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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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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的两幅图腾,那得用多少血?!

江世宁是个软xing子,也跟着哆嗦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应该不是,你闻,若真是血画的,这墓室就该满是铁锈腥味了。”

“也对。”陆廿七很快冷静下来,深嗅了两下,“没有血味。”

一旦冷静下来,能发现的细节便多了许多。

比如这图腾的颜色还是过红了一些,若真是血gān在墙上,早该变成褐红色了。

“朱砂。”玄悯抬眸扫了眼两边的墙面。

在墓里用血用shòu都好说,用朱砂便有些耐人寻味了——因为朱砂带有辟邪镇鬼的作用,用朱砂来画这镇墓图腾,并非是祝这墓里的人安睡百年或是早日往生,而是镇得他永世不得超生。

这可谓是极其刻毒的做法了。

江世宁虽然没见过什么大墓,也是生平头一回来人家坟包里转悠,对墓里的规矩不甚了解,但对于朱砂,他还是了解颇深的。他在医堂时,从小耳濡目染,许多药材不用刻意背,便记得用途。但他还是喜欢无事时翻来覆去地翻查那些药材相关的书册,自然也包括朱砂。

“用朱砂画shòu……”江世宁嘀咕道,“谁这么恨墓里的人,多大怨仇才能做出这种事。”

玄悯却摆了摆手,道:“兴许是墓里邪物作祟。”

若是墓里葬着的那位总也不安分,那修墓之人无可奈何之下,也是会在墓里加朱砂的,以护安宁。

一切不好妄言,江世宁和陆廿七便不再横加猜测。

他们见玄悯已经不再理会墙壁,而是兀自转到了石门后面,便忙不迭跟了过去。

这一看,陆廿七的脸色就变了。

就见这石门后头确实有东西抵着,以至于门开不到底。不过抵着门的不是什么稀奇物什,而是人。

两个人,一老一少。

年迈的那个蜷缩在地,一手捂着自己的肩,身上袄子满是泥灰,擦破了好几处,手背上青紫一片,也不知是不是掉下来是摔撞在哪儿了。

而年少的那个,则倚靠着墙瘫坐着,双目紧闭,嘴唇惨白,他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怕是比江世宁还不如,瘦得过分,显得颧骨格外明显。他手上还捏着枯木枝,约莫有三根,被红绳缠绕在一起,分枝jiāo错。

若是薛闲此时能探出袋口就会发现,这红绳扎着的木枝他认的,这瘫坐的少年他也认的——

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要找的陆十九。

“十九?!”陆廿七愣了一下,便扑了过去。他最初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碰陆十九。直到他确认陆十九露出来的部分没有明显的骇人伤痕后,他才忍不住摇起了十九的肩膀。

“十九?陆十九?!醒醒!”廿七边摇边喊着,见十九没动静,又推了推地上的老人:“刘老头,刘老头你醒醒!”

江世宁抬步要过去:“我看看。”

不过就在他打算弯腰查看时,面无血色的陆十九终于承受不了廿七的摇动,挣扎着睁开了眼。

同样转醒的还有蜷在地上的刘老头,老人像是梦见脚下踩了空似的,两脚一抽,才猛地睁开眼。他睁着有些浑浊的老眸呆了一会儿,这才缓缓撑着地爬起来。

江世宁赶忙弯腰搭了把手,将他扶直了。

刘老头和陆十九两人面面相觑地看了一会儿,又有些茫然地看着来人,似乎晕久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江世宁和玄悯看着陆十九的举动,发现他确实如同陆廿七所说,颇有些稀奇,单看他这一系列行为,根本觉察不出他是个盲眼的。

陆廿七猛地拍了十九肩头一把道:“傻了你?你不是能看气么?这就认不出我了?”

他这一拍,陆十九似乎终于被拍回了魂。他用沙哑的声音喃喃了一句:“廿七?”而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陆廿七看了一会儿。他的眼睛不论怎么看,都着实不像是有疾的,盯着陆廿七时,甚至能看到里头攒聚的光亮,跟寻常人的眸子别无二样,只是更为深黑一些。

不过片刻之后,江世宁发现他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些盲眼人的习惯——

那陆十九认人似乎格外慢,眸子微动,上上下下看了廿七好一会儿似乎还有些不大确定,又伸出手在廿七的额头上按压着摸了一会儿。

“嘶——”陆廿七抽了口凉气,咬着牙道:“你怎么又摸这边,我刚摔了一脑门伤,那痣都摸不到了。”

玄悯闻言抬眸扫量了一眼。

就见那陆廿七上庭命宫中的几枚散痣果然被摔花了,破了两处圆皮,结了点血疤,确实和原本相差不少。

陆十九闻言,又拽起了廿七的手,凑到鼻尖前,似乎打算莫看一番他的掌心。

廿七二话不说把手抽了回来,皱着眉道:“手也别摸了,刚才在船上被划了条口子,刚有些好转,摔下来时又磕了一下,重新裂开了。你没轻没重地按一会儿,我这手非废了不可。”

陆十九默默收回了手,点了点头,似乎这才确认来者确实是自己的弟弟,他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陆廿七。”

这回终于不是疑问的语气了。

在自家院子里,陆廿七还急得掉了几滴眼泪,这会儿真找到陆十九了,他又恢复了那不耐烦的模样,似乎来找人并非他心甘qíng愿似的。看得江世宁在一旁颇为无语。

不过他很快发现,陆十九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摸完了人,又被陆廿七扶着站起来后,第一件事居然是把陆廿七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撸下去了,一副不喜欢被人扶着的模样,同样没有热qíng到哪儿去,甚至有些……说不出的冷淡。

这都什么臭毛病?

江世宁有些糟心地看着这兄弟俩,总算理解了薛闲所说的“不太亲”是什么意思了。

可他自认自己并不瞎,真心假心还是勉qiáng能分辨出来的。不论是陆廿七在家流露出的担心,还是陆十九刚才辨认来人时脸上闪过的松一口气的神色,都不似作伪,怎的一站起来就非要做出这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呢?

陆十九站起来后问了句刘老头的qíng况,便自顾自摆弄起他那几根木枝,不再搭理人了。

玄悯上下扫量了他一眼,又扫了眼刘老头,眉心崴微蹙了一下。

“大师,你和薛兄不是要找这位十九小兄弟么?”江世宁看见他皱眉,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

玄悯点了点头,从暗袋里摸出了金珠。

薛闲正在玄悯的口袋里滚得有些犯晕呢,先前他还是纸皮时,就觉得金珠在玄悯的影响下有了细微的变化。这会儿直接身处金珠之中,他才发现,这变化可一点儿也不细微!

最初,他觉得自己是泡进了一汪热池之中,这热池下头还有一个泉眼,泉眼里汩汩地冒着热气,蒸得他周身舒坦。

然而随着这池水温度越升越高,越来越热,到现在几乎热得有些烫皮ròu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泡的哪是热池啊,这他娘的是打算煮一锅龙ròu汤吧?!

可惜,后悔已晚矣,想出也出不去了。因为他发现这汤还有了些黏xing,泡得他手脚发软,抬都抬不起来了。

在这种qíng况下,他已经顾不上暗袋之外的事了,所以玄悯他们做了什么事,碰见了什么人,他都有些混混沌沌弄不清楚,更谈不上cha嘴cha话了。

在他被煮得快要化了的时候,玄悯的手拯救了他。

这秃驴也是个稀奇玩意儿,明明手指的温度与常人无异,甚至微微有些偏凉,怎的暗袋里靠着腰腹的地方就能把金珠烤成这样?

薛闲被他握在手里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算凉快些了。

真灵的温度降了些,他的脑袋便也没那样昏沉了。

他在玄悯掌心来回滚了两圈,将自己周身上下的温度都降了一些,这才老老实实停下来,透过金珠油huáng透亮的薄皮看向外头。

“陆十九?”薛闲诧异道:“这就找着了?”

玄悯“嗯”了一声。

薛闲顶着一脑门热腾腾的浆糊,反应有些迟缓。片刻之后,他才懒懒地应道:“哦,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刚巧你也带了木枝,帮我找个人。”

说完,他懒懒地滚了一圈,冲玄悯道:“秃驴,给钱。”

玄悯:“……”

薛闲见他另一只手摸了几粒碎银出来,眯着眼懒洋洋地叫道:“回头还你金的。”

陆十九朝他们这里“看”了一眼,冲陆廿七道:“收了吧,别多拿。”

他年纪不大,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却也有一身怪习惯。他要养家,所以找他卜算自然是要收钱的,只是这钱数却并不固定,只定了个数。金银铜全看你愿意,你若只想给铜板,那便是三枚铜板,你若想给银子,那也是三粒银子,你若吃错了药想给金子,依然是三粒。

薛闲就是吃错了药的那种,回回找他卜算给的都是三粒小金珠。

陆廿七老老实实从玄悯手中拿了三粒碎银,想把他塞进陆十九的兜里,却被陆十九挡住了:“我袄子蹭破了,你先拿着,别贪了。”

“谁贪了?!”陆廿七皱着眉道。

陆十九也不理他,只看向玄悯的方向,问道:“要卜算的是何物?”

玄悯将手里的金珠递了过去。

薛闲道:“就是这枚金珠,劳驾帮我算一算,这金珠先前经手之人,现今都在何处。”

陆十九也没把金珠拿进自己手里,只就地蹲坐下来,摸着手里红绳绑着的木枝,一边盯着金珠,一边扶着木枝在地上缓缓移动着。

江世宁在一旁看了一会才发现,并非陆十九握着木枝在地上写画,而是那木枝自己在写画,陆十九的手指只是堪堪触着它而已。他盯着那木枝看了好一会儿,就见地上被划出了几道横斜jiāo错的线,以及一些零星的圈点。

直到木枝“啪嗒”一声,侧倒在地,陆十九才皱了皱眉,将其捡了起来。

他用手指摸着地上的那些痕迹,双眼半闭,嘴唇一直无声开阖着,也不知在自言自语地估算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抬头看向玄悯手里的金珠,冲薛闲的方向道:“有些奇怪,只算得出其中四人的踪迹,还有一人不知为何算不出,活像不存在似的。”

薛闲沉吟片刻,道:“一共五人?行吧,那先告诉我算出来的四人。”

“嗯。”陆十九点了点头,道:“其一是渔人,其二便是我算不出的那人,其三是一名术士,其四你们应当见过,是官衙里的人,姓刘。其五便是这位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