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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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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愿嫁给你,先生。”她清清楚楚的说。

他沉默了几秒钟,就再趋近了一步,停在她的面前,他的手伸上来,轻轻的拂开了她面颊上的发丝,温柔的抚摩着她的面颊,他的眼睛热烈而温和,他的声音低而幽柔。

“为什么?你以为我的求婚是不诚意的吗?”

“我知道你是诚心,”她退缩了一下,怯怯的说:“但是我不能接受。”

他的手指僵硬。

“好吧!为什么?”他忍耐的问,眼光已不再温柔,而带着点凶猛的神气。

“我们结婚不会幸福,你不该娶你厂里的女工,我不愿嫁你,先生,我自惭形秽。”

“鬼话!”他诅咒着。“你明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你明知我对你几乎是崇拜着的,你这话算什么鬼借口?自惭形秽,如果你因为作了几天女工就自惭形秽,那你是幼稚!荒谬!是无知!真正该自惭形秽的,不是你,是我呢!你雅致,你纯洁,你高贵,你有思想,有深度,有能力——你凭那一点要自惭形秽呢?”

“哦,不,不,”她转开了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你不要把我说得那么好,一定不要!我不是那样的,不是的!我们不谈这个,好吗?请求你!”

“又来了,是不?”柏霈文把她的脸扳向了自己,他的眼睛冒火的停在她脸上,一直望进她的眼底,似乎想看透她,看穿她。“不要再对我来这一套,我今天不会放过你!”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固执而专横。“我要你!你知道吗?从你晕倒在晒茶场的那一天起,我就确定了这一点!我就知道你是我的,一定是我的,你就是我寻访了多年的那个女孩子!如果我不是对婚姻看得过分慎重,我不会到三十岁还没结婚,我相信我的判断力,我相信我的眼光,我相信我轻易不动的那份感情!你一定要嫁给我!含烟,你一定要!”

她看着他,用一种痛楚的、哀愁的、祈求的眼光望着他。

这眼光使他心痛,使他满胸怀涨满了迫切的柔情,使他更迫不及待的想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想拥有她,想占有她,想保护她。

“不要,柏先生——”

“叫我霈文!”

“是的,霈文,”她柔顺的说,“我爱你,但我不愿嫁给你,你也不能娶我,别人会议论,会说话,会影响你的声誉!”

“胡说!”他嚷着:“即使会,我也不在乎!”

“我在乎,霈文。”她幽幽的说。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跑来这么多顾忌!”他有些激怒了。

“含烟,含烟,洒脱一些吧!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是全世界的事,你知道吗?”

“我——”她瑟缩着,哀恳的把她那只战栗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原谅我,霈文,原谅我,我不能嫁你,我不能。”

他瞅着她,开始怀疑到事情并不像外表那样简单,他把她推往床边,让她坐下去,拉了一把椅子,他坐在她的对面。

紧握住了她的双手。他克制了自己激动的情绪,忍耐的说:“含烟,你讲不讲理?”

“讲。”她说。

“那么,你那些拒绝的理由都不能成立,你知不知道?”

她垂下了头。

“抬起头来!看着我!”

她勉强的抬起睫毛,泪水却沿着那大理石一样苍白的面颊上滚落了下来,她开始低低的啜泣,泪珠一粒粒的滚落,纷纷的击碎在衣襟上面。柏霈文的心脏绞痛了起来,他慌乱的摇撼着她的手,急切的说:“别哭吧!求你别哭!含烟,我并不是在逼迫你,我怎忍心逼迫你?我只是太爱你了,不能忍受失去你,你懂吗?含烟,好含烟,别哭吧!求你,你再哭下去,把我的五脏六腑都揉碎了。”

她哭得更厉害,柏霈文坐到她身边,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他拍抚着她的背脊,抚摩着她的头发,吻着她的面颊,嘴里喃喃的安慰着她,求她不哭。好半天,她终于止住了泪,一面抽噎着,她一面说:“如果——如果我嫁给了你,将来——你再不爱我,我就会——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怎会这样想?”柏霈文喊着。“我会不爱你吗?我爱你爱得发狂,我为什么要不爱你呢?”

“因为——因为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那么——那么——”她碍口的说:“那么纯洁。”

“怎么说?”

“你并不了解我的过去。”

他抱着她的胳膊变得硬僵了。

“说下去!”他命令的。

“别逼我说!别逼我说!”她喊着,用手遮住了脸,“求求你!别逼我!”

他把她的手从脸上拉下来,推开她的身子,使自己能正视她,紧盯着她的脸,他说:“说下去!我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仰视着他,哀求的。

“说!”他的语气强硬,是让人不能抗拒的。

她闭上了眼睛,心一横,她像背书似的说:“到你工厂之前,我是××舞厅的舞女。我在舞厅做了五个月,积蓄了五万元,还给我的养父母,如果不是发生了一件意外,我可能还会做下去。”

她张开了眼睛,注视着他。她已经冷静了,而且,事已如此,她决心要面对现实,把自己最见不得人的一段历史抖出来。虽然,她深深明白,只要自己一说出来,她就要失去他了。她太了解他,他是如此迷信的崇拜着“完美”。

“说下去!”他催促着,那眼光已变得森冷了,那握着她的手臂的手指,也同样变得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