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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专案组刑侦专家说:“但我认为,他并非完全随机的。四个失踪路段周围的监控录像都显示,嫌疑车辆在那几天,多次进出、停靠。可以认为1号在观察、挑选目标。而女死者、儿童,都是在每天下班、放学路上,被他诱拐;男死者、老人平时并不会出现在失踪路段,只是因为郊游和探望女儿,才临时经过。”

简瑶接口道:“所以,很可能两个是有计划的、两个是临时起意。”

……

会议结束了,忙碌了一整天的众人,都去吃饭、稍作休息。

而有了他们的调查基础,薄靳言和简瑶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现在呈现在他们面前,是这样一张表格:

女人老人男人小孩

折磨方式鞭打恐吓割ròu狗咬

死亡方式毒药割喉挖心毒药

纪念品皮肤银发心脏双手

诱拐方式计划随机随机计划

安岩和其他几个港方年轻探员,还留在会议室里。其中一人见状说:“我看这个变~态就是故意花样百出,扰乱视听,让我们无从下手。”

另一人说:“还是他想暗示我们,他有四重人格?”

众人都是一静。但多重人格这种东西,大家都只在影视小说里见过,是否真的存在,很多人还打个问号。

这时安岩淡淡开口了:“四个人,有三个排列组合方式:

从nüè杀程度看,男人和女人最重,小孩和老人则轻很多;

从死亡方式看,男人和老人死法较为残忍,女人和小孩则是服毒死亡,死后才被剥皮切割;

从诱拐方式看,女人和小孩是有计划的,男人和老人可能是随机的。”

薄靳言这才回头瞧这些年轻人一眼,对安岩说:“你有什么结论?”

安岩也抬眸看他一眼:“没有结论,我只负责发现数据规律。”

薄靳言就没再理他,转头继续盯着白板。

简瑶轻声问:“你有什么想法?”

以往他们遇到的变态杀手,选择的受害者都是同一类型,有明显的、连贯的标记行为。可现在面对四种不同的作案手法,要直接做出一个罪犯的画像,她感觉无从下手。

薄靳言却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浅浅笑了:“你觉得很复杂?”

简瑶点头。

“那么记住——再复杂的犯罪心理案件,都脱离不了本质。”

简瑶和其他人都是微怔,就听他说道:“本质上,他始终是一个心理变态者。哪怕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他刻意营造的假象,花样百出的gān扰我们的思路;哪怕他再jīng通犯罪、还又那么一点了解犯罪心理……但是,对于一个心理异常的人来说,nüè待折磨时、杀人分尸时,始终会控制不住yù望,泄露自己的真实qíng感。所以,我们要找的画像因素,一定会隐藏在案件里。”

众人都是一静,他又对简瑶说:“以他自恋的程度,以他自以为可以驯服我的愚蠢心态,你认为,他会忍不住向我展示什么?”

简瑶心头模糊闪过一些念头,喃喃不语。

薄靳言已经声音冰冷的道出答案:“展示他的人生。”

65v章

夜色幽深,薄靳言站在灯下,愈发显得身姿颀长,卓尔不群。

而他一句“展示人生”,像是一道耀眼火光,划破笼罩案件的扑朔迷雾。众人看着白板上那些关键字,思维都活络起来,开始凝神思考浮想联翩。

但薄靳言的思维速度,一向是没人跟得上的。更何况此刻是他火力大开横扫一切的全盛状态?他只看一眼简瑶,见她眸中灵光闪动,已是领会了他的意思。于是他把手里的油笔往桌上一丢,开始了迅速而流畅的推理:

“鞭打,是最直接、最qiáng烈的传递愤怒和憎恨的方式,胜过慢条斯理的割ròu,也胜过缓慢折磨的放血过程。所以,他最憎恨的是女人。

无论这种憎恨针对的是人生中的哪种女xing角色:长辈、qíng人、晚辈……起因都是母爱的缺失。因为一个在健康正常母爱环境下长大的男人,即使青chūn期和成年后与女人jiāo往不顺利,也不会形成如此偏颇畸形的qíng绪。所以,在幼年时,他的母亲很可能抛弃或者离开了他。

人体剥皮,是一项复杂细致的技术。而他完成的很好几乎没有瑕疵,所以不可能是第一次做。核查美国近年来剥皮案件,或许能找到线索。

而剥皮意味着掠夺,掠夺女人美丽的皮相。虽然没有发生xing~行为,这仍是一种充满xing暗示的惩罚措施。这也许与他的母亲有关。但考虑到幼儿期他对□的认知尚未形成,更可能的原因是,他在青少年时期遭受过成年女xing的xing侵害。”

室内格外寂静,众人屏气凝神,唯有薄靳言的声音如同夜色中的流水,低沉清澈。简瑶也听得极为入神。美国大多数变态杀手都拥有不太幸福的童年,哪怕是出生富裕家庭——童年对一个人xing格和心理成长的影响,其实大过许多人以为的程度。

这个结论在她意料之中。但真的听薄靳言娓娓道来,又有些许沉重感。

薄靳言接着说道:“男死者被肢解、挖心,这意味着最严重的掠夺——对人格的掠夺。而在被囚禁期间,男死者的肢体不断受到残害。

几乎所有的连环杀手,变态幻想都形成于青少年期。这个成年男人,最可能象征的是父亲。他与父亲的关系非常冷漠,但这种qíng绪是长期的、表面看来控制得比较平静的,而不像对女xing受害者表现得那样激烈。所以很可能,他与父亲一起长大,但遭受过心理或者生理的nüè待,全盘否定了父亲的价值观和人格。”

简瑶听到这里,不由得细细思索:表面看来,诸如鞭打、肢解,都是很残忍的nüè待方式。但听薄靳言比较分析后,的确对施bào者的qíng绪刺激是不同的。一个更激烈粗放,另一个却需要极qiáng的耐心和稳定的手法。

所以映she到他的人生百态,是最合理的解释。否则你无法解释同一个凶手,为什么怀有这么多种不同的qíng绪。除非他是四重人格分裂。

“老人象征的是死亡。囚禁过程中,老人几乎没有遭受身体nüè待,只遭受了jīng神上的恐吓刺激。这是非常特别的一点,与他残bào的本xing不符。

我只能认为,在他的心里,“年老濒死”这件事,本身就是对一个人最严重的折磨,已无需任何ròu体凌nüè。而一刀割喉放血,象征着他对生死的主宰。

不过,这是否也反映出,他内心深处对于死亡的恐惧?

小孩与犬同居一室、朝不保夕,象征着危机四伏的童年。也是他自己的化身。所以最后,小孩是服用了毒药,安然死去。而死后割去双手,这也是一种掠夺。最可能指代的——掠夺了孩子的希望。”

薄靳言话已至此,所有人都有些出神。他描述的这个人是抽象的,可又是跃跃yù出的。他杀这些人,并不单是为了戏弄警察发泄shòu~yù。那些死者,那些遭遇,根本就是他的一部分,他是为了自己,犯下这个案件的。

然后薄靳言的思绪,没有丝毫凝滞。他环顾众人神色凝重的脸,俊容浮现一丝淡漠至极的笑意,开始了最终的jīng准勾勒:

“基于前期的一些结论,我们可以推测:

一、嫌疑人年龄在25-35周岁间,美籍华人,或在美国生活多年的中国人,身高180-185cm,体形适中,不胖不瘦,jīng通汉语读写;

二、家境富裕,具有相当财力。鉴于他绝大部分jīng力和时间都花费在研究犯罪上,他的财产应该源自父母家族,他自己并不工作;

三、母亲在年幼时抛弃了他,对他造成严重心理伤害。他跟父亲一起长大,遭受过父亲带来的生理或者心理方面的nüè待,并且遭受过成年女xing的xing~侵害;

四、极qiáng的反社会型人格,并且具有一定的不稳定xing。用通常的话说,就是会表现得喜怒无常;

五、他具有高智商,xing格极端自负,患有偏执型人格障碍,也许有妄想症,但尚未发展为神经疾病,意味着他jīng神正常。鉴于他的家庭背景和智商xing格,我想他曾经就读于全美最好的大学。但他的xing格注定无法融入群体,所以他很可能中途退学,学历为大学肆业;

六、他对犯罪心理和心理控制术有中等程度的了解,具有一定的应用能力。要达到这个水平,光靠自学,是难以形成实践结论的。所以他很可能到全美最好的心理学院进修学习过一段时间;

七、他第一次犯罪时间一定很早,才能形成如此丰富的犯罪经验。我会联络美方,筛选符合条件的青少年犯罪记录。重点关注近年的剥皮案。”

——

夜色已深,警署依旧忙碌。

之前滞留办公室的几个香港探员,听完薄靳言的简报后,惊讶又赞叹的离去。连IT人士安岩,都极难得的从电脑前挪了窝,走到薄靳言身旁,扶了扶眼镜,点头说:“不可思议。”然后才回酒店睡觉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薄靳言和简瑶两个。

夜凉如水,灯光澄亮。简瑶快速敲打着键盘,忙碌了好一会儿,又仔细检查一遍,才把电脑屏幕推到薄靳言面前:“你看对于书面简报,还有什么补充?”

此刻简瑶的心qíng无比骄傲。食人魔1号看似穷凶极恶、来势汹汹,可到了薄靳言跟前,依旧被他一击即中,gān净利落勾出了画像。

虽说画像离破案间还有一段距离,但已经是取得重大突破了。

薄靳言正站在白板前,蹙眉低头,下笔如飞。简瑶望去,正是他刚刚推理的一些关键字句。

简瑶微愣——他还有疑虑?

而他侧眸扫了一眼她的屏幕,忽的若有所思的笑了:“No,我们按这个画像,找不到他。”

简瑶:“……为什么?”

薄靳言往后一靠,双手撑在桌上,长指轻轻敲啊敲。

“嗯……太顺利了。”他唇畔讥讽的笑意更深,“所以现在的事实是,我得到的这个画像,正是他想要给我的画像。”

简瑶心头一震:“画像是假的?全是他的误导?”

“No.”薄靳言再次否定了她,“画像是真的。我说过,他是个喜怒无常的变~态,如果跟他的人生没有关系,整个nüè杀过程他就感觉不到一点乐趣,又怎么有耐心去做?而且,对我的这次宣战,也显得太没有诚意和品味了。但是,他既然敢给我这个画像,必然是笃定了按照那些条件,我们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