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纣王又道:“你今日于朝廷上说那番话,虽是对的,但仍不可再提,免得寒了国师的心。”
殷郊方明白过来,亲父与自己亦是同一想法,遂连连称是。纣王转身便朝着寿仙宫去了。殷郊却又忍不住道:“父王。”
纣王停了脚步,并不回头,道:“又有何事?”
殷郊许久后方支吾道:“儿臣……昆仑……”终于鼓起勇气道:“儿臣错了,以后定不会……”
纣王只摆手道:“罢了,妲己你无须再见,孤本意亦是令你出兵,切记不可再招惹那申公豹。”
纣王不待殷郊说完,只朝御花园走去,殷郊于原地站了片刻,喃喃道:“儿臣知错了。”方转身走了。
殷受德转过寿仙宫,信步踏上花园内幽径,自寻一偏僻处,撩开前襟蹲下,似是十分疲惫,抬头仰望晴空。
是时秋高气慡,大雁南飞,纣王长长吁了口气,温柔道:“我孩儿都懂事了,你怎的还是如此倔qiáng?”
说毕摇了摇头,长腿jiāo叉,倚着那花栏坐了,方发现这却是曾与浩然练武之处,昔时一招一式,恍若仍在眼前,那满园芍药却已凋零。睹物思人,又想起闻仲,飞虎,怔怔地看了半晌,于怀中摸出那黑色玉埙来。
那是闻仲亲手jiāo给徒弟的遗物。黑埙此刻却是无风自响,埙内仿佛有股气流在冲撞不休,纣王微微蹙眉,双掌把那玉埙握在手里,正yù凑到唇边时,忽地听到话声隐约传来。
“姜子牙……你这个……”
这一惊非同小可,纣王转头道:“何人?!”
四处只余秋风扫叶,沙沙作响,纣王蹙眉微微别过头去,沉吟半晌,把玉埙捧到眉心,听见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浩然怒道:“姜子牙!你这个狗头军师!”

玄guī玉埙

话说天地初开时,深海灵气孕有一物种,名唤玄guī,玄guī乃是一体双生,头为guī,尾为蛇,guī蛇相伴,深居于东海之外。是那太古洪荒之初遗下的灵物。
相传玄guī修炼万年,蛇于guī体内爬出,二体分离,缠绕于guī身,那玄guī便得以跻身仙班,后人便称之为玄武。
通天教主在两百年前因一事出海,当时同携尚是少年的亲传弟子闻仲,师徒二人于海中偶遇一只幼年玄guī。闻仲少年心xing,对那物好奇不已,追了足有千里。
通天宠爱弟子,遂御剑疾追,捕了那玄guī来,玄guī连连哀饶,guī蛇双头各吐出一白一黑两枚内丹,方被通天教主放走。闻仲得了那两枚集造化元气于一体的内丹,爱不释手。师徒办完正事,回金鳌岛后通天便以那内丹制了两埙。
内丹非金非石,通体玉净清明,制成后,黑埙音色暗哑,白埙高亢。通天教主jīng擅乐律,调了音,与闻仲一人分了一个,每日教习闻仲chuī奏玉埙,融融之乐,不容细言,时间转瞬过,数十年后闻仲与金鳌岛上下翻脸,离了师门,顾念旧qíng,终究怀揣那枚以玄guī内丹制成的玉埙。
玉埙取材自太古灵shòu内丹,不亚于一件奇异法宝,然而闻仲不知,唯有通天教主知其用处;当二人均同时手握玉埙时,彼此思念,玄guī内丹便会首尾呼应,传递言语。
闻仲脾xing刚烈,倔qiáng无比,离了金鳌后,足有数十年未chuī过黑埙。通天教主成日手抚白埙,不得半丝回音。百年匆匆而过,通天亦是死了心,不再去碰它。待得两百年后,闻仲再弄起音律,远在金鳌岛上的通天教主已不再抱任何希望。二人便如此屡次错过,似是冥冥中各自均走了岔路,始终碰不到一处。
直至通天把白埙赠予浩然,闻仲睹物思人,索xing把黑埙亦一并传予心爱弟子殷受德,闻仲观二人那纠缠之qíng,有所感触,遂打算平定西岐后不问政事,再回金鳌。不料却身死绝龙岭,最后心愿已成了遗憾,此先按下不表。
再说那蓬莱仙岛上,昆仑营救队分为三组,姜子牙仙人指路,与浩然二人脱了奇门遁甲石阵,朝远处正中亭台跃去。浩然依子牙之言,来回纵跃,偶觉越离越远,一个转身,却又倏然近了些许。
方明白那落脚点岩石,是按八卦变阵“河图”所排。姜子牙熟读《易经》,窥见其中玄妙,当即唠唠叨叨,得意得摇头晃脑。浩然暗自默记那乱石方位,与姬昌研习之术对照,到得后来,不待子牙提醒,那太极图已是连闪,背着姜子牙左挪右移,出了乱石阵。
姜子牙微笑道:“看来浩然也是行家么?”
浩然没好气道:“过奖了。”一番腾移,耗费真气过剧,气喘吁吁,擦了一把汗水,在树下喘道:“我得休息一会。”
那树错综复杂,树林内又隐约可闻乐声,姜子牙蹙眉道:“不可,须……”
话未完,浩然倏地变了脸色,只见那四周山峦轰一声朝外倒下,洪水携着断木扑来,当即一把抓起姜子牙衣领,道:“小心!”
瞬间天摇地动,天光暗了下去,再一亮时,茫茫万里,不见实物,唯有波涛滚滚,烟尘弥漫,蓝光大作,到处都笼着一层轻纱,轻纱内景象朦胧,仿佛置身于一个极大的荒野中,那荒野无穷无尽,蔓到尽头。
子牙色变道:“九曲huáng河阵,糟了,我们陷进来了。”
蓬莱三仙之云霄,法宝:九曲huáng河阵。采huáng河浑然之气,万年泥沙冶炼,聚为一珠,珠中烟波飘渺,瀚海dàng漾,祭起时困敌于阵内,释出huáng土之气,珠内空间无尽,首尾相连,被困者不得脱身。
浩然与子牙二人连番使用太极图,却脱不开身。在那阵中直转得晕头转向,最后筋疲力竭,坐了下来。
子牙沉吟半晌,道:“方才我们所站之地是水。”
浩然眼望二人歇脚之地,荒原中狂风如利刃,来回呼啸,刮得全身疼痛无比,堪堪道:“我宁愿在那洪水里泡着……也比来这好……”
子牙道:“不急,先寻一处安全之地,待你休养妥当,再以东皇钟正气,破这九曲huáng河阵罢了。”
浩然哭笑不得,只想把子牙丢在阵里,自去寻个能坐之处,想想无计,只得又抓起姜子牙,勉力横移,再落之处,二人同时大叫,却是一处极热之地。
总算找了块安全的地方,浩然在huáng土荒野的边缘筋疲力尽坐下,眼望咫尺外雷声隆隆,身周风沙漫天,寻了块背风岩石挡着,伸出舌头似狗般地喘了一会,子牙却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纵横划着什么。
浩然知子牙在想求生之法,遂不去打断他。炼妖壶,昊天塔虽已分与同伴,却仍不自觉地朝怀中摸去,期望能寻到什么法宝。摸了许久,掏出通天教主所赠玉埙,怔了片刻,想到此刻闻仲已身死,更是心qíng烦闷。
也许通天赠埙的深意,便是把他与闻仲旧qíng托付于自己与殷受德身上,然而这师徒命运却似被诅咒了一般,连带着他们亦是天各一方,无法相见……
姜子牙看了浩然一眼,微笑不语,把手中树枝抛了。
浩然坐直身子,问道:“找到法子了么?”
姜子牙摊手道:“毫无办法,只好等人来救我们了。”
“……”
浩然道:“你……昆仑山上有人来?”
子牙神秘莫测地笑了笑,道:“没有,昆仑全山正飞向佳梦关,迎战你这玩意的主人。”说毕指了指那白埙。
浩然只觉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几近崩溃地大叫:“天哪!姜子牙!你这狗头军师!原以为跟你一队会好过点!”
姜子牙忙不迭地爬开几丈,生怕被浩然掐死。
浩然yù哭无泪,背靠大石,手中握着那埙,看着那洁净玉面上映出的自己,它滑稽而扭曲,片刻后,那玉埙嗡嗡响了一下。
浩然蹙眉,把白埙放到耳旁,风声如浩瀚海làng,于那数个小孔中呜呜chuī着。像是说了句什么?
“闻仲?”
那是浩然的第一反应。
“你在何处?”
浩然大惊,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这埙会发声,忙道:“闻仲?你魂魄在埙里?”
那男子不悦道:“莫要啰嗦。你与姜子牙在何处?”
声音从埙内传出,模糊不清,说是闻太师,却又总觉得不像,然而那语气终究带了几分闻仲的冷漠与威严,浩然眼望姜子牙仍在远处,便一五一十jiāo代了自己处境。
片刻后,玉埙中声音喃喃道:“九曲huáng河阵……据你所言,阵中有水,火,木,金……金木水火土,中央属土,你身处之地,可是漫天huáng沙?”
浩然道:“是!此处正是风沙遍野!”不知不觉握紧了那玉埙,道:“你到底是谁?”
那男子模模糊糊道:“仙家阵法……我,不甚清楚,然而仙阵与兵阵大同小异,按我推测,此阵是大阵套小阵,先入水阵,阵内定是四处大水,你须先寻得阵眼……”未说完,浩然已明白过来,当即喊道:“子牙你在此等我!”旋即转身朝西奔去。
那男子又道:“土克水,不可妄动,需寻得土系法宝或以五行道术方可破,你不擅仙家道术……等着。”
浩然问道:“什么?”
纣王忙起身,疾奔向寿仙宫,喊道:“喜媚!喜媚何在!”遂急匆匆传执事道:“快去寻喜媚来!”一面心急如焚,等待那时,手中紧紧握着黑埙,却又自微笑起来。
许久后喜媚方来了,纣王问了些许事,又转身朝御花园内走去。
那时天色已晚,纣王径找了一隐蔽之处坐下,问道:“你到何处了?”
九曲huáng河阵中,水象之阵内巨làng滔天,浩然一面腾挪躲避,一面喊道:“我找到了!该怎么办!”
“听我说。”那玉埙中男子念了一次口诀。
làngcháo迎面拍来,浩然冷不防被灌了口水,放声喊道:“大声点!听不清!”
水阵中央一道蓝光盘旋来去,浩然终于听清了玉埙中那男子所教之诀,念颂走土术,飞石拔地而起,把那蓝光困住,继而重重箍实,那蓝光来回跃窜,砰的一声化为一道水气。四周大水倏然尽退,现出开阔泥淖,浩然伸出手去,水气聚于掌心,欣喜大喊道:“奏效了!”
纣王被这冷不防一喝,脑中嗡嗡作响,哭笑不得道:“小声点。”
浩然笑了起来,道:“接着是南火。”
纣王道:“留心,不可大意,那捧水气正是克制火阵的关键。”
寿仙宫内已是晚膳时分,妲己对着满桌的菜肴,道:“大王呢?”
胡喜媚举筷yù挟,手背被妲己拍了一下,弃了筷子,闷道:“大王哥哥问我走土术怎用,便不知去哪了。”
妲己疑道:“他学那劳什子做甚?”
胡喜媚空见一桌佳肴不得下箸,道:“我去寻他看看。”
喜媚找了半天,终于在那花园内发现纣王,道:“王兄,姐姐叫你吃饭。”
纣王忙道:“便是如此……你自小心前去。”说毕收了黑埙,匆匆跟着胡喜媚回寿仙宫。
席间各自无话,纣王只随意扒了几口饭,便要离席,妲己嗔道:“大王瘦了,多吃点。”
纣王无奈只得坐着,妲己挟了ròu进天子碗中,纣王笑道:“爱妃劳心了。”
胡喜媚吃到一半,停箸道:“大王哥哥今天很开心呢。”
纣王只笑不答,妲己幽幽道:“太子回朝,大王可算结了一桩心愿。只恨臣妾肚子不争气……”
纣王却笑道:“来日方长,爱妃不必介怀。”说着把饭吃了,仰脖喝gān酒,道:“你们多吃点,孤有点事先走了。”说毕竟是出寿仙宫,随步不知走去哪里。
苏妲己与胡喜媚面面相觑,半晌后妲己方道:“他又去哪,今日是怎么了?”
喜媚茫然摇头,答道:“大王挺高兴,跟个小孩儿似的。”
喜媚又道:“真是奇怪了,心qíng好该吃得很多,但是大王又吃得很少;平时心qíng不好,又吃得很多,按道理,心qíng好应该多吃点,心qíng不好才吃不下……”
“喜媚!吃你的饭,闭嘴!”妲己斥道。
浩然得了水魂,遂只身入了南明火阵,寻到阵眼,以水气破了那团悬浮于熔岩中的红光,又获火魂,依次火克金,金克木,把九曲huáng河阵四周异象尽数毁去,取得木阵中一根小小青枝,树枝顶端展出几片嫩叶,霎时天晴地朗,风沙尽数收敛,唯余苍茫大地中央,一道龙卷携着滚滚泥石洪流冲上天际。
与此同时,蓬莱西面。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阻住huáng天化与杨戬去路。
“此山由我开——此树由我栽——”少女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一张发huáng的丝绸,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念道:“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这个字怎念,财,留下买路财!”
“……”
huáng天化嘴角抽搐道:“看来子牙师叔兵分三路的决定是对的。”
杨戬吸了口气,道:“小妹妹。”
“啊。”那少女与杨戬对视一息,脸现微红,忸怩道:“我叫碧霄。”
huáng天化把直挺挺摔倒在地的杨戬拉起,道:“赵公明呢,你便是碧霄?带我们去见你兄长。”
碧霄手里拿着两把弯刀,弯刀中央诡异地粘结于一处,似是剪型,这便是七大先天灵宝之一的金咬剪?
杨戬止住天化质问,柔声道:“在下玉泉山金霞dòng,清源妙道杨戬。公明偷……顺走了我等法宝,可否劳烦碧霄仙姑带我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