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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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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激的双手合十,两眼紧闭,喃喃祈祷。然后,再飞快的睁开眼睛来,看他还在不在身边。

这样折腾着,述说着,哭着,笑着,回忆着——终于,她弄得筋疲力竭。最后,她倚在他的手腕上,睡着了。他不敢动,怕惊醒了她。在他们这长长的谈话期中,电话铃响了许多次,都被晓芙和冠群在卧室里接听了。后来,大概晓芙怕电话声再惊扰他们,就干脆把电话开关拨进卧室,让他们安静的相聚。

飞帆一直等到微珊睡得很沉很沉了,他才轻轻把她的头放在沙发靠垫上,把她的身子放平在沙发上。他站起身来,浑身酸痛,满心怜惜。他对她看了好一会儿。她睡在那儿,眼角已有皱纹,眉头轻锁——她睡得依然不稳吧?她那么瘦,那么小,那么枯萎,像一朵凋谢的郁金香。他心中蓦然紧缩而痛楚。微珊啊微珊?为谁花开?为谁花落?为谁春来,为谁春去?他看到她在梦中轻颠,她冷了。他想着,悄悄的走到晓芙卧室门前,敲了敲门。晓芙立刻就开了门。“怎样?”她关怀的问。

“嘘!”他低语。“她睡着了,有毛毯吗?”

“有。”她返身进去,拿了一床毛毯出来。飞帆把毛毯小心的盖在微珊身上,微珊蠕动了一下,喃喃的梦呓着:“我会笑,会为你笑。”

他咬咬牙,把毛毯拉到她的下颏处,盖住了那瘦骨嶙峋的肩头。站起身来,他发现冠群夫妇都出来了,都若有所思的望着他。晓芙对他招招手,走到远处的窗前去。他跟了过去,冠群也跟了过去。“你预备怎么办?”冠群开门见山的问。

他怜惜的再看了熟睡的微珊一眼。

“我要治好她!”他说。

“怎么治?”晓芙插了进来。“飞帆,我必须提醒你,她身体上,只是衰弱而已,真正的病在内心里。飞帆,要治她,要杀她,可能都在你一念之间了!”

“晓芙!”他诧异的看她:“你以为我会置她不顾吗?我说了,我要治好她!”

“飞帆,”晓芙又压低声音说:“访竹打了好几个电话来找你,她很担心。她说你们晚上约好了要见面的,她到你的公寓去,门锁着,她进不去,按铃也没人理,打电话也没人接,所以,就打电话给我,问我知不知道你在那里?怎么不跟她连系?”哦,访竹。他心中又一痛,紊乱的人生!紊乱的遭遇!紊乱的感情!紊乱的顾飞帆!他转过身子去看窗外,不敢看晓芙。他低沉的问:“你怎么说?”

“我撒了谎。我说你和冠群一起出去了,去那里我也不知道。于是,她每隔半小时就打电话来问我,你们回来没有?我看,你需要打个电话给她!”

“现在吗?”他看看表。逃避的:“快一点钟了,她大概已经睡了。”晓芙盯着他。“你明知道她不会睡!”

飞帆用额头抵着窗玻璃。头痛如绞。访竹!他那即将结婚的小妻子!那和家庭奋战来宠护他的小妻子!访竹,他眼前闪过访竹的形象:明眸皓齿,清灵秀丽,年轻得像枝头初绽开的小花蕾,浑身上下,都是诗情画意,都是美丽,都是青春!他再想躺在沙发上的微珊,憔悴,病弱,瘦削——再也谈不上青春和美丽。十年前,微珊把她的青春和美丽送给了一个男人,完完整整的送给了一个男人,却落得今日的情况。他回转身子,看那躺在沙发上的女人:不再青春,不再美丽。“你在想什么?”冠群问。

“冠群,能不能给我一杯酒!”

“你不要喝醉!”晓芙说:“你应该保持头脑的清醒,现在是你最需要清醒的时候!”

“我很清醒,我需要一杯酒!”

“给他喝吧!”冠群说:“如果我是他,我现在需要一加仑的酒!”倒了两杯酒,两个男人站在窗边喝着酒,默然发呆。有电话铃响,晓芙慌忙冲进卧室去接电话。趁晓芙走开,冠群对飞帆很快的说:“飞帆,晓芙很女性,你知道女人感情上的脆弱。你和访竹,婚期已订,请帖都发了,再有变故,不知道后果会怎样?访竹也是个感情强烈的女孩,不论怎么做,你要小心。如果你舍微珊而选访竹,我绝对能了解,也绝对能同情。总之,我们谁也没料到,微珊会在这个紧要关头跑回来,是不是?”

飞帆深深的看了冠群一眼,感激的点点头,啜着杯子里的酒。晓芙在卧室门口对飞帆招手。

飞帆的心一沉,访竹的电话!该对她怎么说呢?怎么说呢?他走到卧室门口,果然,晓芙指指卧室里的电话机,很快的说:“去接电话,怎么圆谎是你的事!我告诉她你和冠群刚刚才到家,我还来不及问你们的去向呢!”

飞帆蹙紧眉头,只觉得头更痛了,痛得连胃里都痉挛起来了。他把酒杯里的酒一口喝干,把杯子递给晓芙,匆匆的说:“再给我一杯!”晓芙瞪了他一眼,去给他倒酒。

飞帆接起了电话。“访竹,”他说:“对不起,让你担心!”

“你是怎么啦?”访竹那清脆而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么柔嫩,那么细腻,他的心脏立即绞痛起来。“访萍说,是她给了你钉子碰,把你碰跑了?真的吗?你这人也真是,我不是说好去你那儿的吗?”

“是,”他勉强的说,语气短促,他怕太长的句子会泄露什么。“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