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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慕生还是每天来接他下班,动过将他接去自己家的心思,又担心他拒绝,毕竟那件事发生至今还不到一年,伤疤不是那么容易消逝无踪。

无视次告诫自己——不要心急,慢慢来,迟玉需要时间走出来,你耐心陪着就好。

做错的事,他一件一件弥补。

错过的人,他愿意用一辈子去追回来。

文筠于他,已经成了一段褪色的记忆,而迟玉,是他笃定绝不放手的人。

出车祸之后,他就彻彻底底地想过,甚至将自己代入迟玉,试图理解迟玉对文筠的感情。毫无疑问,迟玉对文筠的执念,比他对文筠的深。

他能渐渐放下文筠,迟玉却不一定。

这一认知让他不免生出妒意,又对嫉妒文筠的自己感到无奈。

他想不到一个合情合理的办法,让迟玉离开文筠,走向自己,唯一能做的,是可笑的死缠烂打。

在他第一次尝试靠近时,迟玉没有推开他,他便像突然有了无穷多的勇气一般,每天都靠近一小步。

终有一天,迟玉能卸下心防。

仲城下雪了,荀慕生要去外地出差,离开一周。迟玉与人调休,将他送至机场。

时间充裕,他环着迟玉的腰,想讨要一个吻,却难以启齿。

他们曾经做过最亲密的事,这几个月来也时常在一起,但亲吻这种事,却很久没有做过了。

荀慕生无数次想亲迟玉,都生生忍住,这次终是情不自禁,难以自控地靠近了迟玉的唇。

迟玉往后躲了躲,他立即清醒过来,明白应该松开迟玉,却是极舍不得。

于是两人保持着这一将吻未吻的古怪姿势,没谁注意到周围旅客的目光。

两秒后,迟玉闭上了眼。

默许的姿势。

荀慕生一愣,立即吻了上去,温柔至极,也小心至极。

迟玉的心海近乎沸腾,一个声音却冷冷地问——

你一直要这样吗?默许他的接近,默许他的亲吻,将来还要默许什么?你能不能像面对柯劲时一样,给彼此一个清楚明白的答案?

一周后,荀慕生回到仲城,给迟玉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去书店守候,却被领班告知——我们也不知道文筠怎么没来,前天还好好的,昨天突然就没来了,不知出了什么事。

荀慕生骇然惊立,一种冷至骨血的可怖感觉如海啸般袭向心头。

第57章

赶往苑翡小区的路上,荀慕生眉间的愠色越来越沉。就在刚才,他已经联系过许骋与周晨钟。许骋此时尚在外地参加汽车展销会,闻讯也是一惊,而周晨钟虽人在仲城,但似乎对迟玉的突然失踪毫不知情。

荀慕生陷入难以纾解的慌张,各种不容乐观的猜测在脑中此起彼伏,吵得他心烦意乱。

王轲已经等在小区大门外,一同赶来的还有一脸焦急的房东。荀慕生拿了钥匙就往迟玉所居的单元楼跑,钥匙在锁眼里发出两声沉重的“咔哒”声,两道锁被依次打开。荀慕生推门而入,防盗门“哐当”撞在墙上,几乎被弹了回去。王轲跟着进入,喊道:“荀先生!”

荀慕生耳畔嗡嗡作响,所有声音都成了刺耳的噪音。他先是冲入厨房,再跑向卧室,接着闯入卫生间与书房,最后由客厅大步迈向阳台。每搜索一个地方,胸口就紧了一分,及至一拳砸在阳台的铁栅栏上,肺已经几欲炸裂。

这套半新不旧的房子里,无一处没有生活气息。

冰箱里放着尚在保质期的酸奶,莴笋和四季豆却有些蔫了,豆腐干散发出些许酸臭味,大约已经放了两三天,未来得及烹饪,也没赶得及扔掉。

厨房的案台上,透明电水壶里还有半壶水,水杯放在一旁。灶台抹得干干净净,若仔细看,还能在黑钢镜面上看见些许擦抹的痕迹。

客厅的沙发上散开一条小毯子,电视的遥控器被夹在沙发缝里,茶几上倒扣着一本讲如何做咖啡的书,翻开的那一页上用蓝色中性笔做着笔记,中性笔掉在地上,笔帽却还在茶几上。

书房最整洁,卧室却要凌乱许多,被子呈掀开状态,枕头歪斜在一旁。迟玉离开的时候,大约在卧室翻找过什么东西。

荀慕生打开衣柜,瞳仁急速一缩。

虽许久没有一同生活过,但迟玉秋冬季节有哪些衣服,他恐怕比迟玉自己都清楚。如今挂外套的那一格,少了两件羽绒服!

“荀先生!”王轲的声音从书房传来,“找不到银行卡、身份证和户口!”

荀慕生冲过去,只见书房已经被王轲和房东翻了个底朝天,而他自己不久前也检查过卧室的床头柜和所有抽屉。没有,所有证件与卡都不见了!

一起消失的,还有从周晨钟那里开的药!

一时间,荀慕生感到冷汗一股一股从背脊淌下,恐慌像一个吹大的气球,一声炸响袭来,震得他头痛欲裂。

留在屋里的迹象表明,迟玉应是匆忙收拾好必须带的行李,突然走了。

可是为什么呢?

荀慕生单手撑着书房的墙壁,脑子像被烈火炙烤一般,似乎正发出干柴被烧裂的声响。

他两眼通红,粗重地喘息,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前天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走了?

前天晚上,他还与迟玉通了电话。那个时候,那个时候……

他发出一声痛楚的嘶吼,右手往额头上用力一捶。

接近半年的时间,荀慕生觉得自己正在慢慢撬开迟玉的壳。迟玉纵容着他的一次又一次靠近,这次在机场分别时,他还久违地亲吻了迟玉。

迟玉脸颊悄然转红,眸光有些躲闪,睫毛一颤一颤的,那模样挠得他心尖一阵酥麻,甚至想撕掉登机牌,将什么公司什么生意尽数抛在脑后。

“路上小心。”迟玉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才略一清醒,连忙应声道:“你也是,别冻着了。我不在,这几天不能来接你下班,但我安排了司机……”

“不用。”迟玉摇摇头,“这个月我上早班,下午2点就下班了,自己能回去,别麻烦人家。”

“不麻烦。”荀慕生还想坚持,一看迟玉的眼神,顿时哑了火,“你要真不愿意……”

“你来接我没什么。”迟玉说:“但换一个人,我不太习惯。”

荀慕生一愣,将这话一消化,立马心花怒放,当即笑道:“好,都听你的!等我回来接你!”

迟玉叹了口气,目光淡淡的,“回头见。”

荀慕生帮他理了理围巾,越发舍不得,“我每天晚上给你打电话,记得接。”

“嗯。”迟玉点头,“不过你得早点打,我上早班,睡晚了起不来。”

荀慕生兴奋过头,自觉将这话当成了“撒娇”,高兴得在飞机上躁动了两个小时。

每天晚上,他都如约给迟玉打电话,有时是8点,有时是10点,反正绝对不会超过11点。

话题无非是今天怎么过的、天气怎样、三餐吃的什么、路上有没有被挤着冻着。迟玉声音听上去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之处,问什么答什么,有时也主动问他忙不忙、累不累。若是他不主动说“晚安”,迟玉就不会挂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