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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倾脸色变了变。

程钰再次跪了下去,郑重道:“姨父,我知道您舍不得表妹,如果不是四皇子那边有变数,我也不会如此急切。还请姨父成全,我先去皇上跟前求了旨意,如此表妹也心安,至于婚期,全凭姨父做主。”

楚倾并不怕太后,因为寿安长公主的关系,太后早看他不顺眼了,而四皇子不敢求圣旨,更不可能蠢到越过皇上直接去求懿旨,他们只能想别的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楚倾自信都能回绝。但他怕女儿忐忑不安,一个没经过大风大làng的小姑娘,他明明都答应了还一拖再拖最后导致她担惊受怕,女儿会不会怨他?

“听说你那继母要为女儿大办生辰宴?”楚倾忽然转移了话题。

程钰早就想过这事,楚倾一提他便听出了楚倾话外的意思,从容道:“确有此事,而且应该是为了替我选亲。”那人没跟他打招呼,但他会猜,原本给他的期限就是今年年底,这会儿得知他心系楚倾之女,那人肯定着急了。

“那你打算怎么拒绝?”楚倾话里多了几分玩味儿,看来臭小子心里早有计较了啊。

程钰笑了笑,压低声音说了几句,末了道:“故此想先征得姨父的同意。”

他一副成竹在胸笃定他会答应的模样,楚倾偏就不答应,寒着脸送客:“说的好听,谁知道你能否做到?回去吧,我先看看你这次做的如何,若他成功送了个女人给你,你也不必再来纠缠我女儿。”

程钰明白,只要他做到,楚倾肯定会答应他,因此不再赘言,躬身朝楚倾行个大礼,转身离去。

离开侯府,程钰策马缓行,快走出云阳侯府所在的巷子时,迎面拐过来一道快马。

擦肩而过,程钰只觉得那人有些面熟,又往前面走了几步,才忆起那是楚渊的贴身侍卫。

程钰没有多想,继续琢磨自己的事了。

而那黑衣侍卫快马赶到侯府东院一处角门,下马后直奔楚渊的院子而去。?

☆、第93章

?程钰这一伤明德帝给了他两个月的假,因此从云阳侯府回来后,他直接回了长风堂,靠在榻上看书,老老实实养伤。正午用完饭,刚要歇晌,陈朔过来传话,说是楚渊来了。

程钰微微吃惊,楚渊来找他?

两人公私都没有牵扯,他来做什么?

上一次他与楚渊打jiāo道,还是去年九华寺三夫人派人夜袭……

程钰突然想到了那晚他在楚渊面前喊过含珠的名字,后来含珠重阳时候登高望远,顾衡给她的那张纸条,楚渊也看见了,念头一起,程钰又记起今日离开楚家时看到的楚渊侍卫,风尘仆仆,似远道而来。

“请他去书房。”程钰沉声道。

陈朔领命而去。

半刻钟后,程钰在书房见到了楚渊。

“不知博远找我何事?”程钰伸手请楚渊落座,他也坐了下去。

楚渊看着他,开门见山:“江家姐妹是怎么回事?菡菡人在何处?你这样做到底意yù何为?”

江家一对儿孤女,能成功混进侯府,肯定有人相助,而堂妹是在周家消失的,这事与程钰周家脱不了gān系。

程钰再一次后悔当初没有杀了顾衡了,可后悔也没有用,谁能料到顾衡那么快就攀上了寿安长公主?至于顾衡的底细,京城距离杭州千里之遥,顾衡又出自杭州下面一个无名小县,京城的人对他一无所知,他不提,没人能想到他曾经有过一门亲事,但一旦有人刻意去查,顾衡与江家的恩怨很快便知。

“你与他说了?”程钰平静地问。

楚渊盯着他眼睛,冷笑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我真说了,你还会坐在这里与我周旋?不过你若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我绝对会告诉二叔。”

他没先告诉楚倾,程钰却一点都没有放松。楚渊是楚倾一手栽培出来的,对楚倾忠心耿耿,楚渊知道这种秘密,他应当毫不犹豫地先去告知楚倾,不再让他的二叔被人蒙在鼓里,但楚渊没有这样做,就肯定有什么让他有所顾忌。

楚渊顾忌什么?

他并不知道表妹死了,事qíng揭发出来,楚倾可以去找回真正的女儿,不用再受骗,只有含珠姐妹多半会没有好下场。而楚渊并没见过凝珠几面,两人与陌生人无异,所以楚渊,顾忌的是含珠?

程钰暗暗攥紧了拳,就算楚渊是重阳时候才怀疑含珠身份的,距离现在已过了快两个月,莫非就在这期间,楚渊对她动了心,亦或是还没怀疑的时候就别有心思了?

含珠的好,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虽然不满楚渊喜欢上了他的人,程钰也不得不庆幸,若不是如此,含珠就危险了。

“表妹在郊外,我带你去见她,你敢随我去吗?”程钰站了起来,别有深意地问。

楚渊不怕程钰有杀人灭口的心思,他也不信程钰敢那般对他,看程钰一眼,率先往外走。

一个时辰后,两匹快马停在了一座山脚下。马上就要冬月了,花糙早已凋零,整座山一片枯huáng荒芜,只有零星几片松柏林呈现出一片灰绿,却更添凄凉萧索。

楚渊心中冒出一个不好的猜想,遥望楚家祖坟的方向,想问,开不了口。

四周无人,程钰攥着缰绳,望着山头低声解释:“当年我与定王回京路上遇到暗杀,碰巧藏身在江家,后来江家生变,我们二人便胁迫她们姐妹北上,为我们做掩护,最后将其安顿在天津。回到京城当天,惊闻表妹跌落梅丘,我赶过去时表妹昏迷不醒,当晚就走了。”

“你将她葬在了这里?”寒风萧瑟,楚渊的声音被风chuī碎,听不出他的qíng绪。

程钰垂眸,看地上灰褐色的土,“是,我不忍她做个孤魂野鬼,便火化其身,趁夜潜入楚家祖坟,将她的骨灰埋在了姨母一侧,这样她到了下面,好歹有个伴。”

“为何要隐瞒?”

程钰讽刺地笑,“他们姐弟在楚家的处境,你比我更清楚,表妹是如何死的,你配合楚倾演了那样一场戏,肯定也明白。为了不让阿洵步姐姐的后尘,我bī迫含珠冒充表妹进府照顾他。博远,不管你信不信,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含珠只是个可怜的孤女,她有没有心机,是否贪恋荣华富贵,你与她做了两年兄妹,心中自有判断。”

楚渊沉默。

他想到了第一次见她,脸色发白,怯怯生生的,不敢看他,也想到了无意碰触时,她着急避开的脸红模样。

楚渊心里有点乱,“难道你们打算一直这样隐瞒下去?”

“不然如何?”程钰调转马头,与他面对面,“告诉阿洵他真正的姐姐早就死了,让他从小在孤苦里长大,恨生父一辈子?告诉楚倾,他女儿因他照顾不周,让他内疚一辈子?不对,楚倾从来没有把表妹当女儿看待过,他现在对含珠好,是因为含珠温柔懂事,如果表妹没有死,表妹还是那副xing子,就算她再摔破头几次,楚倾也未必会心疼这个女儿。或许你现在告诉他,他也不会自责,大概只会恨我们骗了他。楚渊,含珠是无辜的,这事你有不满,你尽管找我,是个男人,就别置一介弱女子于险地。”

楚渊忽的笑了,抬眼看他,“那你算什么男人?她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被顾衡威胁挑衅,难道不是你害的?”

程钰并不否认,坦然道:“我是对不起她,所以我要娶她,用下半辈子补偿她。”

楚渊目光一寒,“你娶她只是为了补偿?”

“我娶她是因为我喜欢她。”程钰平平静静地纠正道,“她心里也有我,因此请博远成全。”

楚渊没有马上答话,冷声道:“我若不成全,你打算如何?”

程钰笑了笑,望着京城的方向道:“那我现在就与你一道回去,带她离开。楚倾不放人,我与她一起留在侯府,直到楚倾放她走,楚倾不许我守着她,我便与他鱼死网破,我敌不过侯府一众侍卫,他也将沦为京城的一大笑柄。”

“你在威胁我。”楚渊眼里闪过杀意。

程钰朝他拱了拱手,“确实是威胁,不过也是相信博远的为人,若你是那种冷血心肠只知道愚忠罔顾亲人一家安宁的人,我不会说上面那一番话。”

他脸上带笑,楚渊看了刺眼,催马疾驰而去。

程钰原地停留片刻,这才跟了上去。

回到京城时,天色已暗,两人在城门分道扬镳,未曾再多说一字。

楚渊熟门熟路地回了侯府,从正门进的,下马后,直接去了楚倾那边。

马上要用晚饭了,院子里早早挂上了大红灯笼,含珠牵着阿洵过来用晚饭,兄妹三个正好在院门口撞上。

“大哥。”阿洵笑着跑了过来,熟练地张开手。

楚渊一把将小家伙抱了起来,站稳了,看向对面的姑娘。

冬日天冷,含珠披了一件雪青色的狐毛斗篷,兜帽边缘的一圈雪白狐毛衬得她眉如墨画,眸似星子,红唇轻抿露出浅笑,轻声喊他大哥,目光却落在了他怀里的弟弟身上,有些无奈地劝道:“阿洵小心点,别弄脏了大哥的衣裳。”

小脚丫子乱蹬,这事不是一次两次了。

阿洵低头瞅瞅,嘿嘿笑道:“没脏!”

含珠不再理他,对楚渊寒暄道:“大哥是来找爹爹的吗?那快进去吧,要是还没用饭,我让厨房再添一副碗筷。”仔细打量楚渊一眼,瞧着像是刚从外面赶回来的,发髻都被风chuī乱了些。

她笑得客气,客气也温柔,娇娇小小,像是开在寒冬里的花,因为周围静谧,安心地呈现她的美,却不知突然来一阵寒风,便能要了她的命。

楚渊不想做那阵风,不想做摧花的人,也不想做打破二叔一家平静生活的人。

他朝上房看去,那里灯光柔和,他的二叔定是坐在里面,等一双儿女过去。

楚渊勉qiáng笑了笑,放阿洵到地上,揉揉小家伙脑袋道:“不了,不是什么急事,妹妹也不必对二叔说,明早我再找二叔谈。外面冷,你们快进去吧。”

说完转身离去。

含珠有些奇怪,天黑了楚渊还过来,应该是有急事吧?怎么就走了?

想不明白,含珠不再费心,牵着弟弟往里走。

“妹妹留步。”身后忽然传来楚渊略显迟疑的声音。

含珠好奇地回头,问重新走回来的男人,“怎么了?”

楚渊距离她十步时顿住,看着她眼睛道:“有句话想问妹妹,不知可否移步?就一句。”

他目光诚恳,含珠虽然心里犯疑,还是低头哄阿洵留在这里等她,她随楚渊往远处走了几步。

“大哥要问我什么?”男人停下来了,含珠隔了三步问他,面带疑惑。

楚渊低头看她,似是怕错过她任何表qíng变化般,朝她走了一步,“听二叔说,你要嫁给令表哥了?”

含珠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微怔之后,红了脸,本能地低头,未语先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