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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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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征本来只是觉得说话的人声音耳熟,这会听着故事……也挺熟的?

他往后,搬了搬椅子,继续听。

燕绥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说书的,整个故事跌宕起伏,情节饱满,情感丰富,绘声绘色,业务很纯熟啊。

她夹起最后一口章鱼沾上芥末,总结道:“我起初还以为是救命之恩,可都过去半年了,我对他还念念不忘……所以听到他回来了,就想来碰碰运气。”

筷子凑到唇边,燕绥张嘴咬住,还没尝到芥末的味道,忽听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对我念念不忘,我怎么不知道,嗯?”

燕绥吓得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她转头,看见傅征的刹那,嘴里的芥末味“轰”的一下,直冲脑门,辣呛得她灵魂差点出窍。

她掩唇想,还不如真的灵魂出窍算了……

第二十五章

偌大的餐馆里就傅征这一桌,还有燕绥这个散客。

有好事的,看热闹的,一个两个从包厢里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出来干什么的,每个出门跟喊口号似的,欲盖弥彰的强调:“酒喝多了有点晕啊,我去后厨讨碗醒酒汤。”

“我也喝多了,皮带紧,去松松……”

“我再点两个菜吧,这一桌大老爷们一个个胃口大得跟怀了胎一样。”

燕绥听着都替他们尴尬。

——

缓过芥末那阵辣呛,燕绥压了压眼角,不动声色地整理好情绪,再转身时面色平静,一脸意外,好像看到傅征是件多么千年难遇的奇事。

“傅长官,好巧啊。”

表情没跟上有些浮夸的语气,燕绥立刻截住话头。

“不巧。”傅征拆台:“部队外就这一家像样的餐馆,在这见到我有什么可奇怪的?”话落,他的目光落到燕绥桌前剩着的半碗面,半碟酸萝卜……只有和他掌心大小的碟子被扫空了。

她的车还停在外面,傅征猜她是过来取车的,没多说什么,也没有抓着刚才那句话打趣她的意思,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身就要回包厢。

“小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厨回来的李海洋,叫了声还愣在那的女孩:“赶紧添把椅子,再加副碗筷。人千里迢迢过来,怎么也得招待下啊,是吧,傅队。”

燕绥挺想说,一点也不千里迢迢,她打个车二十分钟就到了,来回都不用一小时。

不过话还没来得及说,意外的,傅征拎开挡在两人之间的椅子,示意她进来:“不赶时间的话,再坐坐吧。”

燕绥被傅征和昨晚完全不同的诡异态度惊着了,脑子空白了一瞬,有逻辑思维后第一时间想的是——她赶不赶时间?

不赶。

燕沉出差,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来的电话,她所有的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

那就坐坐吧。

——

燕绥一来,所有人都有些拘谨。

一桌子被肢解的蟹壳,鱼刺,骨头,平常他们聚餐满地酒瓶也不觉得有什么,来了个女人,尤其还是个漂亮的女人,就都浑身不自在起来。

李海洋帮着给添置了餐具,悄声地让小妹把桌上收拾收拾,这吃得满桌狼藉的实在不像样。

椅子加在了傅征和李海洋的中间,为了给她腾出位,李海洋往里挤了挤,格外热情地邀请她:“你尝尝这梭子蟹,整个南辰市,我敢说就这里做的最好吃。”

打开话匣,最好的方式就是从吃的入手。

李海洋善谈,光这梭子蟹就跟燕绥聊了大半天:“最佳赏味期其实在八月,阴历十月以前,又是母蟹最好吃……你别不信,我当兵这四年,每月一顿大餐,工资全花在吃上了。”

燕绥在外用餐大多是应酬,吃的不多,也很讲究。虾,蟹,有细刺的鱼和要吐骨头的肉她都不碰,嫌吃起来姿态不好看。

这会倒没什么顾忌,夹了半只到碗里,边吃边聊。

等聊熟了,基本上李海洋家住哪,家里几口人,做什么工作燕绥几乎都清楚了。

李海洋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边给燕绥倒饮料,边问:“你刚才在外面跟小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啊,那你真是了不起。”

燕绥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海洋丝毫没觉得自己找的话题有什么不对,追问道:“你们公司老总这么不靠谱?索马里那种地方女孩能去吗!又是被劫道勒索过路费又是被海盗挟持做人质……我要是你,我等会喝口酒就去老总办公室拍桌子。这龟孙子,使唤着你给他赚钱,遇事跟缩头乌龟一样……”

傅征一直没说话,听老班长聊退伍前最后一次联合军演,也分心听着她说话。

直到这会,看着她笑容渐渐僵硬在唇角,欲言又止的憋屈模样,没忍住,低了头,无声地笑起来。

李海洋为她打抱不平,和她同仇敌忾,又骂她骂得咬牙切齿,情深意切……燕绥实在不好开口说她就是那个龟孙子……

她揉了揉眉心,“李海洋。”

“诶。”小伙子应得干脆,一张脸因为喝醉酒红彤彤的,还带着傻笑看着她。

燕绥沉默了几秒。

算了算了……不计较了。

她举杯和他的酒杯碰了碰:“你人真好。”

李海洋笑了两声还没来得及谦虚,又听她慢悠悠补充了句:“就是有点缺心眼。”

李海洋摸了摸剃着寸头的脑袋,笑得露出一侧酒窝:“傅队也这么说我。”

李海洋虽然缺心眼,但性格是真的好,体贴周到。该安静的时候安静,该捧哏的时候他最会捧场。

燕绥坐着听了会,听明白这桌酒席的意义,侧目看了眼傅征。

他话不多,通常都只是听着,被点名的时候才会接话。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偏头看来,无声地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他的唇角舒展,和往常总是抿着的冷漠不同,带了几分放松还透出一丝纵容。

燕绥摇了摇头,心情有些差,压低声音道:“我出去下。”

她起身,搭着他座椅的椅背站起来,往外走,一直走到餐馆外简陋的停车场,她眯眼看着停在车位上的大G,差点想一脚踹上去。

——

她是商人,在商言商,一分的利益都要咬紧牙根,反复计算。经她手的资金数额,小到百万,大到数亿,有目的有野心唯独缺的是人情味。

她的饭局,谈情谊要钱,谈利益没人情,和傅征他们不一样。

他们坐在这,是始终只有一个信仰,他们的情谊山不可破海不可过,密度纯粹。对于燕绥而言,这样的感情可望不可及。

她其实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傅征。

不是爱,只是喜欢。

她喜欢傅征身上的安全感,那种和他在一起就无所畏惧的安全感。她也喜欢他铁血铮铮的性格,话不多,该做什么的时候做什么,比她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