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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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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燕绥没敢出声,她捂着嘴,在渐渐变得清晰的视野里,努力辩清方向。

没有沟通,甚至连眼神的接触也没有,可这一刻,傅征却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明白了她的意图——退回门口的立柜,放下她。

脚尖一挨着地,燕绥连滚带爬扑至柜底,伸手摸出枪来,递给傅征。

——

同一时间,烟雾尽散。

里弗的目光穿透白雾,始终举起的枪口对准燕绥,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

“砰——”重叠响起的枪声。

燕绥眼前一暗,带着暖意的手指遮住她的眼睛。天旋地转中,她鼻端嗅到略带潮意的男人气息,耳边,傅征的呼吸微沉。

燕绥的世界里,所有声音远去,唯有那一句压低了,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别看”像是山谷回音,余音不绝。

——

海浪忽然汹涌,翻滚着舔上甲板。

哗啦作响的潮水声里,国旗被风吹得鼓起,猎猎作响。

第十八章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从三天前得知燕安号被挟持,海盗索要一千万美元赎金,到她亲身赶往索马里,里弗被一枪击毙的这一刻,终于尘埃落定。

搭载救援小艇的海军编队陆续登船,飞行在燕安号上空的直升机盘旋了数圈降落在甲板上。

耳麦里,切切嘈嘈的杂音响了数秒。等杂音消失,傅征听到从甲板到船长室的楼梯上,密集又匆忙的脚步声。

傅征松开燕绥,屈肘撑地,翻身站起。

他的身影修长,居高临下笼罩住神智还未彻底清明的燕绥,转头看了眼单膝跪地正在确认里弗是否死亡的路黄昏。

“断气了。”

傅征闻言,嗯了声,咬着手套摘下,交叠在一起扔在控制台上:“带一编队全船搜捕,别落下漏网之鱼。让随队军医尽快过来,给船员处理伤口。”

“是。”

路黄昏小跑着出了船长室,调控现场兵力。

他一走,傅征蹲下身,低头看向双眼直盯天花板的燕绥:“还不起来?”

“不想起。”躺在地上的人叹了口气,转眼看他:“我得再感受下。”

傅征挑眉,接着她的话问:“感受什么?”

“三入鬼门关,阎王爷都不收,不得好好感受下?”

傅征先是蹙眉,等听出这是她劫后余生的感慨后,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刚才也没见你有这么强的求生意志。”

燕绥又叹了口气。

她哪是求生意识不强烈,她是生怕自己今天要在这里交代了。

反正,她一点也不想回忆刚才的死里逃生,被枪指着脑袋那种毛骨悚然感比她大半夜看鬼片可刺激太多了。

她不想起,傅征也没时间跟她耗。

路黄昏带了一编队全船搜捕,他也要带人对海盗枪击,登船,伤害人质等行为进行取证,准备将余下还存活的海盗移交海牙法庭进行审判。

他前脚刚迈出船长室,燕绥后脚就跟了出来。

开玩笑,这船长室里还躺着一个没气的……她光是想一想就浑身发毛,不寒而栗,还共处一室?

傅征丝毫不意外燕绥会跟上来,一路下至甲板,他正要去船机舱,燕绥叫住他:“傅长官。”

傅征脚步一停,回过头。

燕绥原本是有事想问,刚叫住他,就见在船机舱关押了数天的船员被胡桥和褚东关带上来。她挥挥手,笑笑:“没事,都先忙吧。”

——

燕绥要做的事,还算简单。

老船长受了惊吓,精神状况有些糟糕,军医处理过伤口后,燕绥看着老船长睡下才出了甲板室。

辛芽就等在门外,海上的夜晚,海风萧瑟寒凉。也不知道她在门外站了多久,等到燕绥时已经冻得直吸鼻涕,声音也有些含糊:“燕总,船员都安顿好了。”

燕绥快步走下楼梯,随口问道:“通讯恢复了吗?”

“恢复了。”辛芽跟得有些吃力,没几步就喘了起来:“不过海上没信号,我就自作主张把卫星电话借给他们用了。”

燕绥嗯了声,又问了几句船员的情况,听到都安排妥当了,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忙完也去休息吧。”

她还要跟傅征碰个头,了解下船上的情况。等会抽空,还得跟燕沉通个电话,报声讯。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辛芽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听见。

一转头,甲板走廊的灯光下,辛芽红着眼眶,一副强忍眼泪的模样看着她。那眼神,柔弱可怜,看得燕绥良心都受到了拷问。

辛芽在船上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上了船安顿好船员,跟陆啸在休息室听船员说了这几天的经历,又听了好几个燕绥上船后被挟持,好几次命悬一线的版本,后怕得不行,憋了一晚上的情绪。

她揉了揉眼睛,忍住那股想哭的冲动,继续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燕副总那边我第一时间通知过了,他让我转告你注意安全,早日回去,等闲下来再给他打电话。”

燕绥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还有吗?”

“还有位称是您外公,让你无论多晚务必给他回个电话。”

燕绥一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无论多晚?

她抬腕看了眼手表,索马里当地时间晚上十点,国内五个小时的时差,已经是凌晨三点。

她犹豫了片刻,问:“电话在你这吗?”

辛芽点头,把卫星电话递给她:“号码我已经存在通讯录里了。”说完,自觉离开。

甲板上风大,燕绥寻了个避风的地方,给朗誉林拨了个电话。电话响了没几声,立刻有人接起。

朗誉林的声音沉厚:“是阿绥?”

“外公。”燕绥笑眯眯地接了一句:“这么晚还不睡?”

回应她的是老爷子中气十足地怒骂:“我不睡还不是在等你电话?兔崽子,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说一声。”

老爷子的身体不太好,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正在军区医院住院,她哪敢告诉他?

不过现在她也不敢顶嘴就是了。

等朗誉林训够了,燕绥才哄道:“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等我回来了立马过来请罪,然后把事情完完整整的讲一遍。”

“不用了。”朗誉林的语气温和下来,道:“我给傅征打过电话了,你安顿好船上的事,他会送你去机场,我也放心。”

燕绥的笑意瞬间僵在唇边,等等……

傅征送她去机场?

有个问题她必须问清楚:“你强迫他了?”

朗誉林脸一虎:“没大没小。”

“他自愿的。”

挂了电话,燕绥身心舒畅。

既然还要再同一段路,她也不急着找傅征了,转身折回甲板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