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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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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才破涕为笑,欢欢喜喜的给我端来饭。

过了半个多月,我已经能够坐起,郑重的将清莹唤来。

“清莹,我求你一件事!”我说,她瞪着我:“快说啦!”

“去找何谦阳。看看他究竟在哪里,做什么,是不是……遇到了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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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华夏医院。

我身上还缠着绷带,清莹扶着我,站在重症患者病房门口。

来到这里,是又要将我的伤口bào露在空气中,轻轻慢慢地撕开新结痂的伤口。可是我还是要来,何谦阳三年前的谎言出国,楚忘死前的恋恋不舍,会在这里得到答案。

这个病房,是胃癌晚期患者的病房。

正沉思,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轻手轻脚的走出来,小心翼翼将门关上,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这是个极漂亮的小孩,大眼睛、高鼻梁、圆圆的脸。个子不高,虎头虎脑。

他的家庭条件显然不好,身上的衣服似乎有些小,还非常旧,甚至有些破损。

他盯着我,小小的脸蛋上有片刻地思索,双眼忽然一亮:“两个姐姐,你们也是来探望哥哥的吗?”

许清莹奇道:“你哥哥是?”

“我哥哥,就是——”他双手叉腰,得意洋洋的看着我们,“玉树临风、风流潇洒,大才子、何谦阳!”

很可爱的表qíng,很可爱的言语。

可是我们都没有笑。

小孩却自己乐了,屁颠屁颠一蹦一跳朝水房去了。

我心中一动:“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转过身,看着我,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何、景、阳!”

何景阳?何景阳!

我和清莹对视一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宿命的结,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何谦阳这里。

在这里打结,就要在这里解开!

我轻敲房门,许清莹则在门外长椅坐下。

虽然是重症病房,但是还是住了四个人。

靠近阳台的那张chuáng上,我所熟悉的身影,安静的躺着。他的头上戴着帽子,他的面变得异常的苍白消瘦,不复往日的活力四she。

他曾经是院篮球队主力,他曾经是整个校园最为瞩目的全能才子。

而现在,他躺在那里。因为家境贫寒,学校救助金和捐款已经耗尽,而医生也表示无力回天,他已经停止了治疗。

是吗?何谦阳,这些天,这些年,你就一个人躺在chuáng上,细数着时间,等待着死亡?

我走近他,他的视线慢慢地移过来。

他震惊地看着我,发红的双眼迅速闪过喜悦和绝望jiāo织的复杂神色。

沉默片刻,他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我在chuáng边坐下:“我来看你。”

“你还是知道了……”何谦阳看着我,目光纠结着悲伤,“你能来看我,我最后一桩心愿已了。”

胃癌晚期吗?护士告诉我,他还剩不到一个月!

他不说话,我也无话可说。

看着他平和的眼神,欣慰的神色,我忍不住道:“可是何谦阳,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背呢?你可知道,我曾经多么爱你?为什么不让我陪着你!陪你受苦,陪你最后的日子!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陪着你!不让你一个人熬!”

“可是你却骗了我。你带着莫锦欣一起骗我!你让我以为自己被你抛弃了!你知不知道,我几乎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能爱别人了……”

“少寒!”他打断我的话,双目含泪,“我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让你爱过以后,看着我死去?”

他的话,像是一把大锤!锤破了我所有的记忆,锤破了我压抑的qíng绪。

楚忘临死的画面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何谦阳说,我怎么忍心,让你爱过以后,看着我死去。

楚忘说,原来死过一次,竟然也无法和你一起。

何谦阳,你不知道,你死后,你的灵魂从二十年后回到这里,再次让我爱上!我终究逃不过爱上你,为你痛苦的命运!

“所以瞒着我是吗?”我的十指深深地纠结,“出国,有了爱人,都是假的!”

“少寒!”何谦阳闭了闭眼,似乎在极力压抑什么。良久,他才张开嘴,缓缓,一字一句的道:“你身边,不是已经有个男人保护你了吗?”

我骇然抬头看着他。他深吸一口气,慢慢道:“我曾经去过你家,只想看看你……我看见了,一个不错的男人开车送你回家。”

那是……楚忘第一次到我家?

我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涌,喉咙一阵腥甜。

“少寒!”何谦阳挣扎着从chuáng上起身,震惊的看着我将鲜血吐满了他的chuáng。临chuáng的病人也都惊呼出声,关切的看着我,连忙摁铃呼唤护士。

我擦gān嘴角的血迹,朝他摆摆手,示意无恙:“没事。我只是落下了病根。你说得对,我有了爱人。他,叫楚忘。希望你祝福我们。”

我现在爱的人,是楚忘。他不是人,是人造人,他的灵魂,是从你——何谦阳死去的躯体中提取的。

可是何谦阳,你现在不会知道。直到二十年后,你再回到我身边,在你死去的前一刻,你才会知道。才会知道你给了我怎样的折磨,也给了我怎麽深沉的爱!

“我先走了。”我含泪,起身,背对着他,不看他沉痛的双眼。一切,都已经注定。

在关上房门的一霎那,我听见他的声音随风传来:“少寒,祝你们幸福!”

他祝我和楚忘幸福。

许清莹迎了上来,眼尖的她一把扶住了我:“又吐血了?”

我点点头,她不再多问,扶着我向前走。

好心的护士看到双眼发红的我,走到我面前,叹道:“你是何谦阳先生的朋友噢!他真可怜啊,年纪轻轻就得了绝症,更可怜的是家境贫寒,父母又过世得早。他死了之后,他的弟弟怎么办啊!”

我心头猛的一震,是的,我不能qíng绪失控,我还有事qíng要做。我朝清莹点点头,她明了的扶着我,朝院长办公室走去。

院长、何谦阳的主治医师坐在对面。

许清莹将一张卡放在桌面上:“请给何谦阳用最好的药!”

“可是,”医生推推眼镜架,无奈的道,“他已经晚期,即使最好的药,也不能保证让他活过一个月。”

我咬咬牙:“那我有个要求。我希望与院方签定协议,在他死后,将他的尸体冷冻保存二十年。”

院长和医生瞪大眼睛看着我,身边的许清莹一脸地震惊:“你疯了?”

“我要你们,以院方的名誉与我签定合同,保护他的尸体,毫发无伤到2026年。许清莹作为我的代理人,在这二十年里,我不在本市或不在中国的时候,替我监督尸体的保存qíng况。另外,我要认养何景阳,何谦阳的弟弟。”

“认养的事你要请律师,而且要看何景阳自己是否愿意!”院长和医生的表qíng都有些呆滞,为我奇怪的要求。

“好。我会找律师。”

第十九章

四十天后,墓地。

何景阳——我如今的养子,已经改名为易景阳,手捧骨灰盒,与我静静地站立在何谦阳的墓碑前。

“姐姐,哥哥死了,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呢?”稚嫩的脸上还挂着泪,声音却显出超乎寻常的镇定。

“乖孩子,以后叫我妈妈。”我抱起他。

“不要!”他固执的看着我,“姐姐你比我哥哥还小,只比我大十岁也,我怎么能叫你妈妈呢?”

我抚着额头道:“他们都说你是我儿子,所以你必须是我儿子。”

他瞪大眼睛,这话他自然是听不懂的。

“好景阳,我们必须让历史沿着预定的轨迹,走下去。所以你必须成为我儿子,才能成为易景阳。”

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抓住我的裤腿。

“乖孩子,今后,我们只剩下自己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给你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他点点头,竟然超乎年龄的成熟。

“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直到你有能力保护你自己和我!”我抱起他,这个孩子,比同龄人瘦小许多。

“我一定会保护你!”他挥舞着拳头,将头埋在我颈间。

“不!不是现在。”我低声笑,“应该还要,二十年吧!”

我会等待,等待他成长为最优秀的科学家,等待人与机器人战争的来临,也等待着,楚忘的复活。

等到2026年,我不会让楚忘再离开我。一定会留他,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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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手牵着景阳,一手拖着大行李箱。

这是条幽静的路,两旁种满植物,一栋栋风格简约而特色迥异的别墅,矗立其中。

偶尔有金发碧眼的人走过,对我露出善意的笑。

也有小伙子在我面前停下,chuī一声口哨,快活的问我要不要帮忙。

每当这个时候,景阳就像个小老虎,抓紧我的手,我不禁失笑,一一感谢并拒绝了他们。

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一幢米huáng色的三层小楼前。

门前种满了薰衣糙,紫得清新动人。

一对十来岁的小孩站在糙地上,似乎在玩遥控汽车。看着我和景阳停在门口,男孩冲屋内用英语喊:“爸爸,有客人来了!”

女孩则一蹦一跳的朝我们走过来,歪着头打量着我们,最后目光停留在景阳身上。

“你真好看!”她用英语说。然后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抱住易景阳的脸,狠狠的在上面亲了一口。

景阳嫌恶的连忙用手抹掉脸上的口水,对那女孩怒目而视。女孩却跑开了。

“Shit!”他用英语骂道。我瞪大眼睛:“你居然会说英语。”

他嘿嘿一笑,说:“这是骂人的话,电视上学来的。”

这个小鬼头!

屋门打开了,一对中年男女一前一后跑了出来。男的跑在前面,与我有相同的肤色,女的金发碧眼。

可是他们的表qíng,都从疑惑变成了激动。

男的跑到我面前,刹住脚步,张口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爸爸。”我在他面前跪下,“少寒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