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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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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景然这几日有些忙,每天都排满了手术。如约做术后随访不需要跟手术,在手术室能见到他的几率便大大减小,只偶尔才会在普外病区见到他。

不论何时,都步履匆匆。

应如约第一次值夜班就安排在周一,恰好是她来医院后的第二个星期。

华姨前一晚知道她要熬夜值班,心疼得不行,炖了一锅参汤提前给她补身体。那参汤补不补如约是不知道,就知道参汤效果堪比咖啡,她喝完一盅后当晚血气翻涌,精神得直到零点才朦胧有的睡意。

傍晚五点半,如约准时接班。

夜班对于每位医护人员而言,都是一个让人胆战心惊的存在。

沈灵芝和应如约一起值夜,换班后,就神神叨叨地在更衣室里摆了个苹果求平安。

同夜值班的实习麻醉医生小邱见状,笑眯眯地科普:“今晚许医生也是夜班……”才开了个头,她就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凑到如约耳边小声道:“每次他俩夫妻档值夜班,护理台的电话一整晚都不会停,整晚鸡飞狗跳,各种状况。”

话落,似是觉得这些话说了不太合适,小心翼翼地看了如约一眼,补充了句:“我们大家就是说着玩的啊。”

应如约了然,朝小邱勾了勾手指:“正常,我以前在A大附属医院当实习生的时候。每次我和精神外科的沈医生一起值夜班,我们科室的麻醉医生也要在更衣室供个苹果。”

沈灵芝正好听到一耳朵,边戴好帽子边好奇地问了一句:“神经外科的沈医生?我们医院什么时候新来了个神经外科的医生?”

交换过小秘密后,莫名就建立起了信任感。

小姑娘的心思单纯,对如约有好感,就直接把她划进了己方阵营,帮着回答:“灵芝姐,如约说的是她在A大附属医院实习时候的医生,可不是我们医院的。”

小邱转身对着苹果双手合十拜了拜,又嘀咕了几声保佑,觉得心里安定了一些,这才挽着沈灵芝和应如约一起往外走。

换班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手术室给白天的慢诊手术收尾。

说起慢诊手术,骨科和脑外科一向都是夜班麻醉科排在榜首的黑名单。

骨外的手术通常没个七八点的都结束不了,脑外科的更恐怖,手术时间长,一开也许能开一晚上。

今天也是凑巧了,两个黑名单上的科室都有手术安排。

如约跟完脑外科的手术后,已经是晚上十点。

小邱接了夜班的小电话去给急外的病人气管插管,如约就接替她送恢复室的病人回病房。

做好交接正往回走,兜里的手机响起。

是向欣打来的电话。

如约正好站在楼梯间的安全通道口,想也没想,边接起电话边推开门去里面接电话。

向欣刚下班回家,L市下了一天的雨,湿漉漉的,把她的心情也浸润得一塌糊涂。

回房间准备休息时,路过如约的房间,门半开着。

大概是老人家想外孙女了,白天的时候在如约的房间坐了一会,窗也忘了关。这会连带着木窗窗柩和书桌都被打湿了。

幸好如约每次来,也不常住,书桌上没有什么贵重的物品。

只可惜如约幼时的几张照片浸了水,这会透得几乎能看到相片的纹理,也不知道等出太阳时晒干还能不能看。

“家里还有底片。”应如约温声安慰:“我明天休息,去洗几张给你寄过去。”

向欣连声应好,沉默了会,问:“工作还适应吗?”

“没什么不适应的。”应如约面着墙,脚尖抵着墙面,手指在墙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外婆睡了吗?”

向欣“嗯”了声:“她今天到你房间坐了会。”

一句话,莫名地勾出了如约的伤感。

她想起在L市那几日,她每回出门,无论是不是很快回来,外婆都会坐在院子里直愣愣地望着门口等她回来。

满头苍发,却如同一个孩童一般。

“L市,下雨了?”如约听见雨滴落在屋檐上的声音,万籁寂静的夜晚,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在耳边放大。

一声一声,犹带着涟漪。

“下了一整天。”向欣笑了笑,关好门走出来:“先这样吧,不打扰你工作了。”

挂断电话后,如约看着光线渐渐变暗的手机屏幕,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声叹息还未完全消散在空气里,如约忽的浑身紧绷起来。

楼梯间里,除了她以外,她还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应如约进来时并没有留意楼梯间里有没有人,不甚明亮的楼道里,还有安全通道的指示牌散发着绿色的幽光。

可此时,她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双腿僵直地立在原地。

头一次感觉到心口发凉,那种被扼住心脏的恐惧就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正无情的挤压着她的胸腔。

如约屏息,空白的脑子里,唯有一个念头——数到三就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跑出去。

这个想法刚成型,还未等她已经僵迟的四肢收到大脑传来的指令,站在几节楼梯上的人出声:“是我。”

刚抽过烟,温景然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目光盯着她缓缓放松下来的后背,几步迈下楼梯走到了她的身后。

如约也转过了身来,被吓得煞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

她轻舒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他靠近时,身上的烟草香扑面而来。

如约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抽烟了?”

“嗯。”他俯身,握住她的下巴仔细地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刚才听你讲电话的时候声音都变了,就没敢出声。”

顿了顿,他松开手,低声问:“哭了?”

“没有。”如约莫名觉得有些羞窘,想后退,脚跟刚往后移就抵到了墙根。

她无奈,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往后退几步。

温景然就像看不懂她的眼神一样,反而又往前走了一步,脚尖抵着她的。他低着头,眼神锁住她:“我今晚也夜班,要是想外婆的话,我明天送你回去。”

应如约摇摇头。

她此时早已没有刚才想到外婆时的伤感情绪了,她满脑子爆炸一般希望他现在能够站得离她远一点。

这么近的距离,他身上还未散尽的烟草味蹿进她的鼻腔里,让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如约试图往边上挪一挪。

脚尖刚动,他的手臂一抬,轻而易举就拦截了她的去路:“来普外送病人?”

“嗯。”如约抬眼睨他:“我要回去了。”

温景然没动。

他白色的袖口就挨着她的耳廓,布料的粗粝感让她几乎难以忽略他的存在。

僵持数秒后。

应如约投降,她往后靠在墙上,无奈地问道:“你想干嘛?”

只是一句很平常的询问,温景然却笑了起来,他唇角微微漾开,那笑容既不似以往那样痞气,也不是往常冷笑时那样皮笑肉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