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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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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你这个家里缺什么吗?”她口直心快。“缺一个女主人!”飞帆立即变色,眼神阴暗,嘴唇苍白。“晓芙!”冠群警告的喊。

“我们为什么不打开窗子说亮话?”晓芙睁大眼睛说。“飞帆是缺一个女主人!他才三十二岁,为什么三十二岁的男人不能为自己再找一个太太,因为他离过三次婚吗?因为有三个女人离他而去吗?因为——”

“晓芙!”冠群再喊,从沙发里跳起来,走过去拉住妻子。“你今晚怎么了?又没喝酒,怎么尽说些——”

“不该说的话?”晓芙接口。“大家都避讳谈这个问题,于是,好朋友间都避重就轻,只谈天气石油物价和美国大选!”

“这些事也是我们的切身问题呀!”冠群勉强的说。

“不是飞帆的切身问题。”晓芙固执的。“他该有个女朋友,该再去学习爱人和被人爱!”

顾飞帆的脸色更白了,他那深沉而凌厉的眼光就显得特别黝暗起来。“晓芙!”他开口,声音低沉、喑哑、诚恳、坚决,而有力。“你既然开了头,在我的伤口上来开刀,我也只有实话实说。在台湾,我只剩下你们这一对知己,我的事,你们最清楚。但是,我心里的感触,你不一定能深入。让我们今晚谈过这问题,以后不要再谈,好吗?”

“你说!”

“我这一生,再也不交女朋友!再也不谈恋爱!”飞帆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那种坚决和那种意志力,是晓芙夫妇从没有感觉过的。“在经过那么多事情以后,在这世界上,不够水平的女孩,我看不上,好的女孩,我配不上——”

“你是不是自卑感在作祟?”晓芙打断他,热烈的盯着他。“那几次失败的婚姻,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过错——”

“别提它们!”飞帆喊,声音严厉了起来。

晓芙吃了一惊,眼神立刻黯淡了,她有些受伤的低下头去,用手挽住冠群,轻轻对冠群说:“来得不是时候,咱们走吧!”

飞帆很快的拦住他们,神情沮丧,眼光诚挚。

“别走!”他轻声说。“晓芙,我知道你是好意。我——我——”他困难的吐出一句话来。“或者还有个机会,我能重建幸福。”

“重建?”晓芙迷惘的。

“微珊。”他费力的说出这个名字。

“微珊!”晓芙轻呼,脸色有些发白。

飞帆转开头,走到窗子旁边,用手支着窗格,望着窗外的街道。街上车子穿梭,来往如鲫,车灯在暗夜中连成一条条的光带。他不敢看晓芙,只死瞪着那些车子,低声说了一句:“我从来不敢问,她是不是还在恨我?”

“我——”晓芙和冠群交换了一个视线。“我想,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至于了吧!但是,我不知道。”

“你难道没有她的消息?”飞帆的手握着拳,手指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他的声音却是沉静的。“她好吗?她在什么地方?”

“你都不知道?”晓芙无力的问。

“我不敢去知道。”

“她——”晓芙挣扎着说:“她很好,她又结婚了,三年前结的婚,对方是个物理博士。”

“哦。”飞帆闭上眼睛,那些闪烁的车灯使他晕眩。他的背脊挺直,身体僵硬如一尊塑像。“她总算有了个好归宿!她在什么地方?台湾吗?”

“不。她和她父母、全家移民到巴西,是在巴西结的婚。”一段短短的沉寂。飞帆睁开眼睛来,那些车灯仍然在闪烁,街车仍然在奔驰。人们,都在忙些什么?那些坐在车里的人,都要赶到什么地方去?他抬头去看黑夜的天空,几点疏星在对他冷冷的眨着眼睛他心底有个小声音在重复的说着:“幻灭,幻灭,幻灭——”

是的,幻灭。这种彻底的幻灭感会让人发疯,会让人从心底寒冷到四肢百骸。永远坚强的顾飞帆!永远面对挑战的顾飞帆正在绝望的浪潮中载沉载浮。不行!他深呼吸。必须摆脱这些,必须摆脱这种绝望,否则,他立刻就会精神崩溃!他蓦的回过身子来,正视着冠群和晓芙。

“冠群,你还没喝到茶。”他说。

“算了!”冠群懊恼而急促的接口:“我改天再来喝吧!晓芙,走了!”

“等一下!”飞帆很快的说:“我家里虽然没有茶,但是,在台北,要找个喝茶的地方太多了!”他抓起沙发上的西装上衣。“走吧!我请你们去一个地方,可以喝茶,喝咖啡,喝果汁,还可以打掉太空飞碟,打到你有成就感为止!”

“你在说些什么?”晓芙不解的问,一面关心的研究着飞帆,后者的脸色已恢复了平静,除了眼珠特别黑,黑得像夜,深不见底之外,他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斜阳谷。”飞帆笑了笑,望着冠群。“不要以为是什么山谷之类,那是一家咖啡馆。你知道我第一次知道斜阳谷,是从——你弟弟亚沛那儿听来的。最近,我有很多晚上,都消磨在那家咖啡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