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2019年11月4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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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角吹响

饮酒欢乐

青年的男女跳舞唱歌

这就是我的故乡白马岗

………

这首歌他在离家前唱过,爸爸妈妈送他到村口,边走边流泪。

胸前是爸爸系上的哈达,喉咙里是妈妈端起的苞谷酒,腰里藏着全家人东拼西借的一万元钱,其中一部分是他从这条路上用汗换来的。

他哼起歌,健步如飞,不敢回头,不能回头。

有人轻轻敲门,五六个服务员站在门外,说唱得真好听。

光谷是全世界大学生最密集的地方,打工的学生满坑满谷,他们应该也是在勤工俭学,其中一个面膛黑红的年轻人冲我们笑得灿烂,他说:

啊,我在老家时听过这首歌,你就是墨脱亚东村的白玛吧!

他扭头和人介绍:真的,可有名了大半个林芝都在听他的歌。

他问白玛:你也考上大学了吗?是武汉音乐学院吗?是学声乐吗?

我抢在白玛之前回答了他:学什么不重要......是啊,不仅考上了大学,而且也在勤工俭学。

我看看白玛,一字一句地说:他驻唱的酒吧是个小屋子,叫大冰的小屋。

(七)

来小屋之后,白玛曾讲过一次他的入学之路。

2014年的夏末,全中国应该没有哪个新生的入学之路比墨脱的白玛列珠更折腾。

快两天的时间,从墨脱辗转到八一,再有八一找了一天的顺风车去拉萨,在拉萨等了整整四天才买到火车票,一天一夜一路硬座到西宁。

西宁到武昌远,他买的站票,两天一夜,为了省钱。

等他背着一筐行李到学校时,又是大半个白天过去。

迎新的老师好生奇怪,都什么季节了,这位家长怎么还穿着棉衣?

老师怎么也没想到,面前的这张老脸是新生,这个新生来自遥远的边境线,跋涉了整整11天。

白玛12岁开始翻越多雄拉雪山,16岁半夜爬过曜隆拉雪山,到了20岁这一年,

终于走出了喜马拉雅山脉,从雅鲁藏布江畔来到了长江边。

他放下行李,擦擦汗,墨脱的泥沙还蹭在鞋帮嵌在鞋底,伴他抵达江汉平原。

白玛初到学校时没少闹笑话,好几次唬得人一愣一愣的。

第一次进教室上课,满屋的人瞬间安静,都以为他是老师,都很奇怪他为什么

跑到后排坐将不上讲台站着。

第一次进宿舍也是这样,众人都以为他是来送小孩的家长,夜里就寝,同学奇

怪地戳醒他问:叔叔,家长不是不能住宿舍吗?

他在被子里蒙头笑,醒来后真的当起了家长,接下来他主动包揽了宿舍卫生,

室友们基本没机会扫地,马桶也是他刷。

转过年来,又逢新生入学,他蹬着三轮车去帮忙,学妹们诚恳地致谢:谢谢叔叔。

这事儿是真的,每年新生入学都会重演一遍,我没瞎掰,不信你去翻翻他2016

年9月22日的微博。

白玛在武汉的生活并非两点一线,教室和宿舍之外,他最常出没的是吉他社,

在那里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唱歌。

三唱两唱,唱上了学校各个文艺晚会的舞台,成了校园歌王。

另外一个可以唱歌的地方是街头路演的舞台。

周末时商家搞促销,偶尔会在学校里找一些廉价的歌手演员,演出并不多,却

一度是白玛重要的生活费来源。

关于白玛在武汉的生活,可以另开一个故事了。

有喜有悲,有好心的俯视、无心的欺辱,也有真心的帮助,好在都没晕染他的

底色,他依旧是那个容巴出身的白玛列珠。

总感觉他应该是有些敏感的,总认为自己一个人代表着一个群体、一个地方,

乃至一个民族,他生怕给目己的民族丢脸。

很难界定这种敏感是好是坏,抑或是不是一种负担,一个从小苦到大的孩子,

小心翼翼地走在都市的车水马龙里,一如他年少时背着几十斤的物资翻过雪

山,走过天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