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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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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景然很了解她,比她自己还要了解。

所以他选择了在车里,把她困在驾驶座上, 让她对一切问题避无可避。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收紧,手指有些不受控制地轻轻掐紧没有任何护套的真皮方向盘。那柔软坚韧的质感, 让她没有安全感的心稍微踏实了一些。

她抿了抿唇, 身子往后靠时,肩膀抵到车门,微微的凉意袭来,她斟酌片刻后终于开口道:“温景然,我没有意向找一个医生男朋友。”

她叫他温景然,不是心情好时软糯亲近的“师兄”,也不是在医院时一本正经的“温医生”,而是那么清晰地咬字念他的名字。

她在试图和他划清楚河汉界。

“正好。”温景然缓缓说道:“我也不止想做你的男朋友。”

他的眼神, 在暗色的氛围里像是周围散布着陨石的黑洞,眼瞳像是有引力一般,目光和她对视时,就像是一个不断下陷的漩涡,吸卷着她全部的注意力。

此刻,他褪下了刚才的温和,眼里忽然点亮的光,充满了侵略性。就如他连刚才开启这个话题时,虽然语气温和,可组成那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有着让如约无法抗拒的力量。

他根本不需要征得她的同意。

他只是在告知她,他要开始侵略她的世界,而她,无力反抗。

应如约有些心烦意乱,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条理清晰地说服他:“我亲眼看着我父母的婚姻一步步走向失败,看着他们一天天变成陌生人。没有第三者插足,也没有谁移情别恋,就是因为他们都是医生,都有彼此的责任心,所以这个家庭和我就成了牺牲品。”

她很少谈及自己的家庭。

无论是谁,看到的都是她医学世家的世族荣光。

可那些成长过程中,她曾经不经意受到伤害时藏起的伤口,一直在溃烂,从没有愈合过。

哪怕此刻她用这个当理由去委婉拒绝他时,眼里都有着隐痛。

“如约。”温景然打断她。

他抬起被显示屏的光线染得青白的手指,轻轻地握住她仍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她的手指沁着凉意,像冬日晨起时宁在窗上的冰凌,丝丝缕缕地往外释放着寒意。

应如约下意识地要挣脱,手指刚往回缩了缩,就被他更用力地握在手心里。

那一瞬间下意识的力量,蓦的,像是击中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心口一片酥麻。

“我们认识了很久,久到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都成了习以为常。”他低头看向被他握在手心里的那只手,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我不是想强迫你今晚就给我回应,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做的任何事不是出于同门情谊。”

“我不说,你永远只会装傻。”温景然无奈的低叹一声,看着她的眼里却盈满了释然的笑意:“我会让你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适合你的人,那只会是我温景然。”

他的语气势在必得。

可唯有轻轻摩挲她手背的手指透露了些许不安。

其实他没有把握,理智告诉他风险评估值低得需要他保守处理。可是等不了了,日渐一日,他早已经守不住自己的心了。

应如约心乱如麻。

被温景然送回家后,发懵的脑子里还不断地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温景然那一番话,连推带打,刚柔并济的,把她能用得上的借口理由悉数化成了一滩水。

她想拒绝吧,温医生已经说了,不强迫今晚就给回应。

她就算想说“那我考虑下”,温景然后面又斩钉截铁地截断了她所有的后路。他说“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适合你的人,那只会是我温景然”……

应如约有些不解。

这个男人哪来那么大的自信?

可不管怎么样,应如约知道,今晚这猝不及防的一出,已经把她整颗心搅乱了。

猜测温景然对她不同是一回事,真的由他亲口说出来好像整个世界都被他用手翻覆了一遍。

而她站在这个世界的最中心,天旋地转。

——

隔天,应如约起了个大早避开温景然。

清晨的地铁,车厢里空荡荡的。如约倚着栏杆坐下,手里拎着华姨一大早给她磨的豆浆。

隔着一层纸袋,掌心温热,意外得让她想起昨晚被温景然握住手时,他的手心好像也是这个温度。

这个念头刚浮上心头,应如约就是一惊,她蹙眉瞪着那袋豆浆,果断地摸出吸管,三两口喝了个精光。

沈灵芝给应如约排了一周的术后随访,让她能够尽快熟悉医院的工作业务。

术后随访,顾名思义,就是回访手术后的病人。

听着简单,但工作量却不小。

为了避免术后随访时会碰到温景然在病区,应如约把普外科病人的回访优先排在了第一。

从pad的医院系统里调出患者的信息,如约逐一针对患者进行了术后回访。

她是新面孔,每随访一位病人都要先简单的介绍一下自己,几个病人下来,开场白顺溜到不需要用脑子再想一遍,就能脱口而出。

普外昨天有两台手术,应如约都有参与。

一台是温景然主刀,魏和一助,另一台是魏和主刀。术后等病人恢复意识推床送入恢复室时,应如约还与患者家属打过招呼,叮嘱过注意事项。

这两台手术的病人,住在同一间病房里。

应如约前脚刚进来,下一秒,魏和身后就跟着几位轮转的医生以及实习医生就迈了进来。

看见她在病区,魏和似乎是有些意外,顿了一下才笑着和她打招呼:“应医生术后随访啊?”

“魏医生。”应如约颔首示意。

这架势显然是来查房的,如约抬腕看了眼时间,蓦然觉得心底有些发慌。总有种预感,她会碰见温景然。

魏和跟应如约打完招呼,见她还有问题没有问完,微笑着很有耐心地等在一旁。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应如约也没有丝毫慌张,一如刚才声音温和地问完患者最后一个问题,往后退了一步,示意自己已经结束。

魏和身后只有一个实习生昨天在手术室的时候和应如约打过照面,知道她是新来的麻醉医生,不由多看了两眼。

毕竟麻醉医生穿白大褂的时候可不常见。

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女医生,平板没有任何曲线修饰的白大褂都被她穿出了不一样的风情。

察觉到打量的目光,应如约转过身,微侧了侧身子,面向另一床,她昨天来S大附属医院第一台手术接触到的患者。

翻来覆去的几个问题,有些枯燥乏味。

只是大多数时候,很多工作性质都是如此,千篇一律地重复着同一件事。

她正在确认患者信息,忽的感觉周围一静。

不等如约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走廊里,有护士经过,声音轻柔地叫了一声:“温医生。”

应如约心底突的一沉,更没有勇气转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