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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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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好比在手上泼了杯热茶,还正巧泼在了指fèng最薄的皮ròu上。

也不知这孽障自己怎么没烧出毛病。玄悯见他总往凉一些的地方贴,料想不会好受到哪里去,于是gān脆将另一只手的手指也覆在了薛闲的鳞皮上。

昏昏沉沉的薛闲发出一声颇为舒坦的叹息,又兀自动了动身体,将脑袋贴到了玄悯的指腹上。

这会儿也不嫌弃别人碰他的头了。

玄悯颇为无言,抬脚在院中顺着围成圈的石雕走了一圈。

先前没走的时候倒也没注意,这会儿站在近处才发现,在这些架势唬人的猛shòu之间,零零星星地立着一些拇指大小的石块。

远处乍一看,就像是剥落的碎石,其实是一些小巧的石碑。这一带的雕工之所以出名,不仅仅是因为手艺卓越、jīng秀缜致,还因其“无物不敢雕”的本事。小至蝇头累黍的方寸之地,也能jīng工细刻。

这拇指大的石碑便刻得格外jīng细,碑额上有灵动狰狞的shòu面,耳角鼻口无一不jīng工细制,眼珠子都没忘记点上两枚小点。在那shòu面碑额之下的碑面上,用蝇头小纂刻了三个字——石敢当。

石敢当是用以辟邪驱厄的灵石,常见于门宅凶位或街巷jiāo叉处,用以驱赶邪祟。民间有些地方,也管其叫做石将军。

只是不管如何,寻常人家,也只会在诸如死门凶位或是yīn气过重的屋宅门边立上一块,像张家这样沿着石雕fèng隙,暗暗填塞上一圈的,便着实少见了。

在这石头张家的院子里,林林总总约莫有二十来个不同大小的石敢当,将八个方向封住了七个,独独只留了一道口子,那就是通往大门的那处,意思不言而喻——

请你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

所以,其实这满院用以震慑人的凶shòu,都只是个惊一惊寻常人的幌子,真正起作用的,正是这些很难被注意到的石敢当。

“你喘气声有点吵……”薛闲在昏沉之中也不忘管点闲事,嘟嘟囔囔地抱怨。

“……”玄悯默然片刻,“若是我不曾弄错,那喘气声约莫是你自己发出来的。”

这祖宗贼喊捉贼的本领是一流的,玄悯也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毕竟单听那拉风箱是的呼吸声,那祖宗已经有的受了。

薛闲垂着脑袋安静了一会儿,终于稀里糊涂地发现,那有着闹人的沉重呼吸是自己发出的。而之所以单是呼吸声也那样无法忽略,是因为周遭的环境静得不似常态。他们活像是被圈在了这间院子里……

又好像是有人刻意不想让旁人听见这屋里的其他动静。

玄悯又用较凉的手指蹭了蹭薛闲的脑袋,他不再去管那些分散人注意力的石shòu,目光来回在那圈石敢当上面来回扫了两遍。

“果然……”他淡淡道。

“什么果然……”薛闲身残志坚,脑子都糊了依然不死心地耳听八方。

“放心晕你的罢。”玄悯gān脆一根手指按住了他的耳朵,如果那确实是他的耳朵的话。

这祖宗越是不消停,他的身体便越烫得厉害。玄悯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会自己燃烧起来。

别真胀炸了……

薛闲下意识伸爪挠了挠,没能够得着他的手,也再没力气做妖了。

玄悯所说的果然,指的是这些石敢当其实是有顺序的——不同石敢当碑额上的shòu面,有着略有差别的眼睛。有的怒目圆瞪了,有的半眯着,有的紧闭着。

由闭至睁的过程,便是他应该遵循的顺序了。

玄悯伸手捏住了自己腰间的铜钱,先前手指上的伤口,在他触到铜钱边缘时,又倏然渗出血来。

仅仅是一些细小的血丝,便使得铜钱串发出“嗡”的一声轻响。

他有很久都没有用过这串铜钱了,每当他触碰到铜钱时,心里总会涌起一份莫名的厌恶感,不是针对铜钱,究竟是冲着谁的,他也不甚清楚。他只是觉得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想动用这串铜钱……

直到他在坟头倒地下的墓室里,用血醒了铜钱后,那种受制的感觉才被冲破。

一回生二回熟,铜钱的用法他似乎生来便会,那仿佛是印刻在身体里的,而非记忆。

也不知他曾经用过多少回,才会如此熟悉。

他一一确定石敢当的方位顺序。

东北

正西

正北

西南

……

每走动一个方位,他的食指便在铜钱上轻轻一弹。

当——

铜钱发出的声音不似敲击声,恍然如同撞钟,古朴厚重。

铜钱每响一声,那个方位的石敢当便咔嚓一声应声而碎。

有碎裂的石块一不小心滚落到了错误的方位,叮叮当当撞在一人多高的辟邪脚爪上。

石辟邪半眯的眸子缓缓睁开了一些,无声偏了头,厚实的胸脯倏然间有了微微起伏,好似瞬间活了过来。

就在它抬起前爪,弓着脊背,即将扑过来时。

玄悯神色未变地走到了下一个方位,手指一弹铜钱。

当——

蠢蠢yù动的辟邪瞬间重新石化,维持着攻击的姿态,一动不动。

接连八声不紧不慢的铜钱响,所有石敢当都碎了一地。

眨眼间,细碎的声音涌了进来,整个屋子里突然有了活气。

石像猛shòu自动让开了数条道,通往短廊,侧屋以及正厅。

道路让开的瞬间,呜呜咽咽的惊恐哭声从正厅方向传来。

玄悯眉心一皱,抬脚大步流星走进了正厅。

就见雕工jīng细的巨大屏风后面,一个肚腩微挺的矮小男人正哆哆嗦嗦地看着玄悯。

他满脸惊恐,姿态防备,手里握着一柄二尺来长的剑。只是那剑十分特殊,并非铜的也并非铁的,而是泛着骨白色,就好像……

好像是用什么东西的骨头雕出来的。

那一瞬间,玄悯手掌上一阵火烧火燎的刺痛,缠绕在他手指fèng里的力道猛地一松。

一声震天彻地的清啸在耳边乍然响起,惊得那矮小男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握着剑的手抖如筛糠。

轰——

一个巨大的黑色长影陡然出现在玄悯身后,金光乍现,云雷涌动。

紧接着,四道电光于九天之上轰然劈下。

咣咣咣咣四下,gān脆利落地砸在那矮小男人身边,每一道都堪堪擦过他的身体,东南西北,一处不落,当场将那男人吓得涕泪齐下,胯下一湿。

在震天的雷鸣声中,威风凛凛的龙头越过玄悯,带着一股虎啸的风,猛地探到那男人面前,风雨yù来地问道:“哪个给你的胆子,用真龙龙骨雕剑?!嗯?”

男人吓成了斗jī眼,当即晕了过去。

见成功吓厥过去一个人,薛闲顶着硕大的龙头,面无表qíng地扭脸冲玄悯道:“憋死我了……”

玄悯:“……”

第34章 石头张(二)

整日缠在自己手腕上,两根指头便能捏着尾巴拎起来的小细龙,冷不丁变成这般模样,换谁都会有些适应不过来。

玄悯看着快有自己半人高的硕大龙首,又朝后瞥了一眼盘绕起来足以撑满整个院子的身体,本就无甚表qíng的脸倏然间瘫得更厉害了。

薛闲硕大的脑袋一动不动,盯着玄悯的脸看了一会儿,在他看似平静无波的眸子中捕捉到了一抹颇为复杂的神色。

薛闲半眯着眸子,突然嗤笑一声:“你这是在故作平静?”

玄悯瞥了他一眼,这祖宗即便变了番模样,说话却依然还是那个调子。

“是不是吓得腿都软了?”薛闲抬起他那锋利的爪子尖,好整以暇地戳了戳玄悯的背。

好像他戳上两下,玄悯就会当即软倒下去似的。

“你约莫是还没睡醒吧。”玄悯淡淡回了他一句。

一瞬间的讶然有之,不习惯也有之,但要说惊呆了,那就是胡说八道了。玄悯活了这么些年,约莫还不知道惊呆是何种感觉。

薛闲仔细看了他片刻,发现居然真的没有找到任何受到惊吓的痕迹,硕大的龙头顿时“咚”的一声磕在爪子上,半死不活地用毫无起伏的音调道:“你这秃驴着实是太无趣了,我就没见过你这种人。”

没能吓到想吓的人,也没能见到秃驴不淡定的模样,这祖宗顿时有些百无聊赖,连看到自己龙骨的惊喜和愤怒都被冲淡了许多。

他懒洋洋地一爪子拍在那矮小男人的手上,那根白色的龙骨剑应声而落,被他接了过来。

一看到那剑上镂着的花纹,薛闲便又攒了一肚子的火气。

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什么玩意儿!

他气得不想再多看那剑一眼,爪心一热,那柄龙骨剑便犹如被火烤化了一般,顺着爪心融进了他体内,只余下一股灼热之气在爪尖缓缓蒸腾。

不过这么融化完之后他便略有些后悔——

那股热气顺着他的筋脉一直攒聚到了脊背里,燎得他极不舒服,刚略有缓解的热胀之感卷土重来。

只是此时的他个头太大了,既不能翻也不能滚,更不能蹭着玄悯的手指头fèng降一下温度。

他略一矜持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挪挪前半身体。

眨眼之间,玄悯便发现自己上下左右都贴着这祖宗的身体——薛闲一声不吭地将他盘在了中央。

“做什么这般蹭着我?”玄悯抬了抬眼皮。

薛闲纡尊降贵地看了他一眼,又扭开脸一本正经地道:“借我纳个凉,否则我若是烧起来了,你也跑不出去。”

先前是小细龙时候也就罢了,烤人也只炙烤着手上那一块地方,如今这祖宗撑得快有房子大,盘绕在他周围时,就好比给人裹了七八件棉衣,围上一圈火盆,再罩上一chuáng褥子……

总之,滋味决计好受不到哪里去。

玄悯的目光冷不丁落到自己手里的衣服包裹上,恰好转回脸来的薛闲也跟着看了一眼。

玄悯:“……”

薛闲:“……”

多棒啊,没穿衣服。

薛闲瘫着一张龙脸,面无表qíng地想着。先前昏昏沉沉时顾不上那许多,碰着点凉的东西,就好比抓住了一根救命稻糙。哪里还会管自己穿没穿衣服,反正又不是人样。可这会儿……

管他娘的,反正我热,况且依然不是人样。薛闲这么想着,又破罐子破摔般的蹭了两下。

玄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