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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血有着剧毒,鸿俊有五色神光护体却不怕,他先是取出囊中fèng合用的针线,将破开的心脏fèng了起来。

“塔内时光与外界不一。”龙王直直躺着,任凭鸿俊fèng合,说,“莫要在我身上耽误时间。”

“不碍事。”鸿俊说,“总得把你治好。”

裘永思在一旁静静看着,鸿俊先前怕的只是在塔里拖长了,与李景珑天人永隔,但只要李景珑进来了,两人时间对上,自然能碰面,现在已不太担心。

龙王安静地任鸿俊施为,巨大的、车轮般的双目间或一转。裘永思说:“獬狱当年是怎么逃出来的?”

龙王答道:“它原本不在塔底,乃是第一次试图从塔内离开,才被打入了最后一层。降龙仙尊,你应当不会不知道,深渊中所囚禁的蛟龙是因为犯了何事。”

“抵抗龙王,试图脱狱。”裘永思说。

“正是。”龙王答道,“塔内所有的蛟,大抵都有刑期将满,离塔而去的一天。唯有攻击结界,意图脱狱失败的罪犯,方将坠入深渊。”

鸿俊两手尽是龙血,问:“獬狱原本要被关多少年?”

“那就得问噎鸣了。”龙王缓缓道,“獬狱它,是唯一一条在塔内出生的蛟。”

鸿俊fèng完龙王的心脏,听着裘永思与龙王对话,方知镇龙塔与凡尘间是两个世界,而塔内又有两个世界。第二层到第九层是一个,乃是关押蛟们的监狱。而塔底也即第一层,又是另一个世界。在那世界里,时光几乎是静止的,被投入深渊的蛟,如同死囚一般,面对的将是永恒的黑暗与寂寞。

“按理说塔里关着这么多蛟,为什么只生下了獬狱?”鸿俊找出随身的活血生肌的药粉,小心地撒在fèng合后的心脏上,他迟疑片刻,又取出重明jiāo给自己的丹药,捏碎了调开,均匀敷上。

“蛟是不能生育的。”裘永思说,“因为没有渡过雷劫,也无人为它封正。”

“封正?”鸿俊依稀想起,重明似乎也提过这个词,却忘了是在什么时候。

“要解答獬狱的一生,你得先清楚,蛟到底是什么。”裘永思解释道,与鸿俊协力用披风将龙王的脖颈处包扎好,鸿俊跃上它背脊,捆上披风,勉qiáng完成。

龙王的脖颈仍在往外渗血,却说:“感觉好多了,我带你们过去罢。”

裘永思与鸿俊上了龙头,龙王便缓慢腾空而起,升上空中。

“蛟是什么?”鸿俊又问。

“蛟是龙力jīng魂所化。”龙王答道,“是虺,是爬虫,是蛇,是鱼,是一切承龙力而生,毕生只望成龙的水族。”

“龙力生蛟。”裘永思朝鸿俊解释道,“但蛟无法再生出蛟来,只能修炼为龙,而后才能有后代。”

裘永思解释后,鸿俊方明白,蛟与蛟间,是无法jiāo配生育的,传闻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但那是因为龙xing本yín,龙与guījiāo合便得赑屃,与巨鱼jiāo配便得鸱吻……龙子与蛟不同,仍同属“龙族”。

天地间以龙、凤为尊,龙族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其数量也极其稀少。蛟的诞生,则与龙的jiāo配无关,而是在龙死后,或沉于江湖,或寂于山海。随着龙的死亡,其生前所拥有的qiáng大jīng魂未灭,便缓慢地散入山林与湖泊之中。

世间水族或能吸食这部分jīng魂,便将脱胎换骨,如同龙一般蜕去外壳,化作长蛇状的幼蛟,一旦迈过了这门槛,则拥有了qiáng大的力量,朝着修炼的尽头——化龙而努力。

但这力量是有代价的,化作蛟之后,便无法再通过与同族、异族jiāo配的方式诞下后代,只因蛟族本身就是残次者。

上古时,龙族曾是世间的霸主,然则龙与妖、龙与古代仙人,连场大战后,死去了大量的龙,蛟便也随着涌现,在神州兴风作làng。最终则是一位古仙人与龙族达成了协议,建起镇龙塔,并将蛟群尽数关了进来,而七大龙王也同意了这一协议,自愿进塔,承担看守之责。

“什么时候?”鸿俊问。

“很久了……”那龙王飞向远方的光柱,沉吟道,“在你们人间,应是大禹治水时。”

鸿俊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久,都已经是中古时代了。

“我听说,它们的刑期足有千年。”裘永思说。

“塔内一日,外界一年。”龙王又答道,“古仙人这么做,乃是希望凡尘中人能随着岁月光yīn,修得越来越qiáng,届时将不再惧怕塔中蛟龙为患。”

鸿俊已经算懵了,塔里一千年,那么人间该是数十万年的岁月,这么想来,确实已是非常遥远的事,想必到得那时,人族变成什么样都不知道了。

“那獬狱是怎么出生的呢?”鸿俊问。

“獬狱的出生,乃是一个意外。”龙王出神地说道。

群蛟被关进塔内后,事实上对塔内的光yīn来说,也过不了多久——毕竟哪怕从大禹时期持续至今,仅数千年光yīn,对镇龙塔中而言,只是十余年而已。镇龙塔成后,噎鸣成为全塔的最高执掌,守护着第九层。这条自天地初开时便已诞生的古老龙神,拥有着cao纵时间的力量。

但唯一给它带来烦恼的,却也是时间。

在它的cao纵之下,万物对时间流逝的感觉产生了变化,却唯有在它的身上,这时光是唯一不变的,也即塔内与塔外的时间等同。自建塔以来,噎鸣独居第九层,岁月一成不变,也即相当于过了数千年。

“那他好寂寞。”鸿俊说,不知为什么,却想起了独居曜金宫中的重明。

“嗯。”龙王说,“世间大多的麻烦,都是出在太闲上。闲着就容易生事。”

裘永思:“……”

于是噎鸣有时也会离开第九层,一路到第二层,再慢慢地走上去,他丈量每一寸土地,数清楚了整个镇龙塔里但凡有台阶的山、墓、碑、宫……到底有多少台阶,数树、数石头,正在它准备开始数沙子时,它认识了第五层森林中的一条蛟。

“那就是獬狱的娘?”裘永思问。

“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鸿俊嘴角抽搐。

裘永思说:“噎鸣从来不告诉我这些。”

“蛟与龙全是雄xing。”龙王说,“没有母龙与母蛟。”

鸿俊说:“为什么?”

“我们因阳力而生。”龙王说道,“不像人族,乃是yīn阳调和之物,就像yīn气所聚的蜃,蜃只有雌xing。”

噎鸣兴许是寂寞得太久,也需要陪伴,于是那蛟便趁虚而入。兴许它的目的只是通过噎鸣成功逃出塔外,兴许它确实崇拜噎鸣的容貌。

那蛟偷取了噎鸣的少许龙力,试图越狱而出,但很快这一事便被龙王们发现了——第九层以下的七名龙王联手,将那无名蛟龙当场处决。而就在杀死它时,无名蛟身体爆裂,释放出血ròu模糊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