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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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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铃声登时摇得更急了,廊下又走出来十几道人影。

许风初时以为是她手底下的黑衣人,待走近了一瞧,却是十几个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个个披头散发、面容惨白,双目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在那铃声的指引下,一步步bī近过来。

许风心头发怵,虽有利剑在手,还是往周衍身边靠了靠,问:“周大哥,这些女子是人是鬼?”

周衍见多识广,冷静道:“应当是被他们掳来的新娘,受了邪术的控制而已。若我猜得没错,这邪术的关键就在铃声里了。”

他们说话之时,那铃声也是忽快忽慢,陡然间拔高了音调,那群女子便像发了疯似的,猛地向许风他们扑来。

许风只好挥剑格挡。刀剑无眼,他怕不小心误伤了无辜,宝剑始终未曾出鞘。这群女子虽不懂武艺,但受了邪术控制,一个个变得力大无穷,扑上来就掐人脖子,许风左支右绌,竟有些难以招架。

周衍倒是没让她们近身,甚至都未出手,一脚一个,就将围上来的女子踢了开去。

许风瞧得心惊,不由得叫了声:“周大哥!”

“知道了。”周衍有些不快,却还是耐着xing子道,“我不会伤她们xing命的。”

再出手时,果然是留qíng不少。

饶是如此,仍有一个女子被他一掌甩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旁的假山上,一只胳膊当场就折了。但她好似浑然不觉,铃声一响,又飞快地爬了起来,拖着那只受伤的胳膊加入战局。

瞧这qíng形,被邪术控制的人是连痛也不觉得了,除非他们将这些女子尽数杀了,否则定是无法收场了。

周衍嗤的一笑,gān脆不再理会那群女子,只飞身朝那老鸨冲去,眼看要一掌拍上她肩头时,斜地里突然刺出一柄剑来,剑术jīng妙绝伦,将他的招式阻了一阻。

那老鸨避在一旁,拍着胸口道:“呀,这可吓死人啦。公子就算瞧不上这些姑娘,也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气,我这儿还有一位天姿国色之人,即便在迎香馆里,那也是头牌之选。”

说话时,只见那人慢慢由yīn影中走出来。披发赤足,手中握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月光照在他脸上,面容如玉雕琢。

除了慕容飞还能是谁?

许风又惊又喜,叫道:“慕容公子!”

慕容飞毫无反应,双目失神地望着前方,一上来就对周衍出剑,显然也被控制了心神。

周衍冷笑道:“这个慕容飞,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许风也觉得奇怪,怎么慕容公子老是着了别人的道儿?怕是与他那脾气有些关系。

许风分神看了几眼,见周衍同慕容飞已经jiāo上手了。周衍对他自然不会手软,而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出招时每每朝他脸上招呼。若非慕容飞受了铃声的蛊惑,力气远胜常人,一张俊脸早已毁了。

许风暗自替他捏了把汗,因走了下神,自己这头就有些险象环生了。那些个红衣女子一拥而上,bī得他节节后退,又退回到了古井边上。他正疲于应对,蓦地从井里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抓牢了他的后背。

许风低呼一声,亏得长剑卡在了井沿上,才没有被拖下井去。可他身体悬在半空中,也已是摇摇yù坠了。

周衍一直留神这边的qíng形,见突生变故,忙撇下慕容飞冲了回来。他双足踏在井边,伸手一勾,就将许风揽进了怀里。谁知慕容飞转瞬即至,一剑直刺他的后心,周衍怕伤着怀中之人,竟是不闪不避,硬生生出了一掌,仅靠掌风就震歪了剑尖。

只是他这一掌出后,一口真气续不上来,井下那人看准时机,趁势将他拉了下去。周衍无从借力,只来得及推了许风一把,自己却落进了井里。

“周大哥!”

许风回身一看,见井底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想是周衍跟井下那人jiāo上了手。

许风原想跳下去相助,但慕容飞没了周衍这个对手,立刻将目标转到了他身上,一副要置他于死地的架势。许风无可奈何,手中宝剑终于出鞘,与他对了几招。

许风本就不是慕容飞的对手,这时又担心井下的周衍,只过得几招,手臂上就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诡异的铃声仍旧响个不停。

许风见慕容飞仿佛不知疲累,心知再打下去也无胜算,琢磨着如何脱身才好。他想起慕容飞那几个手下还在迎香馆外头守着,行事前曾约定过暗号,倒是可以叫他们过来相助。

许风正想到这里,忽听轰隆一声,从井底下传来一声巨响,震得地面也跟着颤了颤。他心里一惴,惶然地回过头去,只见烟尘滚滚,那一口古井已被震塌了。

“周大哥!”

许风大叫一声,顾不得慕容飞剑势凌厉,一口气跑回了井边。烟尘迷得他睁不开眼睛,他狠狠呛了几下,用宝剑拨开井边的乱石。

但整口井都已塌了,根本寻不着原先的入口,许风一面掘开石块,一面叫着周大哥,盼望周衍能听见他的声音。

但一直无人回应。

他握剑的手都有些抖了,这时只见寒芒一闪,一柄长剑架在了他颈上,许风恍若未觉,仍旧一心一意找他的周大哥。那剑刃一转,削去了他鬓边一缕头发,接着有人往他胸口上踢了一脚。

许风被踢得滚倒在地,手中宝剑也脱了手。他喉间腥甜,挣扎着去抓自己的剑,却有一只脚踩住了他的左手。

那脚上穿着豆绿色的绣鞋,鞋面上绣了株并蒂莲,再往上则是碧色的挑线纱裙。许风微微抬起头,隔了一会儿才认出是那迎香馆的老鸨。慕容飞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那老鸨身边站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脸上覆了张面具,正是他们一路追踪的面具人。

那老鸨亲亲热热地挽着他胳膊,嗔道:“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那面具人道:“点子太硬,若非事先在井底埋了火药,我可对付不了他。”

“你这一下炸得倒痛快,老娘辛苦经营的迎香馆可都毁了。”

那面具人在她腰上摸了一把,道:“只要办成了这件事,主上自有重赏,小小一间迎香馆又算得了什么?”

许风听他们说话,才知那一声巨响从何而来,那面具人自知不是周衍的敌手,所以早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们。井底那么狭窄的地方,若点着了火药……会怎么样?

许风一时忘了面前这俩人是他的仇敌,半仰起头来,茫然然地问:“我周大哥在哪里?”

面具人与老鸨对视一眼,一同大笑起来。

那老鸨笑得花痴乱颤,拿鞋尖点了点许风的下巴,道:“两边的井都已被炸毁了,你那周大哥身陷其中,自然是炸得粉身碎骨,连尸首也寻不着啦。”

许风呆了一呆,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他的心。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可整句话连在一起,又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周衍死了?

怎么可能?

许风硬提起一口气来,再次伸手去抓周衍送他的剑,但马上又被踢了一脚。这一脚踢在他左边肋骨上,疼得他蜷起了身体,小声地叫:“周大哥……”

那面具人道:“那姓周的武功极高,我行走江湖多年,竟从未听过他的名头。”

“管他是什么来头,反正已是个死人了。”那老鸨指了指许风道,“这小子可要一并杀了?”

“先送出了城,再找个荒山野岭灭口就是了。”

几句话决定了许风的生死。

接下来发生的事,许风就有些记不清了,只知道双手被捆了起来,有人将他扔进了一间屋子里。屋内空dàngdàng的毫无摆设,唯一的一扇窗也被钉死了,只略微透进一点月光来。没过多久,慕容飞也被五花大绑的丢了进来,两人如破麻袋一般,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

十二月的天气,地面冷得像冰渣子,许风的脸贴在冰凉的地面上,觉得自己也是死了的,身上没有一丝热气。他手臂上原本受了伤,但因伤得不深,那血已经止住了,只剩下一种麻木的疼。

到了半夜里,慕容飞“唔”的一声,竟然醒转过来。

他挣动了几下,没有挣开身上的绳子,又在地上滚了滚,直滚到许风身边来,借着月色看清了他的脸,惊讶道:“许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风睁着双眼,却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一句话也没有答他。

慕容飞连叫了几声,他还是一动不动。

“出什么事了?你也给他们捉住了,可是受了伤?”慕容飞急道,“你那位义兄呢?没跟你在一起吗?”

许风听他提到周衍,双目中才有了一点神采,缓缓转动眼珠,道:“周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