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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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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帮她穿戴,如意一边小声道:“王妃虽说是出自咱们王家,可也是二老太爷府上的,怎的巴巴让姑娘过去,可不知是个什么缘故?”

宛若摇摇头:“咱们也不要自己猜疑,横竖老太太在那边呢,想来无事……”

其实这话宛若真说差了,老太太心里也嘀咕着呢,一大早就听着了信儿,清丫头没出嫁那会儿,也在老太太身边养过几年的,如今这年纪轻轻就这样了,老太太怎的也要来瞧上一瞧。

若说睿亲王妃也闹了有好一阵子,年前闹得尤其凶险,可自打过了年,瞅着倒见点儿好,加上睿亲王也回来了,大约jīng神好了,上月里见,却有些回返过来的景象,怎的这忽悠一下就又不成了。

虽说来报信的说不大好,可老太太也没真就往最坏处里想,进了王妃所居的渺影楼,看到上面这三个字,老太太就不禁皱皱眉,不是她信这些虚幻的东西,这三个字真真不大吉利的,虚无缥缈,影影绰绰,可不都没一个实实在在的意思,想到此,遂悄声问前面引路的嬷嬷:

“我记得王妃原先在翠微阁起居,敢是我老婆子年纪大了,记xing不好,记差了也是有的。”

那婆子是王府有体面的管事嬷嬷,低声道:“老太太没记差,原先王妃是在翠微阁起居,前些日子,说想住在离水近的地方,就想搬到渺影楼来,我们王爷原是说,那时候还有点秋傻子的热,挪过来些时日,等入了秋再挪回去,也不费什么事儿,哪知道……”

说着,抹了两滴眼泪,老太太那心嗖一下就凉了半截,这可不真应了那句话了,玄乎着玄乎着就真不好了。

后面跟着的王舜清的亲娘,那脸白的都没血色了,摇晃了几摇晃,不是身边的婆子扶着,差点没栽在地上,也知道这里不是自己府里,不能失了礼数去,qiáng撑着走了进去。

刚进了正厅就见睿亲王跟几个太医,正在那里说话儿,一众人急忙又磕头行礼,别人还罢了,睿亲王一把搀扶起老太太道:“这么早,原也不想叨扰老太太的清净,可太医都说不怎么好了,也怕送的信晚了,耽误了时候……”

略说了几句,留了两位老太爷跟宛若的舅舅,王舜清的父亲,在了外间,陪着睿亲王说话,老太太带着女眷进了里头。

到了近前老太太这一瞧,那剩下的一半心也热乎不起来了,哪还有个样子,闭着眼,那张小脸儿灰白灰白,瘦的就剩下了一把骨头,拖在绣着缠枝葫芦纹枕侧的头发,gān枯的都没了丁点儿油光,真是露了下世的光景。

仿佛知道来了亲人,王舜清的眼睛缓缓睁开,眸中还有些许光彩,说话虽没什么气力,却也条理清楚,看得出来,心里还是明白的。

老太太略宽慰了她几句,心里越发难过,便带着众人出来外间,屋里只留下她嫡亲娘俩儿说话儿。

谁知不大会儿子功夫,舜清的娘出来跟老太太说,王妃说要见宛若姑娘。老太太忙让福润家的回府里去接,心里却也不仅暗暗疑惑。

宛若进京的时节,舜清已许了睿亲王,虽是表姐妹,却不过见了几面而已,后来舜清跟着王爷去清江,回来便病了,两人也绝少见面的时候,更不要说姐妹之间亲近了,可都到这会儿光景了,怎的倒想起宛若来了……

☆、居留王府

这并不是宛若第一次来睿亲王府,可进这里头的园子,却真是头一回。前两次跟着老太太过来,也只在前头花厅略呆了一会儿便回去了,还是好几年前的事,后来王妃病了,老太太过来探病,却没让她跟着,说她自小身子弱,回头怕过了病气,因此这回依旧颇为生疏。

睿亲王府这园子却修的极好,虽比不得皇宫内苑富丽堂皇,却也很是气派,跟着前头引路的嬷嬷,一路沿着一侧画廊缓步行来,竟有些移步换景的巧妙变化在其中。

这位嬷嬷不是王府里的人,是王舜清身边的心腹老人,从娘家带过来的,自然王妃的心思是清楚明白些的。

说起来,这也实是无奈之举,论说王妃也还有一个庶出的妹子,一个是过了年才十三,再一个是通房丫头所出,身份上实在有些过于卑微,若是进到王府来,当个妾还罢了,侧妃恐都够不上,何况正经的王妃。

王舜清这念头打前几个月就有了,自己这个病,越发不见好,即便真侥幸再拖些日子,想来也太长不了,他不为自己,也得为王家满门的后路着想。

四皇子那儿眼瞅着就不成事了,王家败落也是迟早的事儿,哪想到,这不过才五六年的功夫,从风生水起人人称羡,渐至如今,甚或以后可以预想的门庭冷落,王家一族以后的荣rǔ,先不提,能保得和族上下大小xing命就该念佛了。

而要保王家,睿亲王这门亲事,也算一个有力的筹码,这谁都知道,可王舜清的身子不争气,她若是有个好歹,上面有太后跟皇上,王爷再娶了名门贵女,王家可就连最后这点倚仗都没了。

说起来,宛若虽得老太太的意,可毕竟是姓苏的,王家族的外姓孙女,可除了她,王舜清一时再也想不起更合适的人来。

王爷的心思向来难猜,舜清也是因缘巧合,才瞧出少许端倪,那还是上两月里,她身子略好些,就去了前面王爷的书房。

她去的时候,王爷正在窗下作画,王爷善画,更工于花鸟人物,宫里的画师都能比下去,只是这些年戎马,却少有如此闲暇。

王舜清进来,王爷已是画了大半,画的一幅仕女骑she图,马上少女一身粉色衣裳,明艳如三月里开的正盛的桃花,手持金弓,那飒慡英姿,明丽笑颜,竟让舜清忽觉得有几分眼熟。刚要再端详,已被王爷盖住。

等回了自己屋里,想了半日才想出来,王爷画中的人,可不与表妹宛若有几分神似吗,却也拿不得十分准。

如今病卧chuáng榻,眼瞅着自己不大成了,也管不了那许多了,横竖要来试上一试,若是王爷真瞧上的是宛若,宛若没准就是王家和族的救命糙,若没瞧上,再说吧,左右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王舜清这些心思,引路的嬷嬷是知道的,因此,这一路也暗暗打量这位苏家二姑娘,说实话,这位姑娘的名声不怎好呢,却也不是因为品xing有失,或貌丑无才,相反,这位姑娘的才气,京城各府里的女眷中都是有耳闻的。

只是因为前些日子退了柳府的亲事,柳府的彦宏公子却转而纳了这位姑娘的庶出姐姐,闹得沸沸扬扬,因此带累了她的名声。

王嬷嬷这一路瞧着,这姑娘是挺稳重大气,可姿色却真不算出挑,加上也不是王家门里正经的贵女,倒是觉得,说不准是王妃想差了也未可知。

宛若一边走,心里琢磨,这嬷嬷暗暗打量她的光景,指定是这里头有什么缘由的,可思来想去也琢磨不透。

渺影楼建在水边上,旁边就是园子里凿的人工湖,如今快入秋了,临着湖便垂柳的叶子已成了深绿色,有些甚至变huáng,落在了水面上浮着,有些萧瑟寥落。

不远处的岸边拴着了一艘画舫,大约系住的绳子松脱了,随着一阵湖风,飘飘飘dàngdàng,忽东忽西,仿佛无根的浮萍。

从湖面拂过来的风,落在身上有些料峭寒意,宛若不禁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进了渺影楼正厅,自要先来见过睿亲王。

宛若深深一福下去,睿亲王有些微怔愣,扫了她后面跟着的嬷嬷一眼,嬷嬷忙道:是王妃要见宛若姑娘。

睿亲王轻抬抬手道:“府中后宅只论家礼,姑娘不用如此拘束,”

声音轻柔目光温软,虽只短短这一瞬,嬷嬷就瞧明白了,王妃猜的实在不差,王爷对这位宛若姑娘真有那么几分不同。

宛若跟几位长辈一一见过礼,才跟着嬷嬷转进了右侧间,里面却也是个花厅,老太太跟舅妈和府里几个女眷,都在这里候着,宛若又行了一番礼,老太太冲她点点头,才跟着嬷嬷进了里面。

过了次间,便是王妃寝室,上面悬着青色连珠帐,帐内一张牙雕架子chuáng,chuáng上帐幔拢起,隔着珠帘,能隐约瞧见chuáng内锦被子中卧着一个纤细人形。

这么早,屋里已燃了取暖的熏炉,侧面香几上,置着篆霭金猊红琉璃香炉,袅袅龙脑香芳香开窍,把屋子里浓郁的药味,以及病人久卧的腐朽之气,驱了个七七八八。

嬷嬷打起帐前珠帘:“姑娘请……”

宛若略迟疑片刻,才走了进去,宛若一进去就先行了礼下去。

“妹妹,跟……姐姐何必……如此,咱们……可也不是那外人……不用……跟姐姐这样……客套了……素锦,给……妹妹看座”显是病沉了,说话断断续续的。

边上的大丫头应了一声,搬了个绣墩放在chuáng前,宛若这才去瞧chuáng上的王舜清,虽说以前也没见身子多康健,如今却更憔悴清瘦的不成什么样子了。

王妃从锦被里伸出有些枯瘦纤细的手,轻轻握住宛若的手腕,触手有些烫,想来正在发热:“妹妹,我这几日不好了,总想着家里的姐妹,能在跟前陪着说说话儿,因此把妹妹叫了来,你可愿在王府陪我几日?”

宛若一愣,心里琢磨,人家这是跟她客气,她是亲王妃,说出来,她怎可能婉拒了去,只得点头应了。

王舜清忽然仿佛好了一些,露出一个勉qiáng的笑容:“这就……好,我这渺影楼里,除了……药味就是……碳气,恐妹妹住的……不惯,就把妹妹……安置在翠微阁吧!”

王妃发话了,宛若无法,便只得留了下来,老太太等人,不到午晌儿就回去了,出了王府,这一路上,脸色都有些思虑。

刚进了屋里,福润家的就悄声道:“原是咱们过去探王妃的病,怎的,王妃就要见咱们宛若姑娘,姑娘去了,就留在哪里,不让回来了,这可怎么话儿说的,前些日子,听说太后那里cao持着,要给睿亲王纳侧妃呢?难不成是瞧上了咱们家宛若姑娘?”

老太太叹口气道:“这一个个都有着算计呢,清丫头这心思,我这这会儿才想明白,虽说也不是为她自己,可宛若跟王爷,这岁数上,可差的多了,过了年,王爷都二十七了吧!比宛若整整大了一轮去,不大般配的。”

福润家的倒笑道:“看王妃那意思,也不是立时就能能成的事,再说,王妃如今都病的这样了,王府也不好办亲事,估摸是想探探王爷的意思,若是王爷乐意,将来说不准咱们姑娘就是正经的王妃,虽是续弦,可也比柳府的亲事qiáng远了,这年纪上,男人大点知道疼人,咱们姑娘又那么个机灵xing子,寻个稳重年纪大的夫婿,倒正合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