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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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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绥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港口即使要关闭,也是在四小时后?”

荀莉点头。

那来得及。

路黄昏撤离时,原先路线发生交火,所以穿过隧道绕了远路,他多走了近半小时的冤枉路。

如果燕绥在这半小时内找到足够的车,直接沿着西线穿越隧道,就能确保在四小时内抵达班加西港口。

“厂房外面还有三辆车,我带几个人走。”她抬腕看了眼时间,“我们有伤员,单胡桥一个人分两批撤离的确不实际。给我半小时,我去拦车。”

荀莉惊得差点咬着舌头:“拦车?”

第一百零六章

燕绥的计划是收车往西,去最近的加油站里拦车。

班加西如今一片混乱,东部南部都是反政府势力与利比亚政府的交战区,危险重重。相对平和的只有西部,那里居住着最多的当地人口。

燕绥的想法很简单。

有人的地方必然会有需求。

而加油站,相当于一个补给的站点,车子吃油,想从西线撤离,就得把油箱喂饱。

她从滞留工人中挑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又带上了一个利比亚的当地小伙——茂德加尔。

茂德加尔为中化公司工作,在职五年,会说英文和部分中文。

燕绥告诉他:“我要去附近的加油站租车。”

班加西合法经营的租车公司早已一车难求,她要是按照正常手续去联系租车公司只是浪费时间。

茂德加尔显然有些不解。

跟着燕绥到厂房外,看她挑了敞篷的装甲突击车后,自觉地坐在了她的副驾。

装甲车车顶的火箭筒被胡桥喂了子弹,成了个破烂的摆设。燕绥用着倒正好,她风驰电掣地一路把车开进加油站,本还有序排着队的车辆立刻四散奔逃。

燕绥停了车,从后座提了把狙击枪下来。

校准,上膛,端枪试瞄。

耳边是把她当做反政府暴乱分子的惊叫声,她丝毫不介意自己造成的恐慌,在满目恐慌中,招招手,示意茂德加尔:“你挑那些只有司机一个人的空车,问问有没有人愿意租车。从加油站到港口,随他开价。”

茂德加尔照做。

燕绥则在所有人恐慌躲避的目光中,开车堵在加油站的路口。

跟着她同来的不止有燕氏海建的工人也有中化公司的,这几天所有人同吃同住,共同躲避炮火,燕绥表现在他们面前的也是沉着冷静的大将之风。

就是没人知道……这位才二十多岁的小燕总,有这么社会的一面。

几人面面相觑,一声不吭地跟在她身后给她当背景板。

——

和燕绥预想得差不多,西线陆路撤离的外籍人员多,靠一双腿从班加西的西部撤离去埃及怎么想都不实际,所以在这里,车辆供不应求。

但只要有市场,这里就不会缺车。

她大刀阔斧拦在主车道,又愿意出天价租车,很快就在路上拦到了三辆破破烂烂的家用轿车。

这些车是不是车主的还未知,每辆车车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弹痕,甚至还有挡风玻璃整面碎裂的。

燕绥让车去加油,趁着汽车加油的时间,亲自把每辆车的暗箱,储藏柜,后备箱等,只要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搜了一遍,确认车上没有枪支弹药等危险品,这才支付定金。

除了燕绥拦到的三辆车,茂德加尔也租到了两辆类似保姆车大小的中型面包车。

这么一来,车足够了,汽油也足够了。

燕绥检查过那两辆半旧不新的面包车后,没再耽搁时间,立刻返程。

来时她的装甲突击车打头阵,是故意营造来者不善的氛围。目的达到后,返程时她从头车变成垫后的,遥遥坠在车尾。

茂德加尔依旧和她同行。

路上,燕绥抽空问:“你上哪租来的?我在加油站时都没看到。”

“他们的车就停在加油站后头的停车场里。”茂德加尔:“他是当地人,之前在班加西也是开车拉客为生。战争爆发后,他也打算离开班加西了,正巧听到我要租车,酬金不菲,决定和朋友一起再拉一趟客。把我们送到港口后,他们也要离开了。”

燕绥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意味不明道:“是吗?”

茂德加尔肯定地点点头。

她没再继续追问。

——

几分钟后,黄沙的尽头已经能够看到厂房的轮廓。

燕绥不打算再进厂房,驶入对讲机的使用范围后,联系胡桥让所有人在厂房外等候,即停即走。

剩下的时间不足三个半小时,就像是一场豪赌一样,所有人的生命都捏在时间的流逝里。

——

一分钟后,厂房尽头远远能看见车辆驶来时,车轮带起的黄沙翻滚。

燕绥从车尾超车,装甲突击车车身笨重,提速并不快。但在黄沙路面上却占了优势,她油门轰踩,一路疾驰,超越前车领先抵达厂房。

一张张疲乏了几日的脸在看到燕绥下车的那刻,从茫然到惊喜,最后汇聚成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他们知道,燕绥会带领他们安全撤离班加西。

他们也知道,营地现存的车辆无法供所有人一起离开,所以才会有第一批,第二批,第三批从不同路线撤离的队伍。

而现在——

燕绥回来了。

不止她回来了,她还带来了足够撤离的车辆。

不会被丢下了,没有人会被丢下。

每个人都能跟着大部队一起撤离。

距离班加西轰炸不足三个半小时的最后时刻,他们,能回家了。

——

荀莉安排工人排队上车,燕绥负责分配车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等所有人上车,车队驶离厂房进入城区街道时已经临近傍晚。

燕绥头车开路,傅征同车,坐在驾驶座后第一排的窗口。

燕绥谨慎,特意安排中型面包车一前一后,一辆开路,一辆垫后保护。

整列车队疾驰在班加西荒废的街道上,街上随处可见的残垣断壁,浓烟滚滚。有翻倒的车辆还在燃烧,街面上所有的店铺几乎都遭遇过洗劫,空无一人。

战争的残酷在这种时候展现得淋漓尽致。

面包车内鸦雀无声,偶尔有两声轻叹,也是唏嘘不已。

——

燕绥握着傅征的手,指尖斜插入他的指缝里和他十指相扣。

鼻端还能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混着班加西的硝烟黄土,却让燕绥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心。

她低头,鼻尖在他脸侧蹭了蹭,看他眼睫微动,睁开眼来,一笑,握着他的手指收紧:“傅征。”

他声音模糊:“我在。”

燕绥是在上车前才从胡桥那知道他的伤势,傅征肩胛骨中了两枪,子弹还留在身体里,右臂还有处子弹贯穿,虽没伤及重要器官,但失血严重。

她心如被放在火上烤,水分蒸发后,只剩无边无际的灼烫,沿着心口一圈圈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