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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大唐长安外郭十二门,内有一百一十坊,乃是大师宇文恺亲自设计,一路上鸿俊虽走过不少村庄,却从未来过如此宏大的都城。更不知该往何处去。

“喂!赵子龙!赵子龙!”鸿俊回头看背后那条两斤重的鲤鱼,鲤鱼妖两眼凸着,鱼嘴张着,半晌只无动静。想必是方才被鸿俊一摔,摔到了鱼头,昏迷不醒。

“快醒醒!”鸿俊简直束手无策,却又不能扔下这人跑路,更不知道去哪儿。

远处又有卫队经过,鸿俊不敢再惹事了,忽见前面巷中开了一小门,小门里女人嘻嘻哈哈,送出一名肥硕男人,调笑片刻后牵出马来,那男人便上马离去。

鸿俊拖着那男人,藏身暗处观察片刻,又听背后马蹄声不绝,搜查卫队越来越近,只得把心一横,拖起武将,跑向那扇虚掩着的门。

第5章 龙武李氏

门里又是个后园,看上去像一户人家的后门,花园中有一荷塘,荷塘畔桂花飘香,虽在淅淅沥沥雨下,却依旧有种墨香人家的雅致感。鸿俊拖起那男人,进了回廊。左看右看,心道:哇这儿当真漂亮。

这户人家筑了两层,楼上又传来女孩声,鸿俊简直快被累死,追那鳌鱼追了一夜,又连着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只想找个地方先歇着,当即一屁股坐下,倚在回廊里直喘。

恰恰好这时间,一名身着鹅huáng色襦裙的少女,手中捋一枝桂花,沿着回廊走来,便迎面撞上了鸿俊。

是时只见鸿俊筋疲力尽,坐在地上喘气,身边躺着一男人,背后还露出一截鲤鱼脑袋,鱼嘴一张一合。

少女:“……”

鸿俊一脸茫然,转头时恰好与她目光对上。

少女差点大喊出声,鸿俊连忙比画“嘘”的手势,让她千万别叫,又灵活翻身起来,朝那少女连番作揖。

一夜bào雨后,鸿俊脸上连日污脏已被洗刷gān净,皮肤白皙,五官朗秀,简直是俊美得惊天动地,只是抬头一瞥,那少女便一时半晌,未回过神来。

鸿俊说:“我……借你这儿待一会儿。”

鸿俊之父当年乃是纵横三界,但凡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的美男子孔雀大明王。更有过他一露面便引动天女散花,五百年前妖族为一睹其真容,争先恐后更引发大规模踩踏惨剧的案例。

只可惜鸿俊从小丧父,没能跟在亲父孔宣身边长大,被重明放养了十二年,常在溪前山后撒野,日间曝晒,夜里淋雨,三不五时还要被烟熏。风里来雨里去,摧残掉了不少,然传承自其父的眉目、柔唇皓齿、白皙肤色,以及少年郎特有的gān净明朗之气,依旧一见面便让人惊艳。

“你……这人怎么啦?”少女将目光移向鸿俊身边昏迷不醒的那武将,“呀”了一声,说,“这不是景珑将军么?!”

“将军是什么?”鸿俊一脸茫然。

“gān吗呢!”西楼连廊上,有女声不悦道,“下头是桑儿么?你又把什么人带回来了?”

那名唤“桑儿”的少女忙朝鸿俊做了个手势,说:“大伙儿正要睡呢,别出声,随我来。”

鸿俊便起身斜斜抱着那“景珑将军”磕磕碰碰地跟着少女上楼,武将两脚在木台阶上拖来拖去,发出声响,鸿俊才想起铁靴未脱,忙把他靴子也脱了,抱进房中,让他躺上榻去躺好,卸下包袱,放在案几上。

“怎么办呢?”鸿俊自言自语道。

“这鱼是你的吗?”桑儿端详桌上鲤鱼,赵子龙的鳃还在一拍一拍。

鸿俊点点头,那武将穿了一身白衣衬裤,鸿俊伸手去摸,发现其腰间有一铁牌,上书“大唐龙武军李景珑”。看完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随手扔在桌上,又拾起那把击碎了五色神光与吊坠的剑端详,只见那剑十分古朴沉重,黑漆漆的,上刻有密集小篆字体。

鸿俊看不出究竟,又解开李景珑的贴身衣服,令其露出壮硕赤luǒ的胸膛,李景珑身材修长,胸肌、腹肌轮廓清晰分明,两道剑眉如墨一般,五官深邃,鼻梁高挺,嘴角微微翘着。

燃灯传下的心灯……鸿俊回忆吊坠被击碎那一刻,再回想青雄所jiāo代的,只要捏碎吊坠水晶,心灯自然会入体。当时只有自己与他在场,若合理的话,心灯不是进了他体内,就是进了自己体内。

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可他昏迷了这么久,不大正常,按理说摔晕也该醒了才对……会不会是心灯害的?

鸿俊也不知道那道光究竟有什么用,躬身将耳朵贴在李景珑胸膛肌肤上,听他的心跳,侧头时又见桑儿满脸惊讶。

“让我们单独待会儿好吗?”鸿俊说道。

桑儿一脸怪异,点了点头,说:“景珑将军是不是受伤了?我去给他请大夫?”

“大夫是什么?”鸿俊下意识道,“不不,不需要。”

“那我去给他打点水。”桑儿言道便出了门。

鸿俊马上抓着鲤鱼妖,焦急道:“赵子龙!快醒醒!”

“大夫就是医生,给人看病的。”鲤鱼妖早就醒了,“这是哪儿?发生了什么事?”

鸿俊也是满头问题,把过程说了一次,一人一鱼,互相对视片刻,鲤鱼妖大叫道:“哇啊啊啊——你闯祸了!你完了!这下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啊——!”鸿俊彻底疯了。

鲤鱼妖:“他姓陈吗?”

“他不姓陈!”鸿俊连死的心都有了,“他姓李……对了,让他改姓陈呢?”鸿俊突然灵机一动。

“你傻吗?!”鲤鱼妖道,“他也不是陈子昂后人!”

“完了完了!怎么办啊!”

“杀了他。”鲤鱼妖说,“说不定光就出来了。”

“怎么能杀他!”鸿俊说,“明明是我闯的祸!”

鲤鱼妖又说:“众生皆苦,我看他虽然一表人才,却隐约有些印堂发黑,眉头还皱着,一脸不得志的面相,活着也是受苦,就替他做个了断吧。”

鸿俊:“……”

鸿俊彻底没辙了,鲤鱼妖又说:“心灯搞错人,现在麻烦了!”

鸿俊拿着那剑,鲤鱼妖又撺掇道:“你又不是人,杀人怕什么。”

“我娘是人!”鸿俊说。

“你连妖都杀了。”鲤鱼妖催促道,“快下手吧!不然以后陈家怎么办?心灯得归还陈家,天魔才……”

鲤鱼妖意识到说漏嘴,顿时打住。

“天魔?”鸿俊诧异问道,想起那天偷听重明与青雄谈话时,也提到了这句。

鲤鱼妖忙说道:“总之心灯一定要取回来!否则大家都会完蛋!不是吓你的……飞刀呢?找回来了吗?”

鸿俊:“没有……少了一把……”

“啊啊啊——”鲤鱼妖抓狂了,“让你别追你不听!你看吧!这次完了!飞刀也没了!心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