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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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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estion1:傅子遇的职业?

Question2:我搬来这里多久了?

……”

正是傅子遇跟简瑶闲聊时,让她“猜”的一些话题。

他把这纸往桌上一拍:“你的这些问题,她也全分析对了。这回这个翻译,你满意了吧?”

那人嘴角浮现浅浅的笑,却不置可否。傅子遇怕他又挑剔其他的,几乎是斩钉截铁的说:“你要是还不满意,自己翻译得了。还有,我不是你的助手,过几天就要回B市,别再指望我给你跑腿。”

那人这才从书后抬头,十分怪异的看他一眼,慢条斯理的答:“我的时间,不是用来做这些无聊的事。”

傅子遇被他说得一堵,又无可奈何,转而嘟囔道:“你是钻研杀人的专家,她只是个小翻译,gān嘛还要考察人家的观察能力和思维能力?害得我绕着弯问问题,估计人家心里觉得我是个话唠……”

那人朝他露出个特别温和的笑:“显而易见,我不能让太蠢的人翻译我的作品——一个思维不敏锐不细致的人,注定只能翻译出字面意思,无法理解细节的jīng致,和文字背后浑然一体的灵魂。”

傅子遇有些无语,但也习惯了,又好气又好笑的问:“这个简瑶能理解你的灵魂吗?”

那人兀自出了一会儿神,低头继续看书:“没人能理解。”

☆、熏然其人

这次放假回来,简瑶一个人住在警察大院的老房子里。那是父亲生前全家人的住所,母亲再嫁后,就一直空置着。

已是傍晚时分,院子里许多人家都亮起灯火,饭菜的香味远近萦绕。而不远处的警局办公大楼,也有不少窗户亮着灯,警员们还在忙碌。

简瑶一打开家门,就见妹妹简萱咬着个苹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扭头一见她,嘟囔:“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半天了。”

简瑶随手把包丢在她身上,在她身边坐下:“我去面试了,刚结束。你不是下午才到家吗?我以为你要在那边多睡会儿。”

她说的“那边”,是继父单位分的房子。事实上,姐妹俩绝大部分的童年和少年时光,都是在那幢房子里度过的。她们跟继父的关系也很好。只是那边房子不大,简瑶成年后,就提出住到这边来。有时候简萱也会两头跑,不过逢年过节,全家人都是在一起。

简萱也在外地念书,今年大一。今天刚挨了十多个小时chūn运硬座回到家里,浑身懒散得不行。可一听姐姐提到“面试”,她来jīng神了,翻身坐起盯着简瑶:“我听妈说,你去‘那里’面试了?”

简瑶微微一笑:“嗯,我去‘那里’面试了。”她把面试经过简单说了遍,只是因为保密要求,没提翻译的具体内容。

谁知简萱的神色却变得有些高深莫测:“所以——你还没见过那个……薄先生的真容?”

“没啊。”简瑶望着她,“怎么了?”

“唉。”简萱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用非常凝重沉痛的语气说道,“姐,你要有心理准备。我应该是见过他的——他长得实在太吓人了。”

简瑶一怔,脑海中条件反she浮现出二楼那个挺拔男人的身影。

长得吓人?

简萱立刻讲了来龙去脉。原来她去年清明节回家,有一次跟同学去山涧钓鱼,路过那幢别墅,看到了站在二楼的男人。那时简瑶人在B市没回家,所以不知道。

时间过去将近一年了,简萱还对那“惊鸿一瞥”记忆犹新。她有点恶寒的说:“他瘦得只剩皮包骨,眼睛凹下去,皮皱巴巴的——好像个骷髅……不,像妖怪!后来还有一次,我同学说好像在街上又看到他,戴着口罩,看不到脸——估计他也是怕吓到别人吧。”

简瑶听完,只是沉默不语。简萱意犹未尽的说:“总之良心建议:如果那个人就是薄先生,以后你遇到了,不要看他的脸。”

简瑶失笑:“那也不用。既来之则安之,他也吓不到我。”

——

又聊了一会儿,简瑶看时间差不多了,抬头望向对面的警局办公楼。某个她熟悉的窗口,灯还亮着。她说:“晚上叫李熏然一块吃饭。”

简萱却说约了同学,风风火火走了。

于是简瑶走到窗口,给李熏然打电话:“熏然,是我,简瑶。我回来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简瑶就看到对面那个窗口,遥遥出现个人影。

“先把脑袋伸出来,验明正身——我有望远镜。”他不紧不慢的说,但声音里已经有了笑意。

这头,简瑶也笑了。

——

李家和简家是世jiāo,李熏然比简瑶大四岁,两人从小玩到大,可谓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后来李熏然考上警校,见面就很少了。他毕业后又分配到外地,正好简瑶也念大学,就更难见面。算起来,已经有三年没见了。

天色已经全黑,一盏盏路灯像浮动的明珠,一直点缀到长街的尽头。夜色暗柔而朦胧,李熏然就靠在警局门口的那根灯柱下,一身笔挺的警服,似笑非笑望着她。

简瑶微笑走近他。

到了跟前,正要说话,他颀长的身体却忽然往前一倾,伸手把她抱进怀里。

“好久不见,简瑶。”他轻声在她耳边说。

简瑶没想到他会突然抱自己,微微一怔,笑着伸手回抱住他。

两人就在附近找了个小饭店,李熏然挑了个靠窗的位置,一扇雕花屏风与外间相隔,自成幽静独立的空间。他哗啦哗啦翻着菜单,简瑶就看着他不说话。

他也不抬头,一边指挥服务员下单,一边说:“怎么?外国语学院见不着帅哥啊?”

简瑶非常认真的答:“的确。”

李熏然嘴角浮现笑意。

他的长相是那种很端正的英俊,眉目乌黑、唇红齿白。也就是人人看到他,都会觉得小伙子很jīng神漂亮。但他从小就是个挺拽挺傲的人,这使得他的英俊看起来不那么好亲近。简瑶觉得,当了几年警察后,这种气质更明显了。他看起来更硬朗,也更冷峻。

点好了菜,他一只手扶着椅背,一只手指点着桌面,盯着她一会儿,又笑了:“过几天带你去钓鱼?”两人小时候就经常漫山遍野的跑,钓鱼挖菜,不亦乐乎。

“好啊。”简瑶也双手支着下巴望着他,“我在学校还加入了钓鱼协会,我的技术现在非常惊人,你做好心理准备。”

李熏然大笑。

过了一会儿又问她:“找男朋友了吗?”

“没。你呢?”

“也没,忙死了。”

——

饭刚吃到一半,李熏然手机响了。他接起讲了几句,神色变得凝重。挂了电话,他就拿起外套摸出钱包:“局里有事,我得走了。你自己慢慢吃。服务员,结账。”

简瑶也拿出钱包:“我来吧。”

李熏然笑笑,服务员过来了,简瑶刚想掏钱,他一把摁住她的手,力气大得惊人,动都动不了。

等服务员找零的时候,李熏然想起正在办的案子,朝简瑶招招手,让她脑袋凑过来,低语道:“最近咱们这儿,可能有个拐卖组织在活动,专拐青少年。你和你妹虽然超龄了,不过还是当心点。这事儿还在查证,没有公开。”

简瑶一愣,又听他说:“这事儿是这样的,也是你哥们儿我发现的。上个月我整理案件档案,发觉去年全市,还有下边区县,一共失踪了九个人,数字比往年高一倍。”

简瑶听得蹙眉,接口问:“然后?”

“然后我就做了个统计。九个人里,居然有八个是13-18岁的青少年,而且失踪地点都是在市里。这事儿就悬了。”他低声说,“根据局里记录,我又问了老刑警,这几年的确有拐卖组织在附近活动。他们很可能是被拐卖到黑工厂了。”

简瑶眉头蹙得更重,李熏然拍拍她的肩膀:“我会破案的。”

——

简瑶把他送到小店门口。李熏然走出一段,一回头,发觉简瑶还站在原地,安安静静望着他。此时夜色已经深了,天上的月色和地上的灯光,朦脓jiāo织仿佛已溶在一起,路上行人稀稀疏疏。李熏然看着简瑶,她穿着浅huáng色毛衣、深色裤子,乌黑的长发披落肩头,越发衬得整个人白皙而娉婷。

“进去!”他远远吼了一声,简瑶点点头。他转身,搓了搓双手,嘴里呵出口冷气,迈着大步走了。

——

晚上简瑶向妹妹转述了李熏然的话,只听得她紧张兮兮,连说明天就去买防身工具。

姐妹俩说了半宿的话。临睡前,简瑶想,刑警一忙起来昏天暗地,跟李熏然的钓鱼之约,只怕要无限期推后了。再想到白天的面试,眼下把这份工作gān好最重要。

第二天早上,简瑶还在厨房做早餐,快递就上门了。简萱签收了拿给她:“同城的。”

简瑶打开一看,果然是傅子遇寄来的工作协议。她仔细看了遍,没什么问题,翻到最后签字页,却是一怔。

甲方的名字已经签好了——“薄靳言”。

简萱好奇的探头过来:“妖怪寄来的?这字怎么样?”

简瑶答:“字如其人。就算他是妖怪,也是个很有风骨的妖怪。”

简萱:“哦哦哦——”

简瑶从包中拿出签字笔,刚想签名,笔尖触到纸面,又停下。她拿过来张白纸,演练了十多遍,这才提笔一挥而就,将自己名字签在他边上。

☆、鱼鱼鱼鱼

潼城位于长江某条支流的边上,群山环绕,jiāo通闭塞,过去一直很落后。直至2000年前后,高速公路开通,潼城的发展也像坐了高速列车,一发不可收拾,现在俨然成为本省经济重镇。跟其他新兴城市一样,潼城的人想出去,都去北上广;而周边的人,都想来潼城。

简瑶上大学这几年,每年回家,更是能感觉家乡一年一个样--老建筑一片片消失,商品房楼盘拔地而起,人也越来越多。当然,也有不变的东西。譬如绕城而下的磅礴江河,譬如城市正中的人民英雄纪念碑,还譬如她眼前这幢仿佛脱离了尘世和时光而存在的僻静别墅。

早晨八点,她如约而至,一敲门,发现门是开着的。屋内静谧而沉寂,只有阳光照she在深褐澄亮的地板上,似乎并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