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

2019年11月4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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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姑娘笑着哭,求他离开。

细胞重生得陕,从头到脚的剧痛,止疼药早已不管用,昏死和醒来的间隙,她一声声地呻吟把我腿砍了吧·····。

他揣着薪水,隔着玻璃站着:

会好的,小蓝。

小蓝,咱们不会分开。

这句话他做到了,也是他唯一能做的。

他垮了小蓝就完了,于是他扔掉了未来,背朝着世界逆行着。

念头只剩一个小蓝活下去。

蠢子初来时的话少,很久之后我才理解:心力他都镶着,话部省着,全都留给小蓝。

亡命地唱歌,是他那时唯一的泄洪方式和挣钱途径。

闭嘴,是他最后的自尊。

(十五)

曾几何时,在基础认知上,不离不弃这四个字是中国人婚恋价值观的基本常态。

古人不讲爱,只说怜惜,若干经典的怜惜故事中有信有义、有一以贯之的不离不弃。

时穷节乃现的时代早已远去,生死与共的故事亦越来越罕有,在2010年代的爱情里,人们渐已不再趋同自我牺牲或献祭,而是趋向恰当地投入产出、理性地断舍离。

这或许也是一种与时俱进吧。

没有对错只有真假,广义上来讲,任何价值认知的迭代都合理,包括爱情。

故而,没有必要惋惜矫情,或厚古薄今。

只是,我却在一个刚刚大四结业的九0后穷孩子身上,诧异地看到了一些东西:

一份过时的倾心怜惜。

一种古老的不离不弃。

那些古老的文化基因,原来依旧驻世,原来依旧传承,原来并不曾败北隐去自认过气。

亘古至今,她慈悲,总是示现在人性的关隘处,示现在命运的绝境里。

她偏心,总爱护持着那些最底层的普通人,教他们抵御世间风雨,帮他们直面命运无情,危难时她几乎是他们唯一的武器。

我曾不止一次在祖辈、父辈的故事里,获悉过他的踪影。

当我在一个九0后穷孩子身上再度看到她的痕迹盯,诧异之余,我明白这货物只是个例,但更知道这是古老的道统依旧存世的证据。

起初,对套子和小蓝我无感。

初见小蓝时,并不知隐情,只对她总戴口罩的习惯略感奇怪。

那时她头发好短,贴着头皮的一点点。

她那时骨髓移植完毕,行走坐卧皆无大碍,但尚需每三个月接受一次化疗,每个月接受一次骨穿、一次腰穿、三次抽血。

治病专需的药只有苏州有,需每月采购一次,于是即便想家想疯了,她也无法离开。

于是她随蠢子来了西塘,西塘离苏州不远,看病方便。饮食起居,西塘省钱。

小屋江南分舵给歌手们包食宿,略略减轻大家的负担,但他俩不肯住宿舍,非跑去租住最廉价的民房,一住就住到了古镇边缘。

起初只道他们不合群,后来才明白是不想白吃白住:小蓝不是小屋员工,蠢孑之外小屋其他歌手都没有家眷,故而,便宜他们不占

其实又何必这么敏感,多双筷子多间房而已,又会花掉小屋几个子儿的公款……

再后来、听说他们搞来几张高低床,把那几间东倒西歪的小破房改成了青旅小客栈。

那简直是全西塘古镇最小的客栈,靠天吃饭,除了一个微博号,对外也没什么宣传,每日的营收换不来两瓶酷钱。

这是一家没什么前途的小客栈,即便日日满房,也不过冲抵掉房租,减轻点生活负担。

应该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对他俩高看一眼:

一来克己,不肯占便宜

二来,小屋里不乏客源,他们却从未向客人们推荐过自家的小客栈。

有志气的人值得扶一把。

我那时只道他们家境贫寒但人穷志不短,故而一次聚餐时半开玩笑说看好西塘住宿业市场,打算投资小蓝的小客栈,并迅速转过去一笔钱——应该足够交交房租扩大一下经营规模。

微博名字也逼他们当场改了,改为@大冰的小屋一小蓝客栈。

这样所有搜小屋的人,都可以看见,说不定能带来一点客源。

当着众人的面,他们什么也没说,低声道了谢,而后按照惯例,提前悄悄退场。

转过天来,钱被退款。

尴尬之余,发现冒犯了他们的尊严,我联系了小蓝,辩解了半天那并非施舍,千万别多想。

手机那头,她好像比我还要尴尬,她说:冰叔,谢谢你想帮我们,可我们的情况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汗下来了,小蓝,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施舍!唉我挂了哈,咱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