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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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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将倒下的简瑶推开,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也滑落了。他再抬头望着对面小楼上隐约的火光,心头一阵愉悦。他弯腰刚要拾起自己掉落的那把枪,同时懒洋洋地说:“SimonKing,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真是美妙啊……”

他的话嘎然而止。

后脑,轻轻一硌。

那是一把枪,一把冰冷的手枪,准确无比地抵在他的脑袋上。

“是啊,的确美妙,面具杀手。”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传来。

顾安整个人都定住了。

Simonking……

他几乎是立刻转过身来,除了漆黑的枪口,他还看到了一双明亮无比的眼睛。

纵使面具杀手轻狂之极,此刻脸色也变得煞白。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除了此刻那人睁开了眼睛。他看到那个令他们又恨又怕的Simonking,就这样站在小屋外的空地上,没有戴墨镜,墨镜丢在了地上。他拿着枪,而原本躺在地上那名喽喽腰间,已经空了。他的眼睛那样清澈,清澈得一如当年,如同水中明月。他那样清清朗朗地站着,遗世而独立,像是已经这样凝望了一切很久很久。

顾安的眼泪忽然涌了出来,可喉咙里却发出尖笑嘶哑的声音:“哈哈……Simonking,你的眼睛……好了呀……”

薄靳言并不理他的疯癫,他眼中有一条静默的长河。

“杀傅子遇的,是不是你?”

顾安的神色渐渐变得冷淡,漫不经心地答:“是啊,你的傅子遇,他可一点都不好玩,无论怎么折磨,也不肯求一句饶,还想带走我的韩雨濛,后来我就把他给……”

他的话没有说完。

“砰”一声枪响,薄靳言已开枪击中他的右胸。顾安闷哼一声,摇晃了几下,硬是没倒下,嘴角明明有血,笑容却更灿烂了:“噢噢,Simon,Simon,你生气了吗?伤心了吗?是不是觉得人生真他妈可悲呀?你早就该有此觉悟的呀,为什么要等傅子遇死了才领悟到呢?”

“不。我不觉得人生可悲。”薄靳言说道,同时“砰”又是一枪,击中顾安腹部,这下顾安彻底站不起来了,跟一滩烂泥似地软在地上,听薄靳言继续在头顶说道:“有的人,即使死去,他短暂的人生,也如同钻石般灿烂珍贵。有的人,活着不过是顶着一副虚妄的躯壳,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只因为自己可悲,所以看整个世界,都是可悲。”

顾安只是低头笑着,吐出一口鲜血。

“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好的?”他问,“我曾经怀疑过,但是你们演得太像了……噢,不会是,你连妻子都骗了吧……Simonking,这一局,我输得心服口服呢,你太会玩了……”

薄靳言低头凝视着他,答:“三个月前。呵……我对自己说,永不睁开双眼,直至找到杀死子遇的凶手。”

顾安眼看是进气多出气少了,脸色惨淡至极,一时没有说话。薄靳言却在此刻道:“面具杀手,抬起头。”

顾安满身已是血,却咧开嘴笑了。他并不知道薄靳言此举的用意,缓缓地抬起头。

他突然全身一震。

这一次,他把薄靳言的眼睛看得更清楚。

清俊、孤傲、削瘦的男人,那双眼睛深沉冷漠。

可为什么,在这样一双眼睛里,顾安还看到了一丝温和的悲哀。

那悲哀,那隐隐的水光,像极了另一个男人……

顾安全身都开始发抖,哪怕他从来都是全无人xing的一个人,此刻也感觉到某种奇异的恐惧,遏住了自己的心。他一下子全身一抖,失声道:“傅子遇……哈……傅子遇……”

然而此刻薄靳言的眼中悲哀隐去,只余某种漆黑不见底的颜色。

“是的。”他在顾安耳边说,“这一双……是子遇的眼睛。今后也是我的。”

他连开数枪,顾安终于气绝,血ròu模糊地躺在地上。

周围刹那寂静无比。

薄靳言在地上蹲了一会儿,慢慢站起来。大步走向简瑶,将她从地上抱起。

就在这时,木屋后的糙丛中,传来响动。那是靴子踩在碎石上的声音。薄靳言缓缓回过头。

那人半个身子都隐在黑暗中,手里还拿着枪,低声说:“你不该亲自开枪杀他的。”

——

爆炸发生之前三分钟。

当时小楼之上,气氛还颇为凝重。

宋堃打完那一枪,却发现顾安已躲到岩石后,一时找不到she击角度。宋堃心中恨意弥漫,转头看着离门口最近那人,也是他最彪悍的、足以与顾安抗衡的人之一。他恶狠狠地道:“你带人,把顾安给我活捉回来。哪怕打得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把他像条狗一样,丢到我面前来。”

那人领命去了。宋堃回过头,就看到郑晨握着手机站着,脸色yīn郁。旁边的秦生,也是一脸yīn沉。宋堃的语气倒是格外平静,说:“把这个祸害除了,家里就太平了。原来顾安手里管的事,以后靠你们了。”

郑晨点了一下头,秦生忙说:“是。”

宋堃重新戴上监控耳机,端起狙击枪,便听到里头顾安的声音传来:“你们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吗……可是一切,依然按照我的计划在走呢!”

宋堃心里惊了一下。猛然间,他听到身畔响起“滴滴滴”的声响。只毫厘功夫,那声响就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他霍然转头,看到郑晨低头看向手机——那声音正是手机发出的。

几天前顾安给他带的新手机!

秦生也惊讶地望过来。宋堃反应却是最快,大吼道:“丢掉!”同时丢枪往旁边墙角扑去!

然而郑晨来不及丢了。

随着震耳yù聋的轰鸣声,还有突然升起的一团火光,瞬间炸裂开的一切。冲击波一下子撞毁了整个房间所有的玻璃,宋堃和站得稍远的秦生如遭重击,同时扑在地面上,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了。

而原本郑晨站的地方,现在已是一片烟雾、火光和碎渣,血ròu被炸飞到房间各处,那里什么也没有了。

——

薄靳言抱着简瑶站起来,那人也从yīn暗处走到光亮之下,挺拔的身材,硬朗的脸庞,正是赵坤。

薄靳言走到木屋门口,拾起墨镜。

“你怎么来了?”薄靳言问。

赵坤答:“宋堃让我来收拾顾安的,没事。”同时朝薄靳言伸出手,薄靳言把手枪递给他。赵坤从口袋里拿出手帕,仔细擦拭gān净,然后cha回自己腰间,然后说:“顾安就当是我打死的。可是薄教授,你们这一步,走得太冒险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头。

薄靳言倒是笑了一下,说:“烧了吧。”

这烟头正是整个计划实施之前,薄靳言抽完丢在赵坤家院子里的。烟头里夹了张纸条,写了两个字:“勿动”。

而薄靳言察觉出赵坤的异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抵达这里的第一晚开始。

当晚,赵坤带人来到他们暂时落脚的小院查看。按理说他这样胆大心细的人,既然决定第二天动手gān掉他们,就不该留下什么痕迹。他却在院子里抽了支烟,把半截烟丢在非常醒目的位置。烟非常贵,这不合理。这等于是提醒他们,半夜有人过来了。

而之后,薄靳言对赵坤的种种观察,发觉他都符合那名卧底的心理画像。而郑晨、秦生、顾安都完全不符合。于是决定在实施这个以假乱真的计策之前,如法pào制用烟头传递信息给他。

“那边的qíng况怎么样?”薄靳言问。

赵坤答:“郑晨被炸死了,秦生和佛手受了伤。我们现在拖着顾安的尸体回去,他们不会起疑。”

薄靳言点了点头:“很好。”

赵坤静了一下,又说:“因为丢了那份资料,整个佛手现在管控得很严,我也没办法跟外面取得联络。薄教授,那边是否有指示,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我已经查到,佛手这些年积累的大量钱财,还有一大批军火、毒品,都在山里。接连发生这么多事,以他的xing格,只怕很快会转移潜逃,到那时候,又难抓了。我在佛手呆了五年,已经熬到了这一天,我不想功亏一篑,我一定要将他们全都绳之于法!”

薄靳言的眸色深沉如夜,他淡淡笑了一下,说:“放心,他们统统跑不掉。已经这么几天时间了,我的人如果还不能和你的朱队长一起,利用已有种种线索,推断出这个地方的所在。那他们也可以去领盒饭了。如果我没有估算错,就在这几天,他们会发动总攻。我们到时候只需保护好自己,与他们里应外合就好了。”

赵坤听完后露出笑意,长长的舒了口气。

就在这时,薄靳言怀里的人,动了一下。

薄靳言的身体瞬间一僵,墨镜已在他手中,然而他静默一瞬,没有戴上,而是缓缓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女人。

简瑶嘤咛了一声,睁开眼睛。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脸,看到了那双终于睁开的眼。他的眼睛温和隽黑,一瞬不瞬凝望着她。这一刻这样寂静,简瑶心中却如同冰封许久的河面,突然裂开一道巨fèng,阳光不由分说地照了进来。她握着他胸前的衣襟,眼泪冒了出来。

第119章

天还没大亮,整个小镇笼罩在灰蒙蒙的颜色里,特别宁静,像是前一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宋堃半靠在chuáng上,露出大半个肩膀和一只手臂,一个略懂医术的手下,正在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他的眼眶全是红的,额头青筋bào出,眼睛却死死地亮着,他问手下:“温榕还没回来?”

手下答:“温医生昨天就进山去给一个老乡治病了,今晚才能回来。”

宋堃冷哼一声。

旁边的秦生,脸也被碎片划到,背上也有伤,但伤得并不重。闷闷地坐在边上抽烟。屋里的气氛沉闷压抑无比。

薄靳言坐在另一侧,也在抽烟。墨镜映着光,整个人显得沉着又有棱角。赵坤站得离众人最远,一直望着窗外。

宋堃问:“赵坤,你看什么?”

赵坤说:“没什么,在想阿晨这小子,现在到哪儿了。”

团队里赵坤这小子向来最重qíng义,听到他的话,宋堃心中也跟有把钝刀子在割似的。郑晨从小就跟着他,忠心耿耿,哪能想到就这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