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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珠进京后出门的次数真不多,但因为来周家比较勤快,下车时偶尔会遇到郑家的女眷,因此对郑家有些了解,茫然地问道:“记得啊,怎么了?”

方氏笑道:“昨早上郑夫人来做客,想替她的小儿子定下阿凝。郑三那小子今年十四,模样还行,刚考了童生,人也还算稳重,平时见面都知道打声招呼,你想瞧瞧吗?还是先委婉推了,过两年再考虑阿凝的婚事?咱们阿凝招人喜欢,郑家这么早就来提亲,肯定是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免得将来提亲的人多了抢不过别家。”

含珠哭笑不得,妹妹还是个孩子,居然这么快就要谈婚论嫁了?

郑大人是五品京官,虽然在京城不算什么大官,对于外省的普通官员来说能与其做亲家便算是高攀了,妹妹这个伯府二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京城人都知道,一个义女而已,郑家早早来提亲,足见其诚意。

只是含珠本能地不想答应,妹妹太小,在感qíng这上头还没开窍,含珠想等妹妹能真正判断是否喜欢谁的时候,再替她安排。

“舅母觉得如何?”周家与郑家关系还不错,含珠摸不准方氏的态度,先试探着问。

方氏笑了,瞅着门外道:“我舍不得,阿凝这么乖这么娇,我还没疼够呢,再说郑三虽然挑不出什么大错,论模样就配不上咱们阿凝,我是希望你拒了的,等阿凝长大些,我带她出去做做客,不愁没有更好的。”

含珠也是这么想的,笑着点头,转而问起周文庭的婚事来,“舅母挑好人了吗?”周文庭去年秋试中了头名,生的又俊朗,想挑他做乘龙快婿的人家不少呢。

方氏神秘兮兮点点头,“有个姑娘我挺中意的,我跟她母亲已经商量好了,三月初去九华寺赏桃花,你要不要去瞧瞧?我先不告诉你人家姑娘是谁,免得你不小心走漏风声,被你表哥听见,他不跟我去。”

含珠一下子被吊足了胃口,缠着方氏告诉她,方氏坚持不说,她只能约好到时候一起去。

娘俩在屋里窃窃私语时,京城郊外,出门踏青的程铎慢慢勒住了缰绳,与几位世家好友一起朝远处一个村子忘了过去。村头距离这边土路隔了一里地左右的距离,不远不近,因为村人嗓门大,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这村里有个张姓汉子前几天上房时栽了下来,摔了腿,他爹娘耗尽所有积蓄从镇上请了位刘郎中替儿子治病,结果钱花光了,儿子腿没治好,还是瘸了。庄稼人老实敦厚,听刘郎中说如果不是他救治及时他们儿子连整条腿都得废,也就信了,没有与刘郎中闹。

然后今早有个葛老头路过村子,正好去张家讨水,得知张家有个新瘸的壮丁儿子,就进去看了看,看完后大骂刘郎中是庸医,明明可以没事的腿被他弄瘸了,居然还不肯退还诊金。张家夫妻顿时急了,钱不钱的,儿子的腿不能白瘸啊,马上就去找刘郎中讨公道。刘郎中不服,亲自过来要会会这位葛老头,一番分辨后,葛老头要与刘郎中打赌,如果他治好了张家儿子的腿,刘郎中必须五倍奉还张家的诊金,他分文不取。

葛老头底气太足,又不贪便宜,刘郎中心虚了,但此时已是骑虎难下,不赌,岂不是承认他是庸医?那以后如何在镇上混下去?他又不是外地人,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不可能携儿带女搬去别处。退缩不行,就只能赌,再说刘郎中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些信心的,不信这样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能治好瘸腿。

“咱们也过去瞧瞧?”难得有热闹,程铎身边的贵公子笑着问道。

这里程铎身份最高,他望望村民那边,点点头,催马行了过去。到了跟前,几个一看便大有来历的公子也没有下马,就那样居高临下地望着人群。村民们心生敬畏,主动让开一个开口方便他们看。

张家门口一侧有块儿平整的大石头,夏天一家人就喜欢坐在门口纳凉,这会儿张家儿子就坐在那石头上,紧张地看着蹲在他面前的葛老头。葛老头呢,面容十分的平静,托起男人的腿仔仔细细捏了捏,跟着众人就见他手指飞快动了起来,上上下下沿着男人的腿按压,每按一下,张家儿子就惨嚎一声,最后大概实在承受不住了,猛地推开葛老头站了起来,疼得原地蹦跶。

他疼,他爹娘呆呆看了会儿,突然狂喜地跑了过去,生怕这是做梦,让儿子快多走几步试试。

张家儿子终于意识到怎么回事了,高兴地走了几圈,双腿灵活,跟没摔过一样,一点都不疼。

一家三口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互相瞅了会儿,一起朝救命恩人跪了下去,连呼老神仙。其他村民们纷纷回过神来,家里有歪嘴斜眼的,口吃哑巴的,不会生孩子或是生不出儿子的,凡是有点毛病,都朝葛老头扑了过去,求神医帮忙。

葛乘风谁都没理,抓住想跑的刘郎中bī他赔钱,村民们跟着起哄,刘郎中抱头说没钱,里正做主将他“请”到了张家院子,再派两个热心的村民去镇上报信儿,让刘家拿钱领人来。至于葛乘风,早被村民们拉扯着排队去治病了。

“这个葛老头倒真有点本事。”世家子弟这边,有人颇为意外地赞了声,引起不少附和。

程铎看着葛老头几乎被村民遮掩的背影,朝长随使了个眼色。

于是当天晚上,在里正家酣睡的葛乘风又被人摸黑扛走了,神不知,有人觉。喜欢本文请下载魔爪小说阅读器(www.mozhua.net)?

☆、第130章

?程铎对神医之说并不太信,见多了故意下套骗人信服对方是神医的,他对“葛老头”的出现本能地抱有怀疑,一边派人盯着别丢了葛乘风的行踪,一边派人查探张家儿子的事,确定不是套子后,才真正信了葛乘风的医术。

有求于人,态度自然要恭敬,次日程铎早早赶到他一处鲜为人知的庄子,向葛乘风解释了一下自己不能正大光明相请的苦衷。但他撒了谎,没有说出真实身份,只道他是一商家子弟,因妻子迟迟不孕,家里母亲一直在bī他休妻,若被母亲知道他请医问药,妻子没问题还好,一旦治不好,处境就更艰难了。

葛乘风看着对面一身普通锦袍容貌与程钰有些相似的静王府世子,心里呵呵冷笑。他十五岁出山,在江湖上行走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世上有面相凶恶其实老实巴jiāo的人,也有君子范儿十足实则jian险狡猾的小人,大多数都能从眼睛看出几分端倪,道行高深的,举手投足言辞谈吐总会露出一丝蛛丝马迹。

他为何愿意给程钰治病?因为第一眼他就看出程钰身上有股正气,这种正,不是说程钰没有做过狠辣之事,不是说程钰跟刚出生的孩子一样无辜,也不是说程钰乐善好施遇到不平必拔刀相助,而是他不会主动害人,只要你相信他,他就不会过河拆桥反过来害你,让人能放心与他打jiāo道。

自己是个郎中,行走江湖就是为了给有缘人治病,程钰能找到他,对他以诚相待,葛乘风就愿意替他治。至于答应帮他诊治兄长,全是因为好奇那位静王爷是否真的如此偏心,竟然给两个儿子下药,也是有点同qíng程钰的缘故。

而这个程铎,虽然请他过来的手段与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一模一样,品行可是差远了。

但他还是会替程铎诊治,这是他答应程钰的,况且程铎也有他的苦衷,撒谎不是不可饶恕的错。

一番虚与委蛇后,葛乘风原谅了程铎的不敬,答应替他妻子把脉。

程铎再三道谢,又陪葛乘风谈了半晌,骑马赶回了京城。

听说有神医,吴素梅兴奋地脸都红了,怕又是个江湖骗子,她担心地提醒道,“真的可靠吗?”

她小心过了头,程铎搂住人捏了捏她脸,“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好骗?放心,都打听过了,听他谈吐,确实是个奇人。”一个人的气度可以勉qiáng模仿出来,底蕴可不是想有就有的。

他如此笃定,吴素梅欢喜非常,好奇打听道:“这位神医是个什么来历?”

程铎有点口渴,喝了碗茶才叹道:“他不肯告诉我名讳,我只知他姓葛,回府之前派人去几个医馆打听打听,得知荆州葛家医术了得,神医辈出,但是神出鬼没,除了一些奇事流传下来,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吴素梅大喜,“莫非这位葛先生就是……”

程铎也说不准,“是不是都没关系,只要他能替你调理好身子,我便将其奉为座上宾。”

吴素梅点点头,雀跃地随丈夫出了门。到了庄子,程铎悄声跟她解释不能bào露身份之事,让妻子换身普通些的衣裳,戴上深色帷帽遮掩了容貌才去请葛乘风号脉。

葛乘风仔细诊脉,很快收了手,看看程铎,起身道:“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吴素梅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身形晃了晃。程铎也有不祥之感,扶稳妻子后朝葛乘风歉然道:“先生稍等片刻,我先送内子回去。”

葛乘风示意无碍。

程铎扶着妻子回了后院,冷静安抚道:“你别着急,我先去听他到底怎么说,他医术好,就算有问题也会有办法帮你,你先别胡乱猜测啊?”

吴素梅能说什么?压下心中不安道:“我知道,表哥快去看看吧,不管如何,一会儿表哥同我说实话好吗?”

程铎颔首,亲了她一口,匆匆走了。

“尊夫人身体康健,只是似有烦心之事,致使肝气郁结,调理一阵便好。不过心病还须心药医,尊夫人若无法解开心结,汤药也只能缓解一时。”葛乘风已经将方子写好了,递给程铎看。

程铎皱眉,葛乘风这番话,包括开的方子,跟妻子以前看的郎中都差不多。

“难道她三年不孕,都是因为心结?”程铎心中烦躁,不甘地问。

葛乘风摇头,意味深长地道:“尊夫人这病没有大碍,绝不会影响受孕,恕老夫冒昧,公子家中可有妾室?她们是否有过好消息?”

程铎脸色陡然一寒,盯着他道:“这话什么意思?”

葛乘风一点都不怕他,“老夫怀疑你们夫妻三年无子的问题出在公子身上,当然,如果公子的妾室有过身孕,前面的话就当老夫没说,公子也大可讽刺老夫医术不jīng,不过讳疾忌医乃大忌,望公子莫因一时颜面耽误了一辈子。”

被人怀疑自己不行,是个男人都难以接受,程铎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法再面对葛乘风,怕自己克制不住出言不逊,程铎转身就走。

“老夫就在这里等着,公子想明白了尽管来找我。”葛乘风对着程铎背影说了一句,见程铎脚步没有片刻停滞,他笑了笑,躺到榻上歇息去了。

程铎并没有走远,他站在走廊拐角,一个人对着庄子远处的苍山发怔。

怎么可能没怀疑过自己?

娶了表妹第二年,他就断了那些妾室的避子汤,但就是没人有消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一次次嫌弃妻子,可每次嫌弃的时候,他也在心里怀疑自己,所以明知表妹不高兴,他还是半qiáng迫半哄地让她做那些屈.rǔ的动作,才希望妻子快点怀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