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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8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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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上说什么。”哪吒问。
浩然道:“又要到朝歌去一趟,你须在潼关外接应。”说完又转头道:“铜先生,你也去朝歌?”
铜先生答道:“正合我意。”
浩然点了点头,哪吒却疑道:“你在和谁说话?”
姜尚算准了妲己除去比gān后,下一个目标便是武成王,自己被姬昌邀进西岐,西岐势力庞杂,文有上大夫散宜生,武有镇都将军南宫适,要想站稳脚跟,便要在西岐发展自己的亲信。此时便把浩然接进西岐城内,显然是不明智的,正好打发其与哪吒回朝歌去,尝试说服武成王加入己方阵营。
然而huáng飞虎与纣王自小一同习武,私有闻太师同门之谊,公有君臣大义,要让忠心耿耿的武成王倒戈谈何容易?子牙留信中特意嘱咐浩然不得过早露面,必须等到huáng飞虎受妲己陷害,走投无路时方可出手,籍太极图来无影,去无踪的异能,于刑场上救出huáng飞虎,余事等待回到西岐后再谈。
浩然初见此留言,几乎以为姜尚也是穿越者之一,何以对历史走向的把握如此准确?根据史实记载,huáng飞虎确实因轩辕坟围剿一事,遭到妲己迫害,最终叛向西岐。只是这信,实是令人毛骨悚然,浩然看了信,便随手烧了,把哪吒留在潼关外,自己与铜先生再度回到朝歌。
阔别朝歌三月,却似已过了数十年之久,城内少了许多人,想必是因纣王建造鹿台一事,背井离乡,逃避苛役。若说一年前浩然初进朝歌时,此城是个朝气勃勃的青年,这时间却已显出疲老之气,昏昏沉沉。放眼望去,王宫顶上妖氛缭绕,yīn云密布。
寿仙宫内,妲己玉指如兰,缓缓铺开一副画卷,笑道:“鹿台明早便能竣工了,臣妾却不知大王想请来哪路神仙?”
纣王一手抿着唇,另一手环着妲己的腰,许久后方笑道:“孤八成是失心疯了,一时心血来cháo,建这劳民伤财的玩意,此时再认真想,竟是忘了原意。”
妲己端起铜爵,盈盈喂纣王喝了一口,纣王又说:“孤总觉得,天上不知有何物,闻太师跻身仙班,可见神仙鬼怪之言不虚,本已身为人间天子……”
妲己笑着打断道:“仙人长生不老,臣妾只望大王能……”
纣王摇头道:“不,孤建这鹿台,原不是为了自己。”说毕眼望御花园,神智迷糊,道:“前日孤在黎山上,偶遇两名仙人。爱妃,孤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催促,只想请来天上真仙,但要寻何人,孤却又说不清楚。”
妲己暗自心惊,忙娇嗔道:“这些臣妾原是不懂的,听说武成王夫人贾氏,师从于西昆仑一位极厉害的道君,明日唤她前来,便可为大王解惑了。”
纣王笑道:“孤听说过,贾氏之师是与鸿钧教主齐名的一位道君,也不知是真是假。”说话间妲己把灯挑暗些许,调笑声中,娇吟不绝,听得御花园中的人红了脸。
御花园中的浩然面红耳赤,朝铜先生看去,心想戴着面具也是有好处的。正思忖是否攀在这树上过夜时,铜先生却道:“飞虎之妻是陆压道君未记名之徒。”
“陆压道君?”浩然好奇道。
铜先生把浩然抱起,轻飘飘落地,一个转折,朝宫外飞去,浩然忙问道:“去哪?”
铜先生道:“自是找地借宿,你要在御花园里听一夜叫chuáng不成?”
铜先生胸膛坚硬,稳固,身上有股淡淡的药糙气味,浩然也不挣扎,便任由他抱着自己,在朝歌大街小巷内穿梭,进了远处一间华宅的后院。
“陆压道君乃西昆仑散人,与鸿钧教主同阶,数千年前成圣,有诗道‘先有鸿钧后有天,陆压道君还在前’,但他并未广收门徒,后人是以不知其名。”
浩然于铜先生怀中下地,二人站在花园的假山后,携手沿着门廊走进宅邸中。铜先生又道:“陆压道君之徒,出师后所作之事,与其毫不相gān……”
浩然望见宅内灯影绰绰,油灯昏huáng,似是有人,小声笑道:“不像其他当师父般护短。”
铜先生似有感触,道:“所以他是个异类,自古为师之人,鲜有几个是不护短的。”
亭台长廊如迷宫般jiāo错,铜先生却仿佛对此地十分熟悉,拉起浩然的手,左一拐,右一转,找到宅邸深处的一间房门前,房内有人。
灯火把那人的侧影投在窗纸上,铜先生看了片刻,道:“我这面具原是一件法宝,唤作‘陌路’。”
浩然诧道:“有何用?”
铜先生的话中带了几许笑意,答道:“不想现身,便无人得见。相逢如陌路。”
说毕铜先生牵着浩然的手,轻轻推开那房间的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是间书房。
房中之人是个约摸三十来岁的男子,浩然屏住呼吸,不知铜先生来见此人有何用意,只得跟了进去。男人抬头看了一眼,目光穿透浩然与铜先生身躯,落在漆黑的花园中。旋即起身上前来,把门关上。
浩然方明白过来,那男子看不到铜先生,也看不到自己。男子关好门,坐回案前,低头研读桌上堆的竹简。
浩然仔细端详那男子,只见男人面容刚毅,唇角转折,于灯下如刀刻的石像般俊美,浓眉大眼,带着一丝军戎之气,当是一员大将。身后披风直拖到地,浩然却从未在朝歌见过此将领。
铜先生只是静静站着,默不作声,面具内有一滴温热的水落了下来,溅在浩然手背上,浩然正转头时,书房外却来了人。
“张奎?”那男人沉声问道。
“末将在。”
书房门被推开,一武将进来跪了。男人道:“西方渑池缺一守将,文书在此,三日后你去上任。”
张奎拜道:“是。”
那男人又说:“须得时刻注意西岐动向,姬昌若有异动,当及时向朝廷传递军报。”
张奎又道:“末将谨记闻太师嘱咐。”
浩然正要惊呼出声,铜先生的手掌却无声无息伸来,把他张开的嘴掩了。张奎接过任命书,退了出去。
这就是闻仲?!这就是满朝文武恐惧无比的闻仲?!案前坐的男人就是四朝殷商帝师,闻仲!!浩然曾听过闻仲之声,然而却是在那碧游宫的八卦门之后,那时间听不真切,只觉闻仲声音浑厚有力,那么铜先生又是谁?铜先生声音也有些微熟悉,铜先生与闻仲是什么关系?
闻仲似有所察觉,朝铜先生与浩然所站之处望来,看了许久,看不出异状,又低下头去,把手中竹简卷起,系上牛皮索放好,叹了一口气。
铜先生一手揽着浩然肩膀,与他走到书房侧旁的书架处,默默坐下,让浩然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那边闻仲尚不知书房内多了两人,呆呆出了半晌神,从怀中取出通体漆黑的一物来,凑到唇边。
那是一个埙,大小,形状,均与铜先生亲手送给浩然的埙一模一样,只是闻仲手中乐器漆黑,而浩然获赠之物雪白。
闻仲试了试音,片刻后“呜呜”地chuī了起来。调子沉缓而哀伤,却是降了音阶的“月前殇”一曲,暗哑沉重之意尽显无疑,浩然恍惚间只见月下沙场在面前铺开,银光遍野,折枪沉戟,那温柔月光笼在自己身上,倦意忽起,便这么睡了。

隔天傍晚,鹿台竣工。天子下令,朝歌大庆三日,家家张灯结彩,菜肴香气传遍全城。王宫西侧的高楼上更是灯火辉煌,星星点点的火把沿着楼梯一路点上,仙乐声隐隐飘来。
浩然与铜先生走进王宫,午门外摆满筵席,杯觞相碰之声不绝,认真看去,今日殷商大臣,却不剩几个熟面孔了。而纣王与妲己早就离席,在鹿台顶楼坐定。
二更已响,两人坐在红漆栅栏上,眼望长身而立的殷天子。铜先生低声道:“东皇钟,我本不想让你前来,但稍后之事,却与你大有gān系。”
浩然问道:“殷受德已把我忘得gāngān净净,又有何gān系?”
说话间只见兵士从楼下引上来一女子,跪拜道:“贾氏带到。”
那女子一身蓝锦长袍,袍上绣着无数花蕊,乌黑长发,面容白皙,却不跪下,只道:“贾氏参见大王。”
“陆压小师叔的这名弟子,十年前下山,嫁了一个凡人,外柔内刚,脾气如烈马般难以驾驭……”铜先生轻声道。
浩然疑惑转头,道:“你唤陆压道君作什么?”
铜先生咳了一声,面具后看不清表qíng,贾氏又道:“不知大王唤妾身来有何事?”
纣王吩咐左右赐座,又有人斟上酒来,贾氏只坐了,天子便把请仙之事细细说来,最后道:“孤长居宫内,颇感寂寞,盼得仙人降临,一解心结。听闻你是西昆仑仙人陆压道君之徒……”
贾氏淡淡道:“师尊从不理会人间盛衰,任由门徒自生自灭,妾身只问一言,大王心结却是在何处?”
浩然一听此言,心头微微一痛。纣王摇头笑道:“孤也不知……不知在何处。”
贾氏答道:“如此心不诚,伤chūn悲秋,小题大做,是请不到仙人的。”
妲己cha口道:“心诚不诚,当是huáng夫人说了算?”
纣王忙笑道:“孤近日来也觉得……这理说不大通。”
贾氏起身道:“既来了,妾身便与大王试试,本有王后娘娘在,这仙人却是……”语未完,截了话头,朝那供在鹿台正中的青铜大鼎走去,鼎中香火缭绕,贾氏双手拢袖,袍服拖地,秀发微散,闭上双目,竟不再言语。
纣王听不懂贾氏话中本是在讥嘲妲己,狐妖却是听得懂的。浩然与铜先生依旧是坐于那栏杆上,轻声jiāo谈道:
“你怎知道飞虎老婆的脾xing。”
铜先生答道:“她嫁了人,脾气已有收敛,没用法宝万花袍把妲己一笼,抓了去,已是温和多了。片刻后有任何异状,你切记不可冲动,否则一旦错过机缘,我再帮不了你。”
浩然点头不语,只见贾氏在铜鼎红案前站了许久,更壶滴漏去了大半,已是四更,午门外群臣各自散了,纣王与妲己起初还是正襟危坐,不敢妄言妄动,少顷等得不耐烦了,便径自劝酒饮酒,低声谈笑起来。
贾氏就如一尊极美的泥像般站着。直站到夜色浓郁,全城熄了最后一点灯火。鹿台上油灯燃到尽头,颓然灭去,四周一片漆黑,当是破晓前最黑暗之时,纣王方醉醺醺地起身,道:“huáng夫人好意,孤心领了,看来的确是孤的心意不诚……”
贾氏身上长袍于暗夜中隐隐发出金光,冷风把袍袖微微带起,纣王正要再说点什么时,倏然间万花袍上金光逾盛,大鼎中森然燃起烈火,那火绿莹莹一片,把整个鹿台顶楼照得yīn森无比。
火焰朝空中卷去,似是撕开了夜色,贾氏此时方圆睁双眼,蹙眉喝道:“何人?”
鼎内之火不知受何力一激,朝贾氏身上回卷,万花袍上金光抵住绿火,黑暗中亮起一双眼,紧接着“嘻嘻”笑声传来,一名少女缓缓浮于半空,怀中抱着一物,笑道:“我道何人唤我,原是你这妖孽。”
浩然失声惊呼,目光死死落在那少女怀中法宝上。
那是一个青铜所造的长瓶,瓶身刻着无数古朴文字。
炼——妖——壶!

飞虎叛离

蓝色锦袍上,千万金花霎时飞起,于半空中旋转不休,一齐向浮于半空那少女飞掠而去。伴随着贾氏一声冷喝:“何方妖孽!”
陆压道君不问世事,所造法宝也从未有人听闻,但贾氏身上所穿万花袍,却是采西昆仑冰蚕之丝,配以南方火泽凤羽编织而成,若以威力而论,本是极厉害的一件宝物。然而太古神器炼妖壶却足足比这宝贝高了两阶,贾氏心惊之下,面对这来历不明的铜壶,竟是无计可施。
只见少女扬手的瞬间,铜瓶内倏然卷出无数风索,迎着漫天金光冲来,贾氏咬牙苦撑,片刻后,终于不敌,轰的一声鹿台高檐爆成千万片,飞出夜空去。妲己在纣王身后连使眼色,那少女会意,当下喊道:“本大仙乃胡喜媚是也,妖孽——!快快现出原型!”
“住手!”纣王终于喝道:“此乃我臣镇国武成王元配之妻,何以成了妖孽!大仙请手下留qíng!”
妲己此时又惊又喜,惊的是本与胡喜媚串通好,要借此请仙之机把雉jījīng召入宫中,名正言顺地培养自己势力,然而贾氏竟会有此qiáng力法宝!喜的却是胡喜媚不知从何处得来的那铜壶,观其威力竟是还在万花袍之上。霎时狐妖心头转过了几百个主意,当即尖叫道:“大王!huáng夫人一定是被妖魔附体了!快请大仙驱妖!”
万花袍受那风索一绞,登时碎成粉末,露出皎白肌肤,贾氏一头黑发凌乱,喉咙被无形之力死死扼住,圆睁双目,缓缓拖出鹿台去,直与一女鬼无异。胡喜媚却是身在高空,一手好整似暇地虚推炼妖壶,那天地间万物化生的巨力困得贾氏喉中“荷荷”作响。
纣王此时已被唬弄得半信半疑,为何贾氏亲自请来的仙人会诛杀自己?再看贾氏恐怖模样,却是被冤魂附体一般,qíng形诡异到了极点。
浩然深吸一口气,把先前铜先生jiāo代之事尽数抛到脑后,正要跃下栅栏,营救贾氏之时,却被铜先生死死按着肩膀,喝道:“不可妄动!你若惊跑雉jījīng,炼妖壶就……”
贾氏若死,其夫huáng飞虎必将叛离,这事最终再无转圜余地,姜子牙信上jiāo代,铜先生耳旁嘱咐,若以史实记载,贾氏必将坠楼身亡,huáng妃为嫂报仇,怒斥君非,被抛下鹿台而死,至此huáng飞虎破釜沉舟,反出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