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页

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你记错了。”温客行截口打断她,片刻,又不知道在给谁解释,补充道,“我只是……觉得和他同病相怜罢了——阿湘,别跟着我。”

顾湘“啊”了一声,温客行人影一闪,转眼已经离她好几丈远了,顾湘挺委屈,大声问道:“主人,为什么哪?我又招你惹你了?”

温客行已经消失在雨帘中了,只有一句话远远地飘进她耳朵里:“你话太多。”

顾湘就一个人孤零零可怜兮兮地被留在了原地,她恨恨地跺跺脚,低骂道:“好心没好报!”

然后她抬起头,望向温客行消失的方向,忽然就想起了他那被雨淋湿了的后背,肩膀宽阔而端正,晃也不晃地一个人在雨中疾步而行,不肯等她一步。他身边空dàngdàng的,然而目不斜视地走过,像是已经踽踽独行了不知有多远的路。

就也有些觉得他可怜起来。

只是觉得同病相怜也好,怎么样也好……可那人竟也只是个昙花一现的过客,三两年,可不是倏地一闪,便没了么?

那西陵之下,冷风chuī雨,房中烟花明灭至末路,竟已剪不堪剪。天下有谁能得即高歌失即休,今朝有酒今朝醉?

你能么?

这一宿,没人知道温客行去了什么地方。

第二日清早,天才刚露出鱼肚白,周子舒的房门便被拍得山响,他拉开门,曹蔚宁险些冲撞进来,一把拉了他便猴急地往外跑,便跑边道:“你在屋里待得倒踏实,你那徒弟的小命都快没有啦!”

“谁?”周子舒经过了极端混乱的一夜,只觉得脑子里那团浆糊还没化开似的,片刻,才反应过来,皱皱眉,“你说张成岭?又出什么幺蛾子事了,怎么老是他?”

曹蔚宁叹道:“我觉得他今年定是遇到劫数了,一遭接着一遭的,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么多人不想让他消停——昨天晚上忽然有人偷袭,要杀那孩子,幸好惊动了隔壁的赵大侠,这才将贼人拿住,结果那人竟是个死士,被拿住便服毒自尽了。你说……”

曹蔚宁的话音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疑虑,他想起今天一早师叔莫怀空说的话了——这么多大人物齐聚dòng庭,究竟是什么人,要和这么个没多大出息的小孩子过不去?这么看来,与其说对方是要斩草除根,倒不如说像是杀人灭口。

曹蔚宁思想虽然比较简单,然而也隐隐感觉到了不对。那是一种气氛的不对——虽然眼下被高崇等人压下去了,可人们之间的疑虑和各种猜测,仍像瘟疫一样无声无形地传着。

那琉璃甲,究竟是什么东西?

周子舒他们赶到的时候,张成岭和赵敬的屋子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赵敬赤luǒ着上身,肩膀上像是见了血,坐在一边的一个长板凳上,有人正给他包扎,老爷子脸色很难看,腰上挂着刀,刀刃上的血还没擦gān净。

地上有两个死人,全都是脸色青紫,看那样子该是服毒身亡,一具尸体旁边掉落了一把钩子,周子舒是一眼就瞧见了的——那是毒蝎的钩子。

毒蝎其实也分三六九等,看买家出钱多少,便宜一点的,便诸如那日帮着喜丧鬼将张成岭引出去的那帮,只办事,不卖命,若是买家出了大价钱,也能买到毒蝎中的死士。

一旦被这群不要命的蝎子盯上,那可麻烦得很,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一拨失败了一拨又来,没完没了死乞白赖,并且都是不怕死的亡命徒,任务完得成,就回去吃香的喝辣的,完不成,就把命撂下。

所以相应的,价格绝对也不便宜。

是谁花了这么大的本钱,来杀张成岭?他们是觉得这只会流马尿的小兔崽子能通天彻地,还是将来能长出三头六臂?

周子舒脑子里忽然诡异地冒出一个念头,心说老子混了这么多年,想我死的人数都数不清,到现在却都没有过这等顶级追杀的待遇。

一时间投向张成岭的目光便有些微妙的感情了。

然而那少年站在一个小角落里,出乎周子舒意料,他倒并不是显得十分意外,也看不出恐惧害怕来,只是低着头,好像在看着那两具尸体,又好像在想着别的什么事,露出头顶上的发旋,沉默极了,别人问他什么,他也就是点头摇头,不多话。

高崇稍微弯下一点腰,和颜悦色地问张成岭道:“成岭,你认识这几个人么?”

张成岭瞥了他一眼,又将头低下,摇摇头。

高崇于是将声音放得更轻柔了些,伸手摸摸他的头,说道:“孩子,别怕,这么多叔叔伯伯爷爷,都是给你做主的。你告诉我,昨天晚上,这两个恶人,和你说过什么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