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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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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的发干到起皮的唇被温水一润,微微刺痛。他又喝了一大口,温热的茶水烫得发干的嗓子一疼,他抬眼,苦笑了声:“你不用试探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被看穿意图,燕绥也不觉得尴尬,她撑着桌子坐上去,漆黑的双眼看着他:“堂哥,三年前你在我身后推着我走,跟教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孩一样,扶着怕学不会,放手又怕摔着,一点一滴教会我。我这人涉及利益的时候挺没心没肺的,是我的东西谁敢跟我抢我能立刻翻脸不认人。唯独你,这几年,给你再多我都怕亏欠你。”

燕沉握着纸杯的手指缓缓收紧。

“我知道,能留住你是因为这家公司是燕家的,要不是……”

“留住我的是你。”他打断燕绥,那双眼倏然看向她,眼里的阴鸷就如此刻包围他的阴影:“我也不是你堂哥,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燕绥怔住。

燕沉手里的纸杯被他捏出声响,他似没有察觉,猛得把纸杯揉成一团掷出去:“燕绥,你如今是想质疑我对燕氏有窥视之心吗?”

“燕安号在亚丁湾被海盗劫持,我不赞同你亲赴索马里,你有听我吗?虹越这些年版图扩张太快,野心太大,我让你终止合作,你有听我吗?我让你放弃利比亚的海外建设项目,你又听我了吗?”他一句一句,语气渐沉,说到最后已是压着怒意,嗓音沙哑。

燕沉从未对她说过重话,即使是工作上有不合有摩擦,他的语气顶多公事公办,这么多年,他始终温文尔雅,温和客气。今天忽然发作,像是积怨已深,再也攒不住藏不了的恼羞成怒。

“如果我窥视的是燕氏,”燕沉一顿,无声地笑了笑:“燕氏早就是我囊中之物了。”

他眼睑下方染着青黑,面容疲惫。可说这句话时,丝毫没有因为他此刻的疲乏失去任何力度。

三年前的燕绥尚浅稚嫩,燕沉若要设计她,不过是多费一番功夫的事。如今她羽翼渐丰,虽不好对付,但真与她为敌,长久的疲劳战术必能拖垮她。

只是以前他从未想过,更不想站在她的对立面。

——

辛芽在会议室外听着里头隐隐约约传来的暴怒声,急得团团转。明显两个人意见不合吵起来了,可没开门她又不好这时候进去,万一听见什么不该听的,别说年终奖了,她估计等会就能卷铺盖走人了。

她跺了跺脚,长长叹出一口气,愁眉苦脸地继续守着。

燕沉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显然不止是为了朝她发发牢骚,燕绥隐约有预感,眉心狠狠一跳:“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靠回椅背,像是用尽了力气,声音虚浮:“辛芽私下接触孙副总。”

他自嘲地一笑:“不是你授意的,还能是谁?”

燕绥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完了。

——

辛芽不知道第几次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时,会议室的门终于开了。

燕沉站在门口,目光在她身上微微一定,随即跟没看见她一样,径直越过辛芽,往电梯走去。

谈、谈完了?

她抖着小心肝,目送着燕副总进电梯,听着电梯下行时滚带运作的声音,不安地转脸看燕绥。

会议室的门大开,里面一盏灯也没点,她就坐在会议桌上,魂被勾走了一般,一动不动。

辛芽迟疑了数秒,还是迈进去。

她捡起扔在地上被揉成一团的纸杯顺手投入垃圾桶里,瞥见桌上的文件被打湿,又匆忙抽了纸巾铺在打湿的地方吸水。回头见燕绥仍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那,一声不吭,心里的恐慌终于到达临界点。

“燕总?”

燕绥抬眼看落地窗外高低错落的楼盘,商务区高楼鼎立,远望这座城市,能俯瞰它如棋盘般规整的分割和划立。

她眼前却出现了一片虚影,尽头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出现了海湾,出现了港口,她看见船只忙碌着,以一种肉眼可见的缓慢横渡海平线,渐渐消失在尽头。

“你让我一个人待会。”良久,她说道。

辛芽带着那份打湿的文件退出去,边烘干边回忆着燕绥刚才那恍如没有焦距的眼神,越想越心惊肉跳。

偏偏她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会只能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燕绥的邮箱传入一份燕沉发来的标题为“辞呈”的电子邮件,辛芽瞬间僵立在原地,骇得双目圆睁,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两位大佬,怎怎怎怎么直接就谈崩了?

——

燕绥一直坐到日光西沉,暮色降临。

她看到路灯在六点准时亮起,像一条长河蜿蜒,一路点亮。

辛芽悄悄进来了好多次,给她泡了茶,茶凉了又换奶茶,奶茶也凉了她就煮了水果茶。茶壶架在铁架上,底座点了蜡烛一直加热。

可哪怕蜡烛都烧尽了,她也一口没动。

眼看着时针指向八点,辛芽点亮了灯,斟酌一番后,说:“燕总,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坐久了,腰背僵直。

燕绥转身看了眼站在门口怯生生望着她的辛芽,似终于想起来她还没走:“你先回去吧,我叫司机。”

太久没说话,开口时她的声音沙哑,像含着一口砂砾。

她清了清嗓子,问:“现在几点了?”

“快八点了。”辛芽轻声细语的,生怕刺激她:“燕副总下午发了份邮件给你,傅长官也打过几次电话,他的电话我帮你接了……”

她小心翼翼觑了眼燕绥,见她没什么表情,才道:“就说你还忙着,别的什么也没说。”

燕绥听完,点点头:“你下班吧。”

她声音虽寡淡,语气却不容置喙。

辛芽这会再担心也没用,乖乖应了声,留下燕绥的手机后,关上门又退了出去。

燕绥又坐了会,晚上降温,会议室里没开空调,干坐着没多久就手脚冰冷。她不是自虐的人,这种冷意传达到大脑,她看了眼时间,算了算下午被她虚耗掉的时光,终于起身,离开会议室。

临走前,她回了趟办公室,开电脑看了眼燕沉的辞呈。

辞呈一板一眼照着模板写的,只改了首尾称呼和日期。

想了想,燕绥公事公办地回复:“不予批准。任命你的是董事会,我无权决定你的去留。”

发送成功后,她合上电脑,离开公司。一路下到一楼,只剩下巡夜的保安,见到她指了指公司外,提醒:“燕总,你男朋友在那等你很久了。”

燕绥接收到“男朋友”这个称谓时,怔了几秒,才想起晚上约了傅征。

顿时心虚。

她绕着侧门出去,背靠立柱探出半个身子张望了眼。隔得远,并不能看清他是否在车里。她缩回来,给他拨电话。

铃声刚响了一声,很快被接起。

傅征的声音清晰又悦耳:“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