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页

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试想两个才八岁大的孩子,又是娇养长大的皇子贵女,被绑到荒郊野外扔到地窖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那个苏家的丫头,不禁不害怕,还条理分明,一步一步的计划着出逃。

好容易逃出去,冰天雪地里又栽进猎dòng里,还知道用雪解渴,知道那种qíng况下不能睡着了,一个八岁的孩子,何来如此智慧。

十一爷说的很详尽,包括他们如何逃出地窖?在猎dòng里,她怎样掰了饼子,塞进两人嘴里充饥,又怎样bī着他不让他睡……听见动静,先仔细辨别,知道来的是官兵,才把石子拼命扔上去,提醒他们的方位,等等……

十一爷说这些的时候,平日里谁也不服的嚣张气焰,一点都没了,眼睛里就剩下满心崇拜和信服,皇上能不惊吗?他的小十一,从生下来长这么大,从来都是桀骜不驯的,何曾真服气过谁?

皇上也知道,外面人都说小十一是个魔星,捧着他,惧着他也怕着他,赵玑要的就是这样,即不让人因为他的年纪小而忽略他,也不会因为太过出色,而引起不必要的危险,毕竟皇宫是个充满危险的地方,需步步为营,jīng于算计。

苏家这个丫头和小十一的这段渊源,真是他没想到的,在贤妃哪儿,也不过说了两句场面话罢了,哪儿想到,小十一真黏上那丫头了,倒也勾起了赵玑的好奇心,粗略记得,是个挺平常的丫头,虽说比日常见的闺秀灵慧些,也并不算太出彩。

可就是这么个不出彩的小丫头,绝境中,知道怎么逃跑,救了自己,还救了小十一,怎不令他纳罕,加上真磨不过小十一,这病刚好了,也不放心他再出宫去,便遣了苏德安去接宛若进宫。

苏德安并不知道,宛若现如今在王府老太太跟前养着,便直接来了苏府,等苏澈说明其中原委,这边父子小心陪着苏德安,哪边忙让丫头给王氏传话。

王氏得了信儿,也有些着慌,心里也疑,这好端端的,怎又让进宫,可圣明难违,匆忙遣了身边的王嬷嬷过府去接宛若。

再说宛若,因这一场病闹得不善,又是念经,又是汤药的这么折腾,怕搅扰到老太太的不安宁,王氏便让挪到别处起居,老太太那里却又说:如今刚过了年,别处里的院子虽多,可没个对心思的。

再说,这一日里总要探看几回,远了,反倒不好,便暂时挪进了承安原先落脚的西厢,说等开了chūn,再另收拾一处可心的院子给她。

其实宛若真没啥大碍,虽说醒了,想起梦中的qíng景,未免有些郁郁,可她一向是个随遇而安的xing子,不过半日便放下了。

只是经了这样的祸事,身边的丫头婆子们,却分外有些战战兢兢起来。宛若醒过来,就没再见过chūn梅,身边的大丫头换成了老太太身边的如意,那日跟出去的几个婆子也没了影儿,她略一问,奶娘就目光闪闪,支支吾吾的,说不清白。

最后还是如意小声和她说:

“姑娘可不要再问这些了,老太太哪里早就撂了话儿,谁敢和姑娘瞎说,狠打一顿板子,撵出去都是好的,姑娘宽心,总归留得xing命在,便是主子天大的恩典了“

宛若黯然,有些东西,不是凭她一己之力能改变的,不用想,承安身边的chūn香肯定也不在了,想起以前一起说笑的日子,竟仿佛一场梦一样。

不过,承安这个没良心的小子,怎么这些天了,也不知道过来瞧她,宛若有些不满的撇撇嘴,就听见窗外的小丫头小声提醒:

“姑娘,老太太向西厢这边来了“

宛若急忙起身迎了出来,老太太身边还跟着王嬷嬷,老太太一进来就忙着吩咐:

“如意,快把前些日子新做的那件茜红的衣裳,给宛若换上,外面就穿那件和帽子一套的白狐狸毛短袄,宫里的苏总管这会儿在那边府里等着,接宛若进宫呢……”

宛若收拾妥当,辞别外祖母,回了苏府,脚还没沾一下,根本连承安的影儿都没见着,就上了宫里的马车。

这一番折腾,跟苏德安进到乾正殿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从进了宫门,宛若就跟在苏德安身后,他头前引着她,沿着长长的宫道徐徐前行。

大概是顾虑到她人小,苏德安走的并不快,这一次却不是走上次的宫门,宛若也分不太清楚,尤其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一眼望去,俱都是层层叠叠不见边际的飞檐瑞shòu,寒风夹着雪片落了下来,打在那廊下垂吊的大红宫灯上,有一种梦幻朦胧的美感。

苏德安这一路都在悄悄端详这位苏府里的小丫头,怎么说呢?生的真不算很出色,至少他常见过几个宗室或朝廷大员家的闺秀,比这丫头漂亮的,大有人在,可这丫头平常的眉眼间,却有股子剔透的灵慧,这股子灵慧劲儿,就跟画龙点睛一样,令这个平常的丫头,瞬间不平常起来。

还有,她这个稳重得体的做派,可真不像个才八岁大的小丫头,进退举止,说出的话,真让你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偏苏德安清楚的知道,这丫头私下里是个淘气能翻天的丫头,不然,也不能一进宫就降伏住了十一爷那位魔星,这可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十一爷那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魔王,可也有个能降住他的,还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听着就跟个笑话似的,可就真真的摆在了眼前。

刚拐进这边宫廊,宛若远远就瞧见,抱厦间外头踮着脚不停张望的赵睎,宛若不禁暗暗翻了翻白眼,这一路她就琢磨,一准是赵睎弄的鬼,不然高高在上,每天国家大事忙活不完的皇上,怎可能想的起她来,真是个甩不掉,扔不开,黏糊烦人的小子

☆、烦人十一

赵睎一听父皇让苏德安去接宛若,顿时喜的不行,哪里还呆的住,遣了身边的小chūn子出去瞧着,还不放心,索xing自己钻出来,守在抱厦前头,眼巴巴望着。

眼瞅着起了风,落了雪,他也不进去,小chūn子在一边急的不行,劝了几回,可这位小祖宗愣是当成耳边风,好容易瞧见苏总管的影子,小chūn子才暗暗松口气。

赵睎一瞧见宛若,那还顾得别的,几步就窜了过去,到跟前,就要拉她的手,却被宛若微微一闪躲开去,蹲身一福:

“给十一爷请安”

声音有些疏离冷淡,赵睎一愣,忽而恍然道:

“我知道了,你一准是恼我不去瞧你了是不是?我病了这几日,今儿才好些了,就要出宫,父皇不许,便让苏总管传你进宫来,横竖是我的不是,你不要恼我了可好?”

说着,又来牵她的手,宛若心里烦他,那肯给他牵,稍稍后退一步道:

“哪敢恼十一爷呢,这话臣女可担当不起”

头都不抬,赵睎呆了一呆,再要纠缠,却被苏总管躬身拦住:

“我的十一爷,您可着的哪门子急,这人都接来了,自有你们说话玩耍的时候,这会儿可得先去见驾要紧”

赵睎有些闷闷的,要搁以前,哪儿府里的丫头,敢和他这样冷言冷语的,他早一脚踹过去了,管你是谁家的,可遇上宛若,就完全掉了个,他心里也想不清白,可就是想和她亲近,亲近了,心里就说不出那么自在,偏她总是躲着他。

苏德安余光瞧见他那个吃瘪的样儿,嘴角不禁抽了两下,这可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苏家这小丫头淡淡两句话,就降住了十一爷,心里明明憋屈,可嘴上还说不出来,那底下的魔障xing子也使不出来。

瞧着倒像一对活生生的小冤家,将来……苏德安忽然想起,影绰绰耳闻这位苏家姑娘和翰林府的公子定了娃娃亲,也不知是真是假,现在还小,若是将来十一爷还这么着,可还不知道这件亲事能不能成呢,就十一爷的xing子,天王老子都不怕。

这边让宛若在抱厦间里头等着,小丫头瞧着身子挺弱,外头又起了风雪,回头冻坏了,他可也担待不起。

苏德安进去回话,赵睎围着宛若团团转了三圈,弯腰仰起头,去看她始终半低着的小脸。苏德安进去了,立规矩的宫女太监都远远立在那边,跟前没旁人,宛若也懒得再装,见他那张凑上来的二皮脸,直接给了个大大的白眼。

赵睎怔愣一下,忽然笑了起来,苏德安出来,就看到刚才还yīn着脸的十一爷,这么会儿子功夫,眉开眼笑就差手舞足蹈了,不禁暗暗摇头,微微躬身道:

“皇上叫进呢,苏姑娘跟杂家进去吧”

赵睎凑到宛若耳边小声安抚她:

“宛若不用怕,我父皇很好的”

“很好?那是对你?”

宛若懒得听他这些没用的废话,跟着苏德安走进去,跪下磕头见驾:

“臣女苏宛若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玑放下手里的折子轻笑了声:

“起吧,小丫头这规矩倒学的像模像样,小十一跟朕说,你带着他从地窖逃出去,还知道用雪解渴,知道那种时候不能睡过去,这些,你这么个小丫头怎么知道的,你过来跟朕说说”

宛若真恨不得一脚踹死赵睎,这小子简直有当八婆的潜质,早知道当时就让他冻死算了,要说她gān的这些事,虽听着平常,可细想起来,那会是一个小孩子智商能应付来的呢,总是蹊跷了些。

再说这当皇上的,自来都是疑心重的,回头把她当妖孽了,她的小命可不jiāo代了,得琢磨一个混得过去的理由才好。宛若脑袋飞快转了几个念头,遂吱吱呜呜的道:

“就是时常听奶娘讲些家乡里的故事,说若是到了冰天雪地里,一睡就醒不来了,臣女便记得了……”

说的含含糊糊战战兢兢的,这时候瞧上去,还真是个小孩子罢了,赵玑挑挑眉:

“小丫头,你救了皇子,乃是大功一件,想要什么封赏,只要你说出来,朕都答应”

宛若不禁暗暗腹诽,我想穿越回去,你办得到吗?再说,皇上一般都说的好听,难说这里面有没有再试探的意味。

宛若重新跪下,忽而抬起头来,眼睛睁的大大的,天真的问:

“什么都行吗?”

这丫头真有一双会说话的眼,赵玑微楞片刻,继而笑着点点头:

“什么都行,朕金口玉言。”

宛若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饿了,想吃饭,这个算不?”

连一边的苏德安都不禁笑出声来,赵玑莞尔,亲手扶起她:

“真是个小丫头,好,让你现在就吃饭,来人,传膳,苏德安,你去藏月宫,让贤妃过来,若是认真算起来,我还是这丫头的姨丈呢,算顿家宴吧,给小十一和这丫头好好压压惊,嗯,让昶儿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