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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李渭!

大门顺势而开,已经有行尸嘶吼着扑了过来,李牧用力将容探往门fèng里一推,另一只手握着长剑,便刺穿了那行尸的头颅,范行之等人也退了回来,随即闪身进门,门还未能合上,就有几个行尸扑了过来,撞的大门开了一个口子。容探赶紧和李牧他们合力将大门关上,只听那大门上咣咣作响,那群行尸仿佛如疯了一般往大门上撞。陆广野以背抵住大门,喊道:“苏翎,放响箭!”

苏翎这一次双箭齐发,两支响箭she入空中,she到墙外去了。但行尸群似乎根本不为所动,依旧奋力撞门,陆广野和范行之合力将门栓cha上,众人看着那大门被撞的咣当作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那声响持续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地小了下去。容探吁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

众人这才想起久别重逢的喜悦,互相拥抱了一下。

“你们都还好么,老师傅呢?”

“老师傅病了,在chuáng上歇着呢。”

“快带我去看看他。”

“少主,你怎么……”

“我怎么没变行尸?这可有的说了。”

容探一边朝内院走,一边将大概给李渭和范行之说了一遍。两个人听了都是愣愣的,只是眼下都被容探和李牧平安归来的喜悦给掩盖住了:“只要你没事就好。”

老师傅果真病了,病的还很严重,已经睁不开眼了,朱笄正在给他熬药,屋子里全是苦药味。

朱笄见了他,自然又哭了一场。容探跟众人讲自己这几天的遭遇,发现有两个人不在跟前,李牧和陆广野。

他扭头看了一眼,就看见李牧单独站在老师傅chuáng前,神qíng似乎颇为忧虑。而陆广野,则不在屋子里。

他从屋子里出来,发现陆广野正在看其他护卫给受伤的那个包扎。

“若不是你们在这,恐怕这个人,早就被我杀了。”

容探听了拍了拍陆广野的肩膀:“可我在这啊。这人伤不重,或许救得活。”

原来昨天范行之他们和陆广野打了照面,只因为中间隔着行尸,没能说上话。陆广野和李牧回了白家,这范宅里的人却不知道,只苦等了一夜,再也没见陆广野和李牧现身。范行之心下不安定,因此天一亮便派出了几个护卫出门查探陆广野他们的下落。结果这几个护卫一出门就遇到了行尸,这才有了刚才那场恶战。

只是他们救回来的那个护卫,到底还是被行尸给咬伤了。救回来之后,范行之本yù要杀了他,是容探阻止了他。

被行尸咬伤的人都会变成行尸,这是陆广野告诉大家的,所以范行之他们要杀这个受伤的护卫。

“我杀的人里,或许也有本不必死的人。”陆广野说。

说这种话,可不像他认识的冷血又果断的陆广野。陆广野杀人不眨眼,至今在旅店那里他一个一个割掉那些护卫头颅的骇人景象,还印在容探的脑海里。

“这怪病来的太突然,大家都被行尸咬怕了,你杀人也是为了救人,不必太过自责。你要是心中有愧,以后多注意就成了。再说了,东河闹了一个多月的行尸,你也不是唯一一个认为被咬了就会尸变的人。”

陆广野听了没有说话。乌云密布,所以天色晦暗得如同暮色低垂。他刀削一般的硬朗脸庞略有憔悴之色,唇边青色髭须让他显得更为沧桑沉重。容探起身,看见李渭趴在窗口上,鲜嫩的嘴唇抿着,乌发白面,似乎正听他们说话。

“要不是陆大哥,我早就死过多少回了。陆大哥虽然杀过很多人,可也救过很多人啊,反正在我心里,陆大哥是大好人。”他说。

陆广野闻言回头,看见李渭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便笑了。他这人冷峻,笑起来却很好看。容探说:“你看,稚子无欺。”

他说了一大堆,不如李渭一句话管用。没办法,他这人总叫人觉得花言巧语不正经,不像李渭,唇红齿白文雅沉静,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着你,仿佛满满都是赤诚之心。陆广野这种血雨腥风里活着的武将,或许就信李渭这种纯净少年的肺腑之言。

第32章

容探本就觉得李牧最近有些叫他难以招架,如今见着了老师傅他们,更是心虚,感觉自己要不跟李牧划清界限,就跟当着大家的面偷qíng似的,对不起人。

于是自从进入范宅以后,他就再也没跟李牧对视过一眼,也没跟他说一句话。李牧话不多,因此竟也没人察觉。

秋季多雨,总是一场连着一场。青州城本就如死城一般,一旦下雨,更显得凄凉萧索。

刘惠儿的家在城东,离这还有很远的距离。她虽然担心家里的安危,但也不敢贸然回去,因此也一直在范宅留着。苏翎对范行之讲了白青雨的种种古怪,范行之听了说:“听你这么说,这个白青雨确实古怪。”

“对了,刘姑娘应该知道他。”苏翎说着就站起来问煎药的刘惠儿:“刘姑娘,你既然是青州人,那青州白家,你可听说过?”

刘惠儿听了一愣:“你说的白家,指的可是白青雨?”

“没错,就是他!你认识他?”

“这青州城里谁不知道白青雨呢,他呀……”刘惠儿说到他,停了一下,复又叹了一口气:“他可是个可怜人。”

苏翎撇嘴:“他一个千尊万贵的大少爷,有人么可怜的?”

“你别忙了,快来给我们讲讲。”

刘惠儿便擦了擦手,过来坐下说:“你们有所不知。这白青雨原是青州白家的独子,从小便生的光彩照人,我们青州人常说金童玉女,说的可不是那年画上的人物,这玉女指的是城西明家的小女儿明玉,这金童,指的便是白家这位独子白青雨。他们两个自小便是粉雕玉琢的可人儿。那明家的小女儿一生平安富贵,可是白家这位少爷,却是命运多舛,六岁那年,被人贩子给拐走了!”

苏翎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种事?”

“若是寻常被拐走的也就罢了,大不了卖到那无儿无女的人家,做了人家的儿子,或许比不上在白家过的好,好歹也能成个正常人。可这白青雨被一帮丧尽天良的恶人给拐了。不知道几位少爷可曾听说过阉伶?”

刘惠儿这话一出,众人心里都是一颤。

阉伶,他们自然都是听过的。

阉伶是伶人的一种,也是以卖艺为主,只是一种较为畸形的伶人。富贵人家都爱看戏听曲,于是便有了伶人。只是成年伶人的嗓子不如孩童的清脆动人,但小孩子声音虽然动人,但身姿不够,缺少了一点韵味,于是便有了阉伶。

所谓阉伶,就是被阉割的伶人。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发现这男童阉割之后便不会再变声,即便成年,也依然能保持孩童般清脆gān净的声音,身姿打扮上又有成人的优美,所以如今阉伶并不在少数。

“你说这白青雨是阉伶?”苏翎道:“我说他怎么有点不男不女的样子……可是不对啊,他如今不是好好的白家少爷么。”

“这白青雨是白家的独子,走失之后,白家几乎倾尽全力去寻他,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十五岁那年,被家人给找到了,只是找到的时候,他已经做了两年的阉伶。白老爷看到自己的独子变成了这个样子,伤心过度便病逝了,不久白夫人也去了。白氏一族的人认为这白青雨生的过分美丽,回来便克死了爹娘,可见是妖异之兆。你们想,哪家出了个阉伶,都让祖上无光啊,这白氏一族便想逐他出门,多亏了与他们比邻而居的孟家,这白青雨才守住了父母的家财。”

李牧便问:“你说的孟家,是孟元君?”

“倒不只是孟少爷,孟老爷和白青雨的老爹是至jiāo,也出了不少力,他又是青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白氏一族也得给他三分薄面。不过大家都传说,这孟家帮他,是觊觎白家的财产……你们想白青雨既然是阉伶,自然不会有子嗣,孟氏帮他,白青雨自然对他们家感恩戴德。后来这孟家的少爷孟客,也就是孟元君,果然和白青雨成了至jiāo好友,听说两人日则同食,夜则同卧,跟夫妻似的。关于他们俩的传言可多了!”

李渭显然对这个故事极感兴趣:“那白青雨生的很好看么?”

“何止是好看,我就没见过这么美的男人!”容探说:“比你哥还好看!”

李牧的嘴角抽了抽,没说话。苏翎倒是说了一句公道话:“他跟献臣的好看不一样。”

“对,他比较像个女人,有点像苏翎。”

苏翎:“……”

“但是他比苏翎高!”

苏翎:“……”

“我还真没见过这个白少爷的模样,”刘惠儿说:“我也是听说他生的极为风流动人,又经过班主多年调教,模样xingqíng,据说男人看了没有不动心的。只是这白少爷深居简出,青州城里觊觎他美色的人极多,他又是个阉伶,不少纨绔子弟都爬他家的墙头……总之白家后来又起了两道墙,一道比一道高,还养了许多恶狗在家里,他又不出门,便没有人再见过他了。”

容探说:“这倒真是为美色所累了。红颜薄命,可见不管男人女人,生的太好看了未必是好事。”

“这么说起来,那白青雨跟我们说的也未必全是谎话了。”苏翎说:“他跟那孟元君,确实要好。”

“何止是要好呢,那孟元君年近二十五都还未娶亲,整日和白青雨在一起,城里都传他们是夫妻,称他们孟白双璧。那白少爷我没见过,这位孟家少爷我却是见过的,有年重阳节,他从城外登高而归,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衣襟上别了枝茱萸,当真玉树临风,颇为磊落潇洒,真看不出他有龙阳之好。”

“可这孟元君成亲了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离开青州城的时候,倒是听说他订了亲。孟家就他一个独子,他又一表人才,家境富裕,有人肯嫁,也不奇怪。何况孟家一直说他和那白少爷只是兄弟qíng深,并无龙阳之qíng。”

“只可惜他也成了行尸。”

“孟少爷成了行尸?”

苏翎点头:“还被白青雨养在家里呢。”

刘惠儿听了也觉得惊异。

外头细雨如绵下了大半天,还没有半分要停的意思。容探坐在窗前,看着屋檐上不断落下的雨丝,心里想的,全是白青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