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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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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楚队道:“今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

“您暂时别跟周教授提到我就好。”

楚队叹气,“照顾好你自己。”

告别楚队,他辗转回到老部队。纪念堂里,照片上的文筠还是二十出头的模样,笑得开怀,眉间没有一丝阴霾。

他伫立良久,然后沉默着转身离去。

多年前离开大队时,他拿走了文筠的名字。

多年后回到这里,他一言不发地名归原主。

不知是否是错觉,从纪念堂出来时,他竟有种难以言喻的轻松。

他到了琥县,就此定居。这地方没什么特别之处,非要说的话,就是够偏远,够清静,难以被找到。

在县城住了一段日子之后,他盘下一处门面,开了“荀觅”。

拜当初在盛熙广场书店当店员的经验所赐,他会做咖啡,也知道分出一片区域卖书能吸引更多顾客。

但明明是咖啡书屋,店里的招牌却是花蜜柚子。

秋冬卖花蜜柚子茶,春夏卖花蜜柚子冰,清爽可口,极有人气。

总有小顾客闹哄哄地问:“老板老板,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花蜜柚子啊?”

他答不出,只好弯起唇角,以笑作答。

大家起哄,脑洞大开,没多久就传出谣言,说是老板心爱的姑娘喜欢花蜜柚子。

他有些吃惊,想要否认,却不知如何否认。

能否认的,大概只有“姑娘”二字。

那不是姑娘,是个温柔的男人。

·

难得有个休息日,迟玉吃过午饭,在沙发上睡了一觉,醒来竟然已是夕阳西下。

粼粼波光映在屋中,像突然换了天地。

他坐起来,轻轻按着太阳穴。

这一觉睡得太久,他却希望能睡得更久一点。

因为梦见了荀慕生,梦里的内容却记不清了。

一别两年,他渐渐放下了过去,那些执念与愧疚也慢慢消散了。

可是人生中总是遍布错过与遗憾,他花了两年的时间看清内心,却不知道心里的人,是否愿意原谅他的任性、他的不辞而别。

是否还等着他。

第61章

夏日将尽,秋天到了。开学后,热闹了一整个暑假的咖啡书屋终于迎来一年中最清闲的光景。

刚开学,再皮的小孩也懂得新学期新气象,得装一装好学生,不能一放学就跑来喝冰水玩游戏。而此时离月考期中考还早,组团复习或者抄作业的学生也很少。

营业额下降不少,但迟玉并不着急,反倒是偷得几日闲算几日,反正西南没什么秋天,过不了多久天气就凉了,到时候小孩儿们又会跑来喝热饮蹭暖气,那就又得忙了。

趁这阵子闲,迟玉想回一趟仲城。

事实上,这想法年初时就有了,但犹豫再三,顾虑来顾虑去,加上店里忙得不可开交,便一直搁置着。

搁置得太久,愿望就像被压到底的弹簧,一旦失了那一道紧压的力,便再也控制不住。

那日梦到荀慕生之后,他便上网看了火车票,临到付款时却放弃了。

现在再去找荀慕生,未免有些卑鄙。

当年一定要走的是他,现在要回去的也是他,既自私又任性,自己疗好了伤,却可能间接伤害了那个不该由他伤害的人。

合上笔记本,他叹了口气,走去阳台上抽烟。

盛夏的风带着暑气,而江风则要凉爽许多。缕缕白烟随着晚风而去,消散在看不见的地方。

想要回去的念头,却像草原上的火苗,被风一吹,非但没有消散,反倒燃起熊熊烈焰,如声势骇人的波涛一般像天边袭去。

他终于坐不住了。

·

“哥,您出去旅游啊?”店里勤工俭学的小伙擦着杯子,十分好奇,“去哪呢?什么时候回来?”

“回老家看看。”迟玉提着行李包来到店里,本打算交待几句,毕竟要出远门了,请假一周,怎么想都不大放心。可在店里转了一会儿,又觉得没什么好交待的,于是客气地笑了笑:“这几天就麻烦你们了,我尽快回来。”

小伙道:“嗨,这么见外!咱店最忙的就是您,我们一周有两天轮休日,您半月才休一天,就连那一天还经常抽几小时请我们撸串。放心吧哥,店里有我们,您安心去玩!”

迟玉被说得有些窘迫,他这老板当得,嘴还没来打工的姑娘小伙利索,找不到话说时就笑,高兴也笑,尴尬也笑,唇角时常向上牵着,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他事业有成家庭美满,过得特别幸福。

在这不大的县城里,没人知道他的过去。

这挺好的,他时常想,给人一种幸福的假象,总比将那些陈年苦楚翻出来任人品尝好。

离开前,他去吧台亲自做了几杯猪脑袋咖啡,请店员们喝,叮嘱别忘了每天送五杯咖啡给幸运顾客。

一位妹子笑:“哥,咱就不能创个新吗?不画猪脑袋了好不好?上次对面小吃街的王姐还来投诉,说她家宝贝儿子好不容易考了个双百,您奖励他一杯猪脑袋。”

他眸中掠过些许错愕,很快笑道:“这样吧,暂时还是画猪脑袋,我回来再想想怎么变通一下。”

“只是变通啊?”妹子说。

“嗯,猪脑袋还是要留着的。”

全店的人都笑了。

拿着行李包出门时,他还听见那妹子小声说:“咱哥还真是喜欢猪脑袋……”

他呼出一口气,大步向客运站走去。

倒不是喜欢猪脑袋,是头一次给那个人拉的花,就是一个滑稽的猪脑袋。

而现在,他要去看看那个人了。

·

从琥县到仲城,中巴转大巴,普快转高铁,花了足足两天时间才到。

迟玉站在熟悉的出站口,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流,心跳突然加快。

他慌了。

在这里生活了接近10年,就连清晨火车站外的包子油条味都是熟悉的。他手心出了汗,小心地在人群中穿梭,行至站前路的公交车站时,长袖T恤已经被汗湿。

琥县在山里,已经退了暑,仲城却仍是一副夏日气派,初日挂在东边,一看就是个艳阳天。

他上了一辆驶往市中心的公交,那儿有家出门前就订好的快捷酒店。

酒店离荀慕生的公司很近,在同一个商圈里,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拉开窗帘就能将那栋大楼尽收眼底。

但他运气不大好,拿了房卡才知道,房间的窗户朝着另一个方向。

他想换一间,前台姑娘却兴致勃勃地说:“先生,您现在的房间视野开阔,能看见咱们的城市之眼摩天轮。晚上摩天轮一亮灯,景观可美啦!其他方向就一般了,全是写字楼,晚上黑黢黢的,没看头!”

他向来不善讨价还价,对方又当真是一番好意,他在前台站了一会儿,只得回到房间里。

窗外的摩天轮,两年前还没有。

他着实累了,洗澡之后倒头就睡,下午被饿醒时,一拉窗帘,就被明晃晃的阳光刺得双眼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