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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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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叫!”晓芙说,沉重的看着他,呼吸急促。“如果我知道,我当然会告诉你,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微珊结婚后就和我断了联络,我一直以为她很幸福!”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今天。微珊告诉我的!”

“她才回来?”

“我今晨接到她的电报,上午,冠群和我开车去机场,把她接到我家,她才把一切告诉我。我还没说完呢,你听好,今年三月,微珊的父母在一次大车祸里双双丧生。微珊在巴西所有的亲友都没有了,这打击把她再度送进了精神病院。这次,她住的是国家办的那种——疯人院。她很可能一生都会在疯人院里渡过了。可是,有位很好的老医生治好了她,最主要的,她在那医院里认识了一个意大利籍的女护士,据微珊说,这护士曾经在黛比的亲戚家或朋友家里待过——她证实了你的故事,那逼婚的故事!不过,据我猜,这护士只是来自美国,为了安慰微珊,而故意顺着她的心事说。”

飞帆睁大眼睛看着晓芙。

“结果,微珊像奇迹一样又出了院,她忽然决心回来了,回来——原谅你。她这么说的。”晓芙的泪珠夺眶而出,她打开皮包,取出手帕擦了擦眼睛,她含泪凝视飞帆。“飞帆,我从没遇到过像你有这么多故事的男人,也从没遇到过像微珊那样悲惨的女人!你知道吗?当她提起你的时候,她的眼睛发光了,她好像又和以前一样美了。我这才知道,她一生里没有爱过别的男人,除了你!”

飞帆费力的和脑中一阵突发的晕眩挣扎,他的眼眶涨红了,湿了。跳起来,他沙哑的说:“走!”

“去那儿?”晓芙问。“去你家看微珊呀!”他急促的说。

“你先不忙,你听我说完!”她把他拉回沙发里。“我今天和微珊谈了一整天。她说,她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不肯听你的解释,你的信,你的电话,你的电报——她统统不相信,她只是恨你,恨不得想杀了你。可是,现在,她不恨你了,她反而恨自己,恨自己当时的倔强,固执,和——无情。”晓芙哭了,用手绢捂着眼睛。她哽塞着说不出话来。

飞帆咬紧牙关,他胸中在翻腾。

“晓芙,”他低沉的说:“你还有事在瞒我!”

“是的!”晓芙猛然拿开手帕,红着眼睛看飞帆。“我还瞒着你一件事,你马上就会发现的事!”

“是什么?”

“微珊不是以前的微珊了!”她抽着气,忍不住呜咽。“不是你当年娶的那个人见人爱的校花,那个光采夺目的女人。她已经变了。飞帆,你要有心理准备。她以前的骄傲,快乐,自信,美丽,才华——都已经变了质。她完全不是当年的微珊了。事实上,她——她——她并不很正常,她的病并没有全好。她一直说重复的话,可是,她非常兴奋,非常兴奋,她急于要见你。她对于——燕儿和访竹,都一无所知。她以为——你离开黛比之后,就一直在想念她,还和以前一样爱她,还和以前一样——她说了许多旧事,你在落叶上题诗,在女生宿舍外拉整夜的小提琴,还有郁金香,记得郁金香吗?——她不停的说,不停的说——哦,飞帆!我从没责备过你,可是,看到微珊这种情况,我——真恨你,是你,你毁了她这一生了!”飞帆的身子晃了晃,又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走!”他沉声说:“她不是在等我吗?我们还发什么呆?走呀!”晓芙坐着不动。“晓芙!”飞帆喊。晓芙抬头望着他,泪光闪烁。

“飞帆,”他说:“我要问你一句实话!”

“什么话?”飞帆不耐烦的问,不耐烦而焦灼。他不由自主的回忆着微珊,微珊偏爱鹅黄色,鹅黄色的运动衫,鹅黄色的短裤,她活跃在网球场上,长发翻飞,衣袂翩然,身材亭匀,像一朵盛开的黄色郁金香。是他第一个为她取了个外号叫“郁金香”,后来全校都叫她“郁金香”。他们结婚的时候是春天,席开一百桌,每桌上都有一朵“郁金香”。噢,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一个世纪?一万年?一亿年?而现在,她回来了!带着满身心的创伤回来了!微珊,邓微珊!邓微珊!他曾深爱着、深爱着、深爱着的邓微珊!

“我要问你,”晓芙说:“你还爱她吗?”

还爱她吗?飞帆怎能回答?如果没遇到访竹——噢,访竹!这名字从他心底抽搐过去,是一阵尖锐的刺痛。他脑子里混乱成了一团,无法分析,无法思想。他的眼光不由自主的移向小几,那儿有访竹的照片!

晓芙追随着他的视线,也看到访竹的照片,她下意识的拿了起来。访竹浅笑盈盈,双眸如水,浑身上下,绽放着青春的光华!她看到那两行小字了: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晓芙放下照片,抬眼注视飞帆:“欲同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她念着那句子,死盯着飞帆。“是吗?飞帆,我就是想问你,去哪边?去哪边?眉眼盈盈处!谁的眉?谁的眼?”

飞帆背脊上冒出了凉意,他苦恼又苦恼的看着晓芙。谁说过去的事都已化为飞灰?飞灰也会复活?谁说过去都已过去?过去也会回来!他深深吸气。微珊在等他,微珊急着要见他,微珊很兴奋,微珊已经原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