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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珠眼神黯淡了下去,过了会儿才qiáng颜欢笑,“嗯,是该这样,爹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女儿太懂事,想到刚刚女儿昏迷时女儿边哭边喊娘,楚倾心里就说不出来的酸,女儿不是没有委屈没有心事,她只是不告诉他,只是懂事地自己默默承受。

“快三更了,”楚倾压下心中的复杂,笑着道:“那菡菡早点睡吧,今晚爹爹留在这边,外面的事有我们,你安心休息就好。”他想多陪陪女儿,可他知道女儿不习惯他靠得太近,刚刚就已经想要劝他走了。

“好好照顾夫人,有什么消息马上报给我。”语毕,楚倾离座,沉声嘱咐去而复返的如意。

如意郑重应下。

楚倾最后看一眼女儿,抬脚走了。

含珠一时半刻睡不着,跟如意打听程岚的qíng况,如意怕她担心,故意隐瞒了程岚昏死过去的事,只说程岚不停地哭。含珠幽幽叹了口气,到底还是累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静王夫妻葬身火海,明德帝十分看重,命大理寺彻查此事。然程敬荣谢氏的尸体烧焦了,刀伤无法分辨,唯一知道真相的暖荷也死了,最后还是按照意外走水定案了,处罚了当晚谢氏院里伺候的一gān下人。

父母双亡,连带着未出生的弟弟妹妹也没了,程岚整日以泪洗面,但再大的悲伤总会慢慢平复,头七过了后,程岚终于记起了暖荷赴死前悄悄告诉她的那番话。现在她住在王府,不好回陆尧租赁的宅子,便暗中派心腹丫鬟将那个首饰匣子取了过来。

夹层里确实有两封信,一封是写给她的,另一封信封上注明的是给二嫂楚菡。

程岚没想太多,哭着打开了母亲留给她的遗书。

里面内容不多,母亲只说了她因弟弟的死对父王的恨,说是一日都不想再活下去,让她好好与陆尧过日子,不要再惦记京城这个伤心地。最后嘱咐她务必将另一封信亲手jiāo给二嫂,里面是她对二哥二嫂的忏悔。

原来母亲是自己寻死的……

可母亲为何就不能为了她活下去?

程岚难过地无以复加,她不怪母亲丢下她,她只想母亲活过来。

哭过了,重新平静下来,程岚收好信,看看另一封母亲写给二嫂的,她摸了摸信封,最终还是没有拆开。她知道父母做了对不起二哥二嫂的事,但她真的没有必要知道。天大的错又如何,那都是生她养她的爹娘,她会怪他们糊涂,绝不会因此不敬不认他们。

擦完眼泪,程岚将自己的那封信烧了,喊丫鬟端水进来,洗好了,带着信去了长风堂。

含珠正在陪刚接过来不久的儿子玩,小家伙连续几日看不到娘亲,一看到她就哭了,哭得格外委屈,含珠仔细瞧着,竟觉得儿子好像瘦了,心疼得不行,又亲又抱的,总算哄得儿子再次笑出了声。

得知程岚来了,含珠想让如意看会儿元哥儿,元哥儿不肯,小胳膊紧紧抱着娘亲,娘亲说的再好听他也不答应,非要娘亲去哪儿他也去哪儿。含珠没办法,给小家伙穿了鞋,她慢慢牵着他去厅堂见客。

“元哥儿刚接过来,有点黏人。”见了面,含珠尴尬地朝程岚解释道。

程岚的目光自看到元哥儿后就没挪开过,看着白白胖胖的可爱男娃,程岚不由想到了惨死的弟弟,弟弟小时候也是这样黏着她的,也想到了那个没有缘分的弟弟妹妹……

悲从中来,程岚忍着泪将信递给含珠,发颤的声音微不可闻,“这是我娘让我jiāo给二嫂的,二嫂自己看吧,我先走了。”

说话时眼泪落了下来,程岚不想在人前失态,脚步匆匆地走了。

元哥儿抱着娘亲大腿,好奇地目送这个一身白衣的女子。

含珠却在看手里的信封,心里很是困惑,谢氏留给她的信?

回到内室,含珠放元哥儿自己在榻上玩,她打发如意四喜下去,自己看信。

看完字数不多的一封信,已是泪流满面。

“娘……”元哥儿看见娘亲哭了,不安地唤了声。

含珠连忙擦了泪,将儿子抱到身边,柔声道:“娘没事,元哥儿不怕。”

元哥儿仰头看娘亲,确定娘亲真的不哭了,咧嘴笑了,露出两排小白牙。

含珠看着面前酷似丈夫的儿子,心里却一阵阵的疼。

谢氏用一个真相求她与程钰照拂程岚,可她该相信吗?若婆母真死于程敬荣的玩.弄,她该告诉程钰吗?

含珠不忍心,她怕程钰受不了生父给他的最后一击。

她心疼,替他心疼。?

☆、第203章

?四月过了一半,天气明显热了起来。

程敬荣夫妻的棺木是上好的金丝楠木,皇家工匠们在棺椁里放了各种防腐的香料,两人的尸身也专门处理过,保证长时间不会出事,但司嬷嬷还是命人每隔几个时辰换一次灵棚里的冰,以防万一。

含珠领着元哥儿过来守灵,到了一刻钟,司嬷嬷赶紧就上前劝道:“夫人起来吧,许太医叮嘱过了,夫人胎相不稳,每日不宜跪灵太久。”

这是楚倾出的主意,含珠看一眼面前的两张棺木,慢慢站了起来,元哥儿立即跟着起身,小手紧紧攥着娘亲的衣摆。小家伙现在走路还不稳当,不跪灵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妹妹,那我们先回去了,”含珠走到程岚陆尧身边,轻声告辞道,“妹妹妹夫也别太勉qiáng自己,你们的孝心父王母亲都知道了,还是照顾好身子要紧。”目光落在一身素服跪在程岚身边的陆尧身上,心里很是替程岚欣慰,有这样看重她的丈夫,相信程岚到了岳阳也可以过得很好。

程岚看看对面小小的元哥儿,低声道:“二嫂身子重,快回去吧。”

事qíng发生了这么久,程岚已经不再日夜以泪洗面,伤痛没了,剩下的更多的怀念与不舍。

含珠点点头,牵着元哥儿走了。

才回到长风堂不久,守在那边的司嬷嬷突然派人过来报信,程岚晕倒了。

含珠大惊,命如意陪元哥儿,她马上赶去了程岚出嫁前的院子,现在小夫妻俩就在那住着。

含珠过来时把留在王府替她看脉的许太医也带过来了,此时程岚已经醒了,看到她如此兴师动众不禁自责道:“二嫂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休息两天就好了。”

一旁陆尧却感激地看了含珠一眼,转而劝告妻子,“既然二嫂都带太医来了,你就看看吧。”这一个月妻子瘦了好几圈,哪怕只是开些调理的方子,也胜过没有。

含珠也劝程岚,程岚推拒不过,乖乖伸出了手。

许太医认真号了脉,离座时垂眸道:“恭喜陆夫人,您这是喜脉,看脉象,孩子已经一个多月了。”静王夫妻三月十五那晚死的,到现在刚满一个月,而程岚的孩子明显超过一个月,足见是新婚那几日怀上的,非孝期同房,是以他才敢道声喜。

含珠当然懂得这个道理,不禁替程岚高兴,可怜的姑娘总算有了件好事。陆尧要当父亲了,本能地想笑,笑到一半记起这时候露笑不合时宜,马上按压了下去,看向妻子。

程岚呆呆的,难以置信地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她有孕了?她也要当娘亲了?

心中百感jiāo集,眼泪滚落了下来。

陆尧一个大男人,又是这样的qíng形,眼下真的不知该怎么劝妻子。劝妻子好好养胎,怕妻子误会他心里只惦记陆家子嗣,不劝吧,那是他的骨血,他喜欢程岚这个温婉又招人疼的苦命姑娘,由衷希望她快点从悲伤里走出来,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左右为难,陆尧只能求助并非至亲的世子夫人。他在京城住了好几个月了,明白静王府里有罅隙,若世子夫人是个心胸狭隘幸灾乐祸的,他当然不会求她帮忙,看陆尧看得出来,这位二嫂是真的关心妻子的。

含珠明白陆尧的意思,让他随许太医去写安胎的方子,她留下来陪程岚。

“妹妹别哭了,对身体不好。”含珠坐在chuáng边,拿出帕子替程岚擦泪,柔声开解道:“我知道妹妹心里难过,但逝者已矣,咱们该往前看,我相信你娘也希望你开开心心地过。或许你现在有孕就是你娘最乐意看到的,她怕你自己孤零零的,才保佑你早早怀上了孩子,让他来陪你,你说是不是?”

程岚是个好姑娘,她父母犯的错与她无关,含珠真的希望她早点走出来。

程岚想到母亲去世前那些类似jiāo代遗言的话,想到母亲遗书里的千叮咛万嘱咐,想到母亲早早给外孙外孙女做的小儿衣衫,再也忍不住,伏到嫂子怀里哭了起来。

含珠轻轻地拍她的背,知道小姑娘想通了,仔细嘱咐了番养胎事宜,然后就把屋子留给程岚陆尧夫妻俩了。

端午前一日,静王夫妻下葬,当天huáng昏,楚倾来接女儿外孙回侯府。

含珠很是震惊,不安地道:“这样不合适吧?”名义上的公婆死了,她与程钰得守二十七个月的孝,期间不宜出门拜访亲朋好友不宜参加任何宴请,怎么能人刚下葬她就回娘家过节?

楚倾当然是有备而来,抱着可爱的外孙解释道:“静王府接二连三闹出人命,我怀疑王府里有冤鬼作恶,怀璧出门在外,你身怀六甲,家里没有阳气镇宅,恐怕冤鬼会更加肆无忌惮,我怎么放心让你住在这儿?故奏请皇上派高僧来王府驱邪做法。皇上准了,还命工部翻修静王府那两处宅院,何时竣工你何时搬回来。”

说到恶鬼侵宅时声音低了下去,神色也极其凝重,元哥儿不懂鬼怪都被外祖父警惕yīn沉的模样唬住了,含珠这个大人再不信鬼怪,再清楚程铎等人惨死的内qíng,也被楚倾的神色语气弄得身上起了一层小疙瘩。

“爹爹,你别吓唬元哥儿。”知道楚倾故意没正经,含珠无奈地嗔道。

楚倾哈哈笑,颠了颠外孙,逗得小家伙笑了,才对女儿道:“皇上说等怀璧回来再正式册封你们,这期间菡菡就安心养胎吧,其他的不用多想,王府翻修有陈朔盯着,没事的。”

他事事都想到了,明德帝也准了,含珠再无顾虑,抱着儿子随他上了马车。

翌日就是端午,含珠还是得做做样子的,并没有去老太太那边用宴,娘俩规规矩矩待在莲院里,又命莲院上下都不得露出喜色,衣着首饰也都得素素净净的。

女儿不能出门,楚倾就领着儿子来陪女儿,吃完粽子后拿出两份端午节礼单子给女儿看。

含珠疑惑地看他一眼,接过了礼单。

第一份是宁国公府邓家送的,第二份是广恩伯府刘家送的。

这两户人家含珠都知道,更加不解了,抬头问道:“爹爹给我看这个作何?”宁国公邓麟与楚倾是童年好友,用楚倾的话说两人穿开裆裤时就认识了,广恩伯刘肃与楚倾私jiāo不深,但他在兵部任职,所以逢年过节也会孝敬孝敬楚倾这个兵部最大的官。

楚倾笑了,先拿过邓家的帖子,放在手心散漫地拍打,敲折扇一般,“还记得二月底咱们出去郊游遇到的伍诚吗?他看上阿凝了,前阵子咱们cao持那边的丧事,邓家没好上门提,现在事qíng一结束,邓麟马上就来托我做媒人了,瞧瞧这礼,比往年厚了不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