐在了黎朔旁边,看着他的目光沉静如水:“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怨气,把它们发泄出来吧,是我主要提,不算你食言。”

黎朔攥紧了拳头,扭过了脸去:“不用了。”

“我哥说你在他和李程秀很好的时候就打李程秀的主意,趁着他们感qíng危机的时候cha足,他在骗我吗?”赵锦辛显然不肯罢休。

黎朔脸色yīn沉,他勉qiáng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没有。”

“所以你做的事,和我做的事,本质上也没什么差别。”

“qiáng词夺理!”黎朔腾地站了起来,火气难以控制地飙升,“你知道邵群是个怎么样的畜生吗,你知道他怎么对程秀吗?我不是在横刀夺爱,我是在挽救一个好人远离侮rǔ和伤害!”

赵锦辛叹道:“我哥脾气差,还霸道、冲动,但他从来没那样喜欢过一个人,李程秀也是,他喜欢你吗?他喜欢的是我哥。人家两个人互相折腾,你掺和什么呢。”

“你又懂什么?”黎朔拿起文件袋,“如果你谈不了正事,我就先走了。”受事务所的事影响,他处于qíng绪的低谷期,已经很失控了,再待下去,在看着赵锦辛的脸哪怕一秒,他怕自己再也控制不住脾气了。

赵锦辛追了上去,大手按住黎朔刚刚拉开的门,砰地一声合上了。

黎朔深吸一口气,转过了身来,平静地说:“锦辛,我今天不是来吵架的,我也不想和你吵,我们立场不同,争论对错完全没有意义。”

赵锦辛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我没要和你争论对错,我只想让你发泄一下,我哥是个混蛋,这个我知道,但我没法按着他头给你道歉,所以我替他道歉,对不起,我为你的事业道歉,我为隐瞒我的身份道歉,但我绝不为破坏你和李程秀的感qíng道歉,因为这件事里你也不磊落。”赵锦辛用手指点住黎朔的嘴唇,阻止他的反驳,他含住了黎朔的耳垂,暧昧地说,“而且啊,我已经说过了,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做的一切就不单是为了我哥,哪怕你是天皇老子的人,我也会把你变成我的。”

黎朔感到手心发热,胸腔里酝酿着的愤怒一下子消散了不少。他推开了赵锦辛:“就当我发泄完了吧,别再提了。”

赵锦辛一把搂住他的腰,低笑道:“你发泄完了,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黎朔一阵头皮发麻:“你脑子里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前天俩人做了半个晚上,他到现在腰还有点酸,这样的“qiáng度”他可吃不消,毕竟俩人差了11岁。而且,他不喜欢什么事都用做爱解决,化解矛盾最好的方式是沟通,可惜俩人也没什么可沟通的。

“我既没耽误工作,也没耽误生活,有什么不好吗。”赵锦辛咬着他的嘴唇轻轻拉扯着。

“不行,我今天还有事。”黎朔推拒着赵锦辛。

赵锦辛也不来硬的,就是困着黎朔不让走,然后上下其手,撩得黎朔直上火。

这时,煞风景的手机声响了起来。

“我真的有事。”黎朔用力推开了赵锦辛,看都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电话:“喂?”

“小朔。”

黎朔怔了征,从表qíng到语气都变了,变得小心翼翼:“飞叶。”

赵锦辛眯起了眼睛。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好听的轻笑:“我在等你打电话给我,后来想了想,都这个年纪了,还玩儿这套gān嘛,所以我打给你了。”

黎朔也笑了:“我这几天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本来想忙完就联系你的,真的。”

“嗯,我知道,你从来不对我撒谎。”韩非叶道,“那……”

“今天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好啊,去哪儿?”

黎朔想了想:“老地方?”

电话那头顿了顿:“好,老地方。”

挂了电话,黎朔对上了赵锦辛似笑非笑的眼睛,他道:“那我先走了,你和叔叔商量完了给我回复吧。”

赵锦辛一把将他按在了门上,将人困在两臂之间,笑着说:“宝贝,是去约会吗?”

第31章

黎朔斟酌了一下,觉得说真话总归不太好,说假话他不愿意,于是折中了一下:“去见一个老朋友。”

“有‘老地方’的老朋友?”赵锦辛微眯起眼睛,“不会是前男友吧。”

黎朔看着赵锦辛的眼睛,不闪不避地说:“是。”

赵锦辛“啧”了一声,“你连哄我一下都省了?”

“我不喜欢撒谎,也没必要。”

赵锦辛用胸膛顶着黎朔的胸膛,俩人几乎面贴面,呼吸都喷薄在对方的脸上,他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我要是不让你去呢?”

黎朔不自觉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你有什么理由不让我去?”他不知道赵锦辛会给出怎样的理由,他觉得自己在期待某个理由,但又说不清在期待什么。

而赵锦辛只是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微笑道:“我好像真的没有理由不让你去,毕竟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人,还曾经是个‘骗子’。”

黎朔皱起了眉,没有说话。

赵锦辛的手突然罩在黎朔头顶,那手很大,空手拿个篮球也不成问题,他粗鲁地把黎朔的脑袋往一边按去,然后嘴唇贴上了那修长的脖子。

黎朔愣了一下,就觉得赵锦辛在用力地吸他的脖子,力气大得简直像是在咬。

“赵锦辛!”黎朔反应过来他想gān嘛后,猛地推开了他。

赵锦辛倒退了几步,舔了舔嘴角,邪笑着看着黎朔,声音很温柔:“去吧。”

黎朔摸了摸脖子,恼怒地瞪着赵锦辛:“你能不能成熟点?”

赵锦辛咧嘴笑道:“怎么个成熟法?黎叔叔教教我?”那一口森白的牙,真像某种食ròu动物。

黎朔很想质问赵锦辛,当初在医院默认chuáng伴关系的不是你吗,这又玩儿的是哪一出?可他不想自取其rǔ。他自认识人无数,偏偏看不透这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儿,越是看不透,他越不想jiāo心,何况还被骗过。

黎朔失望地摇了摇头,“你好自为之吧”,他转身开门走了。

赵锦辛双手掐在腰侧,面无表qíng地盯了紧闭的门扉半晌,才嘲弄地自语道:“‘好自为之’?谁他妈在乎。”

回到车上,黎朔透过后视镜看了看脖子,一个硕大的、红褐色的吻痕盘附在皮肤上,只有围巾能遮住了,可这种天气戴围巾更可疑。

他甚至想着要不要用化妆品遮一下。

可遮来做什么呢?为什么要遮呢?黎朔突然想。

他和韩飞叶已经分手十二年了。

十二年啊。

再见到韩飞叶,他很激动、很高兴,回忆起学生时期那青涩又纯粹的感qíng,简直像灌了一口蜜。

可冷静下来想一想,他们毕竟已经十二年没见了。也许韩飞叶已经有了别的归属,而他也……

他也……

黎朔从镜子里看着吻痕,陷入了思考。

他和赵锦辛,也算不得什么,上chuáng罢了。但那也不代表,他和韩飞叶就会有什么,他不能否认,心里存在着一点期待,可他也分不清,那期待究竟是对年少时的追忆,还是现在的韩飞叶,也让他动心。

总之,去见见就知道了。

黎朔放下了被他拼命往上拎的领子,不再yù盖弥彰,驱车赶去“老地方”——他和韩飞叶经常约会的咖啡馆。

那咖啡馆就在大学附近,年龄恐怕比他还大,被并入了学校的“历史”之一,出出进进的不是学生,就是学校的教职人员。

自从毕业后,黎朔再没有来过,就像他和韩飞叶的感qíng一样,十二年无人问津。

黎朔走进咖啡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墙角的书架下的韩飞叶。

今天他穿了一身休闲装,双肘垫在桌上,正低垂着脖子看书,一眼望去,和周遭的学生并无太大的差别。

黎朔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记忆和现实的重影,他数不清有多少次,韩飞叶这样边看书边等着他,等他走过去,然后抬起头,对着他微微一笑,说:“又迟到了。”

韩飞叶的笑容穿透了时光的浓雾,再一次展现在他面前。

黎朔心中一酸,看着那张已经不再少年的脸,忍不住感慨光yīn如梭,不知道韩飞叶看着他,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受,有共同的回忆可追溯,便是故人。

黎朔露出温柔的笑容:“让你久等了。”

“我也刚到,坐吧。”韩飞叶环视四周,“这里竟然没怎么变,都这么多年了。”

“是啊,但是书可更新换代了不少。”黎朔笑着摇了摇头,“还有人。”

“十二年了,时间过得太快了。”韩飞叶静静地看着黎朔,“你变了不少,这么稳重、这么潇洒,不过,还是一样很温柔。”

黎朔浅笑道:“你倒好像没怎么变。”韩飞叶比他大一岁,但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有着远超越他的成熟。外表看着是文弱书生,却是非常有魄力、有主见、有胆识的一个人,这种水一般至柔至刚的气质,随着年龄的发酵,反而愈发浓郁了。

“我嘛……”韩飞叶突然注意到了黎朔脖子上的吻痕,他愣了一下。

黎朔尽管早有准备,可还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脖子,歉意道:“不好意思,太胡闹了,真不想这个样子出门。”

韩飞叶笑了笑:“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爱胡闹的人。”

“是男朋友?还是……”

黎朔突然如鲠在喉,心里莫名地有些堵得慌,他低声道:“不是男朋友。”

韩飞叶点点头,也没再追问,低垂的眉眼让人难以分辨他的qíng绪。

GAY圈里这种事稀松平常,何况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你现在在哪儿工作?”黎朔岔开了话题。

“我去年跳槽去了一家搞AI的科技公司,做财务总监。”说到事业,他又jīng神了一些,“我们B轮融资到了2.2个亿,计划两年内做上市。”

“恭喜你。”黎朔笑道,“今天不该约在咖啡馆,我们应该喝点酒。”

“在这里就很好。”韩飞叶举起了咖啡杯,“重要的是人和心意,喝什么都是一样的。”

黎朔也举起杯子,和他碰了碰,并真诚地说:“飞叶,真的恭喜你。”

韩飞叶抿了一口咖啡,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僵硬:“我们公司的产品是医疗AI方向,去年在投资人的资助下,我们捐出了价值500万的一批设备,给……非洲。”

黎朔怔了一下。

“捐赠仪式办的很大,我们老板去了,我也跟着去了。”韩飞叶深吸了一口气,“过了那么多年,我还是去了非洲,并且为那里的人提供了一点点帮助,只是晚了太久。于是那段时间,我就老是想起你。”

“飞叶……”黎朔心里难受起来,“我一直想向你道歉,我当年太不懂事了,没有体谅你的难处。”他从小家境优越,一辈子没为钱发过愁,那个时候的他太年轻,理解不了韩飞叶的选择,往后的日子里,他都在后悔。

韩飞叶的眼圈有些泛红:“我也想向你道歉,我当时……你知道,我父母是偷渡来美国的,我真的拒绝不了当年那五万美金的年薪,可是我违背了我们的承诺。”

“飞叶。”黎朔沉声道,“对不起。”时隔12年,他终于能当着韩飞叶的面,完整地、诚恳地道一句歉。

韩飞叶换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qíng绪,轻声道:“小朔,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是那是我们都太年轻了。当时我想的是,你如果爱我,为什么不能为我留下,你想的是,我如果爱你,为什么不能跟你走。其实跟你在一起,我从来没停止过自卑,走到分道扬镳,也是早晚的。”

“飞叶,你没有任何理由自卑。”黎朔凝视着他,“你很完美。”他还记得初见时,那个穿着白衬衫,清俊沉静的东方青年,在一群人高马大的黑白人种扎堆的地方,如空谷幽兰,遗世独立,又如林间小鹿,懵懂赢弱,几乎一眼就让他怦然心动。

韩飞叶淡淡一笑:“小朔,你才是真的完美,你永远都不知道,你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大概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好上很多倍。”

黎朔也笑了:“谢谢。”

“你呀,年轻的时候长得帅,现在而立之年,还越来越有味道了,我是不行了,这些年一心扑在工作上,都被催熟成大叔了。”韩飞叶自嘲道。

“看来你真是太忙了,都没空多照照镜子。”黎朔认真地看着他,“咱们都是世俗人,你却没多少世俗的味道,就跟当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