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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反应……

薛闲gān巴巴道:“没有,以他那身骨也不大会是受寒受热,兴许打坐打岔了走火入魔呢。”

江家姐弟:“……”走火入魔听起来比头疼脑热严重多了啊祖宗!

但是想起“高人总有些高人毛病”,江家姐弟又觉得自己或许确实不方便多问,于是暂且听了薛闲的话,让人先去备着热水了。

薛闲一想到昨夜的事,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能在屋外呆着就不会回屋里去。于是他跟着江世宁一顿转悠,又跟着陈嫂一顿转悠,最终被陈嫂请出了灶间,默默回客堂桌边呆着等饭吃了。

江世宁一看见药便闲不住,跟着姐姐去备药了,客堂里只剩下看账本的方承和薛闲两人。

薛闲兀自琢磨了下,还是开口冲方承道:“请教个问题。”

方承捏着账本的手一顿,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有什么尽管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龙涎听说过么?”方承不是江世宁,他不知道薛闲的真身是龙,薛闲问起这事来便不用多顾忌脸面,“有什么功效?若是用在寻常人身上,有什么害处么?”

“……”方承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道,“听是自然听过,见是肯定没见过。功效么……都存留在传言里。”

“传言里怎么说?”

“就……姑娘碰到了龙涎,便怀孕产子了。”方承大约是个不会说故事的,gān巴巴地一句便讲完了。

薛闲:“……”

这乐子有点大。

方承又道:“现世也有些传言,净是某某地方某人有缘得之,卖了个天价或是着人入药,据说除了治伤治病有奇效、能解百毒之外,还有些旁的作用,多是滋yīn壮阳催欢怡qíng之类的罢,说是延续的日子不短,不过也仅止于传言,真有治伤治病有奇效还能解百毒的奇药,有生之年若是能见一回,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他跟各种药材打惯了jiāo道,说起这些功效来一本正经的,让人起不了任何狎昵的心思,但是吧……

薛闲虽然昨夜就猜到了大概,这会儿听人说出来,那又是另一番滋味。

以至于他二话不说便去院子里揪了江世宁道:“打个商量,今晚我同你换房呆着吧?”

江世宁:“……不,跟大师住一屋,一晚上就够我奔赴huáng泉了,说好的多留两日让我陪姐姐把寿诞过了呢?”

薛闲又道:“那行吧,不换就不换,加我一个,反正我不占chuáng位。”

江世宁gān笑一声:“石头张能被你惊尿了chuáng,你说廿七会不会疯?”

薛闲:“……”

“你又惹着大师了?”江世宁觉得自己一分钱没领,还得cao着老妈子的心,着实折寿。噢,错了,他已经无寿可折了。

薛闲面无表qíng地抬手用拇指食指比了个fèng,“给他找了一点点麻烦。”

江世宁心说:得,肯定是个棘手又难办的麻烦,决不仅止于一点点。

两人正说着的工夫,后院门被人推了开来,两个药郎打扮的年轻人背着药篓子进了院,看到江世宁他们愣了一下,又冲从灶间端了菜盆出来的陈嫂打了个招呼,“陈嫂,早,做了什么那么香,可饿死我俩了。少爷少夫人呢?”

“少爷少夫人都忙着呢,去把药篓放了,把手脸洗了,过会儿开饭。”陈嫂应一句。

“哎——原本昨个儿傍晚就能回来,结果在陆上碰着马队了,清了路,这才晚了一夜。”这俩便是方家帮忙的伙计,一边放着药篓,一边同陈嫂说道。

“马队?什么马队?”

“官府的马队。”药郎一说到这事儿,语气顿时变得神秘起来,“咱们县这疫病不是报上去了么?朝廷派了驱疫傩仪的官马队来,算算今早该入县城了。你猜猜派的是什么人?”

“傩仪?”陈嫂一愣,“难不成……”

药郎一捶手,“据说是国师直管的那些,官名太多,我也叫不上来,反正据说平日都是跟着国师的,大约是少有的见过国师模样的人了吧。”

第58章 骨中丝(三)

清平县郊车马道上,一条长长的马队正浩浩前行,真是这支队伍的穿着打扮颇有些少见。均是宽袍大袖,前胸后背各绣有狰狞的凶shòu图案,可除此以外,整个袍子便是一水儿的白,被马蹄奔跑中带起的风撩动,袖摆如云,又显出一股凶煞与洁净相糅杂的美感。

马背上的这些人,单看衣袍身板,看不出年纪大小。他们似乎常年受着各种仪态上的约束,乍一看均是克谨板直的。至于面容……他们人人都戴着一张古朴的shòu脸面具,所以也无法看清面容。

长长的马队约莫有百十人,两列并行,中间夹着三辆马车,门帘紧闭。三辆马车的两边都支着一杆高旗,前后共六面,墨黑底面隐隐绣着繁杂的纹样,乍一看分辨不清,须得在日光照耀下,才能依稀看出些丝线轮廓。在黑旗正中,两个大字盘龙曲蟒——太常。

前朝时候,太常执掌天地鬼神、凶吉yīn阳之礼,设太常寺卿、少卿统管一gān事物。自打太常到了国师手里,这些人的职权便十分有限了,太常寺卿成了国师的副手。而当朝国师年纪之大,已无人能说清,他身边的副手也已然换了好几任。

据说国师除了每隔数年会挑一两名有佛xing的孩童回去教养之外,还会挑一批资质上乘的童男童女,jiāo由太常寺教导,养至十来岁时,便作为执行傩仪的侲子,侲子最大的不能超过十六。等到他们过了十六,当中的一部分便会转而承领太常寺的其他职位。

是以整个太常寺,尤其是近两任内,上到太常寺卿、少卿,再到太祝、太卜一gān人,下至侲子等等,几乎都与国师渊源深厚,算作是半个弟子也不为过。

这一行人在岔道口兵分两路,其中二十余人带着一辆马车往县内主城区而去,这是奉命驱疫的队伍。另外的一百二十多人则拐上了另一条绕山而行的道,领头的两位腰间除了各有一串油huáng皮面的铜钱外,还坠着个带穗的玉牌。

玉牌上镂雕的图案有所区别,左边那人玉牌上镂着一只玄guī,guī背上立着一只长羽鸟,两者圈围着两个小字——太卜。而右边那人的玉牌上则镂着一只长角的shòu面,shòu面上悬着一枚小巧的八角铃,二者之间同样圈着两个小字——太祝。

太卜和太祝分属太常寺下,太卜掌yīn阳卜筮,而太祝掌祭祀傩仪。

马队刚走上山道,挂着太卜玉牌的领头人便抬手示意了一下,整支队伍也不曾冲乱,而是静静地停了下来。

太祝转头看他,从面具中透出的目光里含着一丝疑问:“怎么?”

这人语气虽然沉稳,但音色却很年轻,听起像个二十刚出头的男子。

“我再确认一番方位。”太卜应了一句,声音是女子的,同样年轻,音色gān净温和之中透着一股利落。

她一边答着,一边摘下了脸上的粗犷古朴的shòu纹面具,露出和面具截然不同的清秀面容。单看模样,她应当比声音所显露的更为年轻,兴许只有十七八岁也说不定。好在她有着秀致的双眉和一双乌黑如湖的眸子,将她过分年轻的气质压得沉了许多,透出一种安静稳重之感。

太卜之位同其他略有所别,因为所掌之事不论是占卜或是解梦都同天分相关,故而能当太卜的大多为资质特别的有缘之人,无关乎男女老少。又因为女子在这方面较多灵敏,所以近几任里女官占了多数。

太祝点了点头,赞同道:“也好,确保万无一失,毕竟是和天灾人祸息息相关的,若是错了,回头可就不好jiāo代了。”他说着,颇为忌惮地竖起指头朝上指了指,“那位一定不会高兴。”

太卜瞥了他一眼,转而又去细细地看着天际的云层,道:“国师向来就实论事,赏罚分明,何来高兴不高兴一说。况且即便回去也见不到,你想多了……”

“你这丫头,哎,我就这么随口一说,能否别这么一本正经的?”太祝没脾气地说道。

“不能。”

太卜神色不变地顺口答了一句,边说边摸出糙结、guī壳以及一张带着竹叶味的纸。她将纸小心展开,上头的墨迹早已gān透,看得出是许久之前写的。内容只有寥寥数字,十分jīng简,落款处是一方红印,印上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同灯。

她确认了一遍纸上提及的地点,又小心将其叠好收起。而后将先前摸出来的糙结和guī壳在掌心排列好,一边拨弄,一边冲身边人道,“谨言慎行,尤其别在我面前妄议国师,兴许我一个不乐意就跟你翻脸了呢。”

太祝摇头无奈地一晒:“你又给我乱扣帽子,给我挂一身的胆子我也不敢妄议啊。”

虽说太常寺上上下下皆与国师渊源不浅,但多少仍有些区别。

就好比并肩的这两位,十多年前,他们是被国师一并领回来的,一并在太常寺经受教导,慢慢长大,从侲子到常事再到如今的位置,经历相仿,年代无差,太祝对国师便是畏多于敬,而太卜却是崇敬多于畏惧……远远多于。

太卜专心卜算,没再理他。

片刻之后,太卜盯着手中糙结,又看了眼天际,轻轻“咦”了一声。

“咦什么?别是走错了方向吧?”太祝转脸问道。

太卜微微敛起了秀丽的眉,迟疑了许久,嘀咕道:“我算到……可是不应该啊。”

“你这丫头别总半句半句地说话,说全了,算到了什么?”太祝跟着她看向那片天际,除了一大团yīn沉沉的云,什么名堂也不曾看出来,又盯着她掌心的糙结,除了那糙结散了毛,显得有些旧了,同样看不出任何别的问题。

“没什么,只是算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正身在清平县,可是不可能的……”太卜缓声解释着,又兀自摇了摇头,“罢了,本也只是察觉很相像,不能确定,应当是我弄错了。不管这些,正事要紧,方位我已经确认过了,沿着这山道一路朝西南走。”

“到哪儿落脚?”

太卜又看了一眼,道:“看见那边那座活似簸箕的山不曾?向着那里去。”

太祝抬手冲身后的马队示意了一下,一夹马肚,道:“出发。”

而此时的方家后院里,众人正说着另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