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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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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泥糕小小的一块儿,含珠正好嫌麻烦不想动手,见阿洵的小身子挡住了自己,就张嘴接了,吃完了用帕子擦擦阿洵嘴角,柔声道:“阿洵自己吃吧,姐姐吃一个就够了。”

阿洵点头,临走之前低头亲了姐姐一口,吧唧一声特别响。

含珠又脸红了。很多事qíng,身边只有女眷或小孩子时没什么好羞的,多个男人,就变了味道。偷眼看去,就见男人没有听到一般,怡然自得地端起茶碗品茶。

含珠松了口气。

程钰却有点待不下去了,站到地上道:“时候不早,我先回城了,表妹好好养病。阿洵听话,过几日表哥再来看你。”

阿洵坐在桌前,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出门,等他瞧见黑黑跟着跑了出去,顿时忘了表哥,急着喊狗狗,“黑黑回来!”

已经走到院子里的男人脚步一顿,低头看脚下的狗,头也不回地吩咐两个丫鬟:“不用送了,把狗抱进去吧。”

~

一下子多了两条狗,阿洵高兴极了,穿上鞋在地上逗狗玩,晌午吃饭都比昨天多,含珠哄他睡觉时小家伙眼睛都睁不开了,嘴里还喃喃地喊黑黑呢。

他睡着了,含珠睡不着,方氏要在九华寺用斋饭,回来路上大概要用多久?

知道她惦记妹妹,方氏没在寺里歇晌,用完斋饭就往回赶了,“小贫女”凝珠已经在寺院客房里洗了澡,这会儿打扮得gāngān净净的,跟她同坐一辆马车。

“凝珠想姐姐了吧?”方氏怜爱地问。

凝珠红着眼圈点头,泪疙瘩掉了下来。

方氏心疼地将小姑娘搂到怀里,“凝珠不哭,一会儿就能见到姐姐了,但凝珠要记住,姐姐现在叫楚菡了,你叫阿凝,往后叫周凝,千万要记牢了,谁也不能说,被旁人知道,你有我们护着,你姐姐就没命了……”

楚倾的爵位是祖上传下来的,他在朝廷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则是他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杀人如麻,被他知道女儿是假的,他会怎么对待含珠?

方氏想都不敢想,正因为此中的凶险,她才越发对含珠姐妹好,否则良心过不去。

“我记住了,嬷嬷教我了。”凝珠哭着道,她不要姐姐死。

方氏亲了亲她脑顶。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庄子门口。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黑黑壮壮一起叫了起来,含珠心跳如鼓,阿洵则好奇地趴在窗前往外望。等方氏领着凝珠进来,阿洵坐在姐姐身边,大眼睛紧紧盯着舅母牵着的漂亮小姐姐。

含珠qiáng忍着泪,尽量平静地问:“舅母,这是?”

看到两日不见的姐姐,凝珠本来想哭的,可炕上有个白胖胖的男娃娃,脚下壮壮还在她裙子底下钻来钻去,小尾巴弄得她痒痒,眼泪就憋回去了,不知该看阿洵还是看壮壮。

含珠被妹妹眼睛不够用的憨傻模样逗笑了,感伤如烟消云散。

姐妹都没哭,方氏满意地笑了,疼惜地解释道:“我去九华寺的路上,遇见一个要卖孩子的妇人,听说原本是苏州富贵人家,后来家里败了,来京城寻亲路上丈夫病死,到了这边又找不到亲人,实在过不下去,就想把女儿卖掉用来养幺子。我看这孩子乖巧可怜,模样跟你们母亲有点像,实在不忍心她沦为奴婢,就带了回来,准备认她当义女。”

含珠看着妹妹,仔细端详两眼道:“眼睛确实像我娘,好啊,舅母心善,我也多了个妹妹。”

她容貌肖母,妹妹更像父亲,姐妹俩只有一双杏眼全是随了母亲。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她与亲妹妹不像,却与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一模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含珠笑着问,眼里有丝俏皮。

凝珠看出来了,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姐妹俩朝夕相处的时候,玩心上来,怯怯道:“我叫阿凝。”

方氏将她抱到炕上,指着含珠道:“这是姨母家的含表姐,这是阿洵表弟。”

凝珠乖乖喊姐姐弟弟。

含珠教阿洵喊人:“阿洵叫凝姐姐,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阿洵遇到生人,都听姐姐的,姐姐不许他跟谁玩,他就怕那人躲那人,姐姐让他亲近谁,不喜欢的人阿洵也会给对方抱,喜欢的,阿洵就高兴了。

这个小姐姐好看,阿洵很喜欢。

“凝姐姐。”他靠在姐姐身上,有些害羞地喊道。

凝珠也喜欢这个比女娃还好看的弟弟,两人很快就玩到了一起,先是阿洵主动请她吃糕点,跟着凝珠就带他出去逗狗玩了,院子里笑声阵阵。

含珠静静听着,心再次踏实起来。

又“养”了三日,含珠终于可以下地走动了,晒晒日头,看凝珠跟阿洵在院子里疯玩,想到回京后就不能天天看到妹妹了,含珠格外珍惜此刻的悠闲,有空就去厨房做几样拿手素菜给两个馋嘴的孩子吃。

楚菡姐弟来年四月出孝,是以现在也得茹素。

“含丫头真是天生手巧,才学做菜就做得这么好吃了,我都想天天使唤你下厨。”这日吃午饭时,方氏半真半假地夸道,夸赞是真的,但“刚学做菜”就是说给丫鬟们听的了,因为楚菡十指不沾阳chūn水,绣活勉qiáng拿得出手,厨房是从来没下过的。

“好吃!”阿洵跟着夸姐姐。

凝珠坐在姐姐对面,又自豪又崇拜地看着姐姐笑。

她的姐姐,是世上最好的姐姐,温柔美丽,人香,做饭也香。

含珠面带浅笑,给弟弟妹妹夹菜。

“表妹!”

刚要夹自己的,外面突然有人大声喊叫,气喘吁吁的,听得出少年急切喜悦的心qíng。

含珠疑惑地放下筷子,这声表妹,应该是喊她吧?

不是程钰,那是,周家兄弟回来了?算算时间,确实差不多了。

“是你嘉表哥。”方氏高兴地解释道,许久不见儿子,她想了,儿子回来,她当然喜笑颜开。

没等她下去迎人,周文嘉已风一般跑了进来,一双明亮的眼睛直接看向俏生生坐在那儿的含珠。

他兄长武康伯府世子周文庭紧随其后,却最先留意到炕桌前多了个陌生的小姑娘,七八岁的年纪,头顶花苞似的两个小髻,手里举着筷子,见他看她,小姑娘清澈的杏眼里闪过一道犹豫,最后有点不舍地将那块儿山药片放了下去。?

☆、第25章

?洛阳吕家乃医药世家,与荆州葛家齐名,两家男丁都不入仕途,但吕家在洛阳开有医馆,有外地人登门求助,他们也会乐于帮忙,不像葛家,医术传得出神入化,葛家子弟却难寻踪影。这次周文庭兄弟俩就是从洛阳请了吕家最德高望重的家主吕太公过来。

含珠坐在椅子上,微微低着头,在一众人的注视下让吕太公给她诊脉。

方氏凝珠都知道她没有生病,方氏装得有模有样,凝珠就老老实实扮乖,好奇地打量头发花白的吕太公。

阿洵靠着周文嘉,紧张地看着姐姐的手腕。

周文嘉则是众人里面最紧张的,也是最盼望表妹恢复记忆的。他跟表妹青梅竹马,虽然表妹常常训他骂他,动不动就生气,得他费半天劲儿才能哄好,但表妹也喜欢他啊,她会打扮得漂漂亮亮问他她好看不好看,还会让他闭上眼睛然后她飞快地亲他一口,不像现在,表妹看他的眼神就像看陌生人,还总回避他的注视。

屋里静得针落可闻。

吕太公眉头越皱越紧,收回手,又按了按含珠额头,感觉不到任何异样,听含珠也说没有痛感,奇道:“依老夫看,姑娘身体康健,没有任何问题啊。”

含珠垂眸不语,因为骗人心中有愧,在外人看来就是黯然神伤了。

周文嘉急道:“怎么没有问题,她都记不得以前的事了,您再好好看看?”

“文嘉。”周文庭低声斥了一句,拱手朝吕太公赔罪:“舍弟急躁冲动,请太公恕他不敬之罪。”

方氏也跟着赔罪。

吕太公笑着摇摇头:“不怪他,不怪他,脑疾神秘莫测,老夫也曾听闻多起这类病症,确实有人身体有疾却诊不出来。方才听夫人形容姑娘之症,老夫还庆幸自己终于可以反驳那些谣传了,不料真有此事。”

“那你到底能不能治啊?”他唠叨半天也没给个准话,周文嘉忍不住嘀咕道,被兄长狠狠瞪了一眼。

吕太公起身道:“恕老夫才疏学浅,爱莫能助了。”

周文嘉当场怔在那里。

方氏宽慰道:“治不好也没关系,你表妹能醒过来咱们就该烧香拜佛了,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她明白儿子的心思,只是此时没空跟儿子细说,转过身,与长子一起请吕太公往外走,“劳太公千里迢迢赶过来,这两日就在寒舍歇下吧?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吕太公六旬年纪,奔波一路确实累到了,感激道谢。出了厢房,正巧撞见影壁那里转过来两道身影,走在前面的三十四五,面容平和,看打扮应该就是武康伯周寅了,另一个长眉冷目,二十左右却比旁边长辈高出半头,不知是何人物。

周文庭替两方引见。

得知吕太公也没办法医治好外甥女,周寅有点失望,但也不是很难过,仔细想想,竟不觉得忘记以前的外甥女有何不好的,说实话他更喜欢现在的外甥女,便收起那点感慨,请吕太公去上房堂屋喝茶,周文庭也去作陪。

程钰随方氏往厢房那边走,快进屋时,他回头看了一眼上房。

吕太公不认识他,他却认识吕太公。

他十四岁时才真正明白鱼.水之欢是怎么回事,当时他与异母兄长在王府花园散步,撞见一个小厮与丫鬟厮混,回头兄长派人送了本册子给他,算是为他启蒙。程钰发现了自己的不对,他不想跟任何人说,自己想办法,看chūn.宫图不管用,他就潜入花楼听人墙角,依然不管用,程钰才想到了看郎中。

看太医不方便,他易容打扮,去看京城最好的郎中,对方查不出病因,开了个方子给他,程钰用了几次毫不见效。后来他就去了洛阳,照旧乔装,吕太公倒是号出他这病不是天生,要么幼时玩耍时无意伤到了根,要么误服了毒,然也配不出解药。

名医都没办法,程钰彻底放弃了寻医。

他唯一想知道的,是他的真正病因。

这些年他都在回想过去,但他记不得小时候有没有伤到了,更不记得自己身体有过特别的不适。非要怀疑,他是嫡次子,兄长早早封了世子,没必要害他,继母谢氏要为儿子谋爵位,最先对付的也该是兄长。

但他还是保留了怀疑。

他暗中寻找王府有人害他的蛛丝马迹,一无所获,就像当年母亲的死,当时因为年岁太小无能为力,长大了可以查证了,又无从下手,证据早被人销毁。

“表妹不用怕,我会派人留意葛家子弟的消息,葛家医术远胜于吕家,只要找到了,就一定能治好你!”

走进外间,却见周文嘉凑在含珠身边,信誓旦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