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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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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窒息的感觉中醒来,天未亮,病号服已被冷汗浸透。

筋骨的伤好得慢,无需输液后他便办了出院手续,将公司的事交给手下打理,搬去当初关了迟玉三天的别墅静养。

王轲时常被叫来当司机,载他去盛熙广场看迟玉。

还是甜品店的老位置,看迟玉在书店忙碌的心情却与过去不大相似了。

柯劲还是经常来,一来就去饮品消费专区待很久。他在楼上看着,如坐针毡。迟玉待柯劲的态度不错,唇角总是挂着笑容。他想起去年也是夏末,自己将迟玉当成了文筠,不顾一切地追逐,那时迟玉几乎不笑,就算笑了,也笑得十分勉强。他花了很多工夫,终于让迟玉开怀,但时隔一年,那温柔而包容的笑已经不再属于他。

车停在红绿灯处,王轲道:“荀先生,快到了。”

荀慕生点头,“嗯,停在老位置。”

柯劲的工作室占据着写字楼里最好的楼层与位置,露台上视野开阔,落日时分吹风看夕阳,格外有风情。

迟玉却没有心思欣赏风景,天边的金红光辉勾勒着他的轮廓,他的眉目逆着光,显得无比深邃。

而目光,却是安静而沉敛的。

“对不起。”他认真地看着柯劲,未接对方递上来的精致小锦囊,声音不大,却字字坚定,“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柯劲双目圆睁,告白被当场拒绝令从未经受过失败的小少爷血气翻涌,“哥,你为什么不能跟我在一起?”

迟玉抿了抿唇,眉间微皱起来。

他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唯一庆幸的是KIME喝醉后提过一嘴,他虽然不愿意相信,却有了心理准备。

柯劲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是因为荀慕生吗?”

迟玉瞳孔一紧,下意识就要否认。

“上次我问你,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你说你们只是认识而已。”柯劲说:“哥,你是骗我的吧?”

迟玉摇头,心脏一震,万般情绪堵在胸口。

“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是吗?你上次受伤住院,他来看过你吗?没有!你离开仲灿传媒,重新找工作,他出现过吗?帮助过你吗?”柯劲越说越激动,“他没有!就算你们以前有什么,也已经结束了!”

迟玉没想到柯劲会突然提起荀慕生。这个名字就像狂风骤雨,一旦袭来,他的心海就再也没法风平浪静。

“够了。”他低声道:“别提他。”

“为什么不提?”柯劲说:“哥,你不让我提他,是因为心里还有他吗?”

迟玉垂眸,喃喃自语:“真的别说了。”

“开始新生活不好吗?”柯劲突然抓住他的双肩,用力晃了晃,“哥,你看着我,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不好吗?你们已经分开了,你别老是放不下他好吗?”

片刻,迟玉抬起头,目光突然变得凌厉,将柯劲的手掰开,后退一步,眼中是柯劲未见过的冷意——属于一名狙击手的冷意。

“我不能答应你,不会和你在一起,和我是不是心里还有荀慕生没有关系。”他掷地有声地说。

柯劲被他的气势慑住,怔怔地看着他:“那和什么有关系!”

“和‘我心里有没有你’有关系。”迟玉轻声叹息,“抱歉,我心里没有你。”

柯劲说不出话。

“有人教过我一件事——在心里没有一个人的时候,不能拖泥带水,辜负对方的心意。”迟玉语气缓和了几分,“柯劲,抱歉,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推开工作室的门,迟玉向电梯走去,步子越来越快,眼中的冷意渐渐化去。

伤害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终是心有不舍。

他收紧手指,心下感慨万千。

快走到电梯间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陌生的声音喊道:“前面那位先生,前面那位先生,等等我啊!”

迟玉转过头,怔在当场。

冉宿跑到他跟前,喘了口气,指着自己道:“还,还记得我吗?我是那个,呃,荀先生的朋友。”

当然记得,迟玉心有防备,不知对方为何叫住自己。

“我在这边工作,喏,左边尽头那家公司。”冉宿指了指,笑道:“入职不久,还是个新人。”

迟玉礼貌地点头。

“我前阵子看到过你一回,你没看到我。”冉宿又道:“太好了,今天又见到你了。”

迟玉不明白这个“太好了”是好什么。

冉宿眨了眨眼,试探着问:“你知道荀先生住院了吗?”

迟玉眼神一变,“什么?”

“你果然不知道。”冉宿这才道:“他受伤了,车祸,现在不知道好了没有。”

迟玉心跳骤然加速,“你怎么知道?”

“你别误会,我和他早没联系了,我现在有工作,也有恋人,是在他助理的微博上看到这件事的。”冉宿解释道:“他助理人挺好,就是喜欢背地里吐槽,我以前为了……哎这个就不提了,总之我偷偷关注过他助理吐槽用的小号微博,很久没上了,偶然登录一刷,才知道他前阵子出了车祸。不过应该不算太严重,不然他助理也不会发微博吐槽了。”

迟玉木然地张了张嘴,半天才道:“谢谢你告诉我。”

第54章

写字楼下是一处栽满绿植的空坝,迟玉站在一条石凳边,待心跳平复下来,眼里仍是茫然无措的。

荀慕生出了车祸,是什么时候的事,是什么样的车祸,伤到哪里了,严重不严重,恢复得怎么样……

一时间,无数问题从脑中疾驰而过,像北方冬季迎面刮来的凛冽寒风,吹得人不敢大口呼吸。

他右脚往前挪了挪,片刻又退了回去。拿出手机怔了半天,又将手机塞进衣兜。

有个强烈而迫切的冲动在身体里成型,那冲动就像数条看不见的线,牵着他木偶似的四肢,迫使他有所行动。

他似乎听见一个声音说——问问他吧,一个电话就行。

他深深呼吸,微扬起脸,虚目望着天边的火烧云,直到眼睛被光芒刺得生痛,才闭上了眼。

那个冲动被生生压了下去。

他还是缓慢地踱步,却根本没有目的地。

手仍旧在衣兜中握着手机,但荀慕生的号码早已被删除。

不过想打听荀慕生的近况也不算什么难事,可以问周教授,也可以问许骋。

行至红绿灯处,行人的标识分明亮着绿灯,他却停了下来,驻足不前,再次拿出手机,找到许骋的号码,手指却悬在“呼叫”键上,迟迟落不下去。

前不久才见过许骋,一周前才见过周教授,他们都没提到荀慕生出车祸的事,究其原因,要么是车祸很小,荀慕生的伤可以忽略不计,要么是荀慕生伤得不轻,但他们都刻意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