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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出一根烟点上,喻宸疲惫地按着眉心。

此时此刻,他竟然只想听到夏许的解释。

常家的长辈先到,常父满脸阴沉,常母失态痛哭,但碍着喻家的颜面,谁也没有说太重的话。不久,喻家的长辈也到了,喻父抬手就是一巴掌,力道极重,喻宸险些摔倒在地。喻母舍不得最疼的小儿子再受苦,想扶,又实在痛心,亦觉对不起常家,只能立在一旁抹泪。

喻宸站直,没有反抗。

这一巴掌,是他该挨的。他看着在场的四位长辈,沉积在心头的压力竟然轻了几分。

摊牌了。所有的阴暗与龌龊都暴露在拷问般的目光下。

常念睡眠浅,没多久就醒了。众人进入病房,常念一见喻宸,眼泪又掉了下来,啜泣道:“宸哥,我今天见了夏许,你们的事其实我……我早就知道了……”

常念的哭声压抑而沙哑,常母终于失控,指着喻宸骂道:“你怎么做得出这种事,你怎么对得起我儿子!”

“妈。”常念转向自己的母亲,目光清冷,“谁让你们来的?”

四位长辈都愣了,常念的笑冷漠又无奈,“这是我和宸哥两个人的事,和你们没有关系。‘对不起’这种话,谁都可以说,但你们不配。最对不起我和宸哥的是谁,谁让我变成现在这样子,你们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

常母捂嘴哭泣,常念神情变得更加冷淡,“出去,这是我和宸哥的家务事,你们没资格过问。”

第13章

常念离开后,夏许独自在咖啡厅坐了很久,直到冬阳的光芒洒在卡座里,刺得他双眼发酸。服务员走过来,询问是否需要拉下窗帘,他茫然地抬起头,没听清服务员的话,以为是自己占位太久,耽误店家做生意,连忙起身离开,慌乱中险些摔倒。

咖啡厅离市局有3站路,离家更远。时值正午,不少白领从周围的写字楼出来,结队前往心仪的餐馆。夏许在人流中漫无目的地行走,明明穿着羽绒服,站在阳光下,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凉意。

接近喻宸本已是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这大半年来他不仅没能从这个错误中及时抽身,还错上加错,越陷越深,甚至不受控制地奢望与喻宸的未来。

但是除了被打回原形、沦入千夫所指,第三者能有什么未来?他怎么有面目想未来?

恍惚走到一处十字路口,人行灯已经变成红色,他毫无察觉,继续往前,幸被一位中年大妈抓住手臂,“小伙子怎么不遵守交通规则?灯都变红了还走?被车撞了怎么办?”

他尴尬地道歉道谢,退到路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脚。

连小孩都知道指示灯变红时应该停下,但仍有很多人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无视交通规则——上班要迟到了,小孩生病要送去医院……

绝大部分人坏了规矩就坏了,没给自己也没给他人造成损害。极少部分人运气不好,也可以说是自作自受,被车撞了,有的当场死亡,有的落下终身残疾。这些人坏了规矩,将两个家庭拖入泥沼。

人总爱给自己找理由,总有那么多情难自控。

绿灯亮了,夏许向对面走去。

他和这些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人一样,明知不该靠近喻宸,不能迈过那道红线,最终还是屈服于欲望与本能,破坏了本该遵守的道德,踩碎了父辈念叨的良心。

那次宴席上的相遇后,他曾经调查过喻宸的家庭与事业,但因彼此根本不在一个阶层上,他能调查到的信息少之又少,只知道喻宸早已与常念在一起,而常念似乎身体不太好。

当时,他对“身体不好”还没有什么概念,直到今日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常念,听见常念苦涩地说出自己生病后丧失了性能力,无法做爱,不能满足喻宸……

说这话的时候,常念情绪激动,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整个人都在发抖,指着他的脸,声音极低,却句句刺在他心底:“夏许,当年我当你是朋友,是兄弟。现在我成了废人,你如果想与宸哥好,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满足不了宸哥,我可以把他让给你,你……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羞辱我一个丧失性能力的人?”

夏许难堪至极,内疚至极,根本找不到话来解释,满心惭愧,半天才哑然地重复着他刚才的话:“你不能和喻宸做……”

“是!”常念声音提高了几分,“就是你说的那个意思,我不能做爱了!”

所幸此时是上午,咖啡店里没有其他客人,他们坐在角落,就连服务员也没有听见这句话。

夏许想道歉,但“对不起”梗在喉咙里,无法说出口——他做的事,岂是一句“对不起”能了结?

恰在此时,常念的司机匆匆赶来,扶着常念安抚,常念忽然变得更加躁狂,抓着司机道:“他说我,他说我……”

后面的话,是不愿揭开的伤疤。

司机看了夏许一眼,连忙拿出一个小瓶子,“我听到了。常少爷,您不能激动,对身体不好。管家吩咐过,来,您先把这个吃了。”

就算是普通人也能看出,常念已经因为第三者的趁虚而入濒临崩溃,夏许一个敏锐的警察,又怎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