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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顿,问:“什么意思?”

燕绥之前铺垫过,也不怕他听不懂,直接说:“我猜到燕沉对付我的手段了,我亲眼见过他帮一家公司起死回生。如果我没猜错,他是想先把我捧红,捧到一定高度后,开始释放燕氏的负面新闻试图打击压垮我。不出意外,他应该是针对利比亚海外建设项目,和广汇合作失败后在利比亚项目启动前我不会再找到合适的合作方。”

“而他想在燕氏最薄弱的时机动摇军心,过不了几天,顶多不会超过一星期,就会有他自己成立公司的消息传出来,燕氏属于他的旧部会尽数离职跟他走。他掏空一半的燕氏,再用舆论打击给我造成压力,等我撑不下去的时候他会试图向燕氏伸出援手。只要我松口答应他的条件,他就会接手燕氏,重振旗鼓。”

这是大概的猜想,需要实现这个猜想,燕沉私下做的小动作只多不少。燕绥没法一一猜测到他的动态,但此时光是参悟了他的动机,就足够她防备一阵子,更何况利比亚的海外项目她已经完全更改了企划案。

只不过她能想到,燕沉不傻,燕氏利比亚项目沉寂不超过三天他肯定能猜到原因。他不会罢手,只会重新再找个燕绥薄弱且短期内无法防备的弱点伺机而动。

曾经信任到能交出后背的同伴,一旦背叛,就如出鞘的利刃,出鞘必见血。他想把燕绥踩到尘埃里,成为翻身不起的败者。

他要碾碎她的自尊和骄傲,磨平她的棱角和锋芒,把她变得如同依附他的傀儡,只要乖巧地顺从就好。

——

门口风铃声响起,有客人进来。

被交代了看店的两个小孩同时抬起头来,脆生生说了声“欢迎”,随即指了指收银台上方的菜单:“这里点。”说完,又叽叽咕咕地凑在一起,继续玩游戏。

后厨连接收银台的窗口,老板探出头来吆喝了一声,目光落到傅征一桌时,又笑得和善起来:“就快好了!”

他话音落下没多久,厨房的布帘被掀开,老板端着托盘走出来。

两碗面,从托盘上移到桌面,热气氤氲的白雾把傅征的面容都模糊了大半。

满满的生活气息。

燕绥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筷子挑起面,一浪一浪翻起的白雾里,傅征嘴唇动了动,低声道:“他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第八十一章

燕绥醒来时,天色大亮。

休息室的玻璃透着光,把桌上沾着墨迹的玻璃笔和垫在笔下的白纸映得一片狼藉。

她揉着酸疼的肩膀坐起来,盯着有点乱的休息室片刻,记忆终于回笼。

昨晚和傅征吃完面把人哄走后,她回公司继续加班,直到晚上十点才陆续放人下班。她自己留下来继续整理资料,也不记得忙到几点,最后的意识只剩下——上床睡觉。

她起身时,低头看了眼自己皱巴巴的衬衣,从衣柜里挑了套替换的,拎着去卫生间。

经过书桌时,她瞄了眼连笔帽都来不及扣上的玻璃笔,以及零零散散还未收编的文件资料,难得还有那么几分小得意。

困到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了还知道先把自己送到床上,她是真舍不得亏待自己。

——

早上九点,洗完澡后的燕绥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办公室。

辛芽昨晚最后离开公司,知道燕绥歇在了休息室,来不及去城北买早餐,就近装了壶热的。一听办公室有动静,立刻拎着早餐去送温暖。

燕绥刚在办公桌前坐下,抬眼见辛芽笑得眉眼弯弯的,心情跟着大好:“一大早有什么好事?乐得贼眉鼠眼的。”

辛芽被燕绥寻乐寻惯了,并不在意,把保温壶递给她,笑眯眯说:“陆啸的事情搞定了。”

不等燕绥问,她主动说道:“机票定在今晚,到南辰应该是后天下午。”

燕绥算了算时间,颔首:“你后天下午抽空去接一下。”话落,她似想起什么,考虑几秒后,说:“不然给你也放个假,你替陆啸订好酒店,好好招待他几天。”

突然被放假的辛芽并没有想象中的愉快,她吃惊过后,跟被踩着尾巴的兔子一样,委委屈屈地看了她一眼:“燕总,你还是别给我假期了,你一给我放假我就有即将失业的恐慌感。”

燕绥:“……”她的助理是不是有臆想症?

——

企划案在初步定型后,开始核算成本。

燕绥午休结束后,马不停蹄地和核心项目小组连轴开会,核对数据。

临近下班时,燕绥把据点扎根在顶楼会议室的项目小组重新召集起来:“今天准时下班,等会到点你们就收拾东西离开。这个周末可能需要各位辛苦下,加个班,在周一前把这个项目的企划案落实下来。”

燕绥看着下首年龄都奔三奔四的员工,一脸坐过山车般的表情,忍俊不禁。

她虚掩住唇,轻咳了一声,在满座翘首以盼的目光里,忽然捡起几分在校时听老师宣布下客的青春情怀。

坐在最后一排角落充当后勤的辛芽,一抬头就看见燕绥冷削的眉眼柔化。她眼里似含了笑,明明还绷着领导者的面无表情,偏偏那眼角眉梢如雪意融化,春暖花开。

她本欲退出微博的手指收回来,在一条“小燕总在公司的时候凶不凶”的评论下回复:“攻受切换自如,你说呢?”

被吐槽的小燕总还毫不知情,结束会议后,她提前离开会议室,回休息室换了套中午让辛芽去公寓取的高定。

——

与上次在饭局中意外碰面的形势不同,这次是傅征引荐,她下意识掺了几分郑重的形式感。

约好的时间刚到,傅征的电话就如约而至。

地点选在燕绥公司附近的咖啡馆里,傅衍来早一步,正转着木桌上咖啡厅用来计算上咖啡时间的沙漏。

包厢门被推开时,他转头望来,起身,微笑,十分客气地和燕绥打了声招呼:“小燕总,久仰大名。”

这种不知该被鉴定成什么形式的会面让燕绥有一瞬的不自然,没等她先适应适应,傅征按着她在对坐沙发上坐下,抬手一压,示意傅衍也坐下:“不用这么客气,赶时间,长话短说。”

傅衍往后一靠,这回是真的笑了:“不就要见未来岳父?”

他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呷了叩,笑得促狭:“有必要这么显摆?”

傅征瞥了他一眼,没应声。摸出烟盒,指尖一转,隔着桌子抛给他。

傅衍接过,从烟盒里抽了两根烟。自己拿了打火机点火,火舌刚舔上烟屁股,他把烟夹在木桌碎裂的夹缝里,再抬起头时,换了副表情,也换了副语气。

“我一会的飞机要回S市,两根烟的时间,我们把事谈妥。”

——

傅衍是生意人,燕绥也是。

饭桌上的交际没人比他们更懂。

碍着傅征的面子,他大可以官方客套地满口应承说:“既然傅征开口,遇到麻烦你尽管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