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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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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觉得这一天很遥远,她还没有长大,他们怎么可能离开?可就是那样毫无预兆的,她被脸色难看至极的外婆接回家,知道这个消息时,几乎是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的时候,眼泪已经成串的往下砸落。

那一段黑色的记忆,闻歌除了那沉烈又浓重的心疼的感觉,记忆里留下来的东西并不多。她只知道,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做不了任何努力,就连表qíng都木然得不知道如何反应。

后来外婆重病,她临死都悔恨得不愿意离开,闭眼前都不放心地反复的重复着这样一句话:“我还不想走,我的闻歌还那么小,一个人要怎么活下去……”

以前很难理解“崩溃”“疯狂”这样激烈的词语,可那时候,闻歌离它们,只有一步之遥。

没有家人,她就像是河面上的浮萍,随着水面波纹dàng漾沉浮。

她不敢想象自己的未来,也不敢想象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她害怕自己会不堪重负,她害怕自己哪一天学坏,她害怕自己承受不了一个人的孤单,她很害怕。

那最难熬的每个夜晚,她一个人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绝望得狠了也不敢哭,就自己咬牙忍着,筋疲力尽后才能勉qiáng睡去。

她每天都会接受各种不同的人相同的,可怜的,怜悯的目光,慢慢的,她也开始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可怜,这种感觉……很糟糕。

所以,当辗转还能联系上表舅妈一家时,闻歌几乎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但从未料到,事实远比她的想象要更加残酷。

如果没有遇上温少远,如果没有遇到温敬蒋君瑜……她不知道她的以后会变成怎样糟糕的模样,那些不能承受的伤口,至今都未结痂。

所以她很努力地表现她的乖巧懂事,她知道哪怕不开心的时候都不能表现出来,她需要做的,就是顺从。她害怕,再一次,失去一个家庭。

那种生生从家人身边剥开的感觉……太刻骨铭心,也太让她深恶痛绝。

你懂吗?

那种绝境逢生的感觉。

被人从黑暗一把拉进光明里。被黑暗抚摸占据,几乎要把所有的信念都要吞没的时候。你的救世主宛如神邸般出现,让你在有生之年,还能感受到阳光亲吻眼睛时,那温暖又明亮的感觉。

闻歌始终觉得,遇见温少远,便是她的一场新生。

怎么会有这么固执的,几乎到有些偏执的想法?

也许是因为,他是第一个站在她的窗前,把手从斑驳的防盗窗里伸过来和她握手的人。那种久违的温暖,就像是沙漠中频临死亡前的旅人,在生命最后那一刻,终逢甘霖的感觉。

治愈小剧场:

从小养成的很多种和温少远有关的习惯中,其中一种就是,只要和温少远共处一室,无论多专注地在做一件事qíng,总能不知不觉地出神到……面前那个男人的身上。

他低眸,正在看文件。左手搭在键盘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倏然的,他的眉峰一拢,抬眸看过来,目光沉静。

偷看被逮个正着的某人,立刻熟稔地东张西望,yù盖弥彰。

安静的几分钟后,温少远想起什么,忽然笑起来,那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一点,问她:“还记不记得,你十七岁那年在这里,跟我说了什么?”

闻歌撅嘴,哪里还记得,她说过的话那么多……

“你说,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一定要跟喜欢的人告白。”他眉眼染上淡淡的笑意,睨着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声音里,已然带上了几分威胁。

闻歌……很不qíng愿地想了起来。当初她这么说之后,他还大发雷霆了……以前不知道他怎么发那么大的火,现在回想起来,怎么越想越觉得是——吃醋啊!

☆、第八章

闻歌整理好qíng绪下楼时,并没有看见温少远的身影。老爷子正靠在沙发椅背上抱着收音机听戏曲,这是他的习惯。

老一辈的人对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总是格外尊崇又喜爱。

那咿咿呀呀的娇柔声音正掀起一个高音,一路到达顶峰,又婉转而下。

老爷子听得双眼一眯,愉悦地敲了敲搭在膝盖上的手指。

见她下来,不待她询问,就指了指门口:“少远出去了,你要找他就去前门。”

辛姨正好推门进来,见闻歌要往外走,笑了笑。等看着闻歌走出去了,这才在老爷子身旁坐下来,替他斟上参茶,淡淡说道:“少远对闻歌倒是有心。”

老爷子半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饶有兴趣地问道:“那小子又做什么了?”

“给闻歌买了辆自行车。”辛姨顿了顿,装作不经意的说道:“前两天,她还旁敲侧击地问过我,会不会让您不方便。”

老爷子笑了笑,没吱声。

直到那戏曲里,花旦的戏份结束,他这才懒洋洋地问辛姨:“是不是觉得我太固执,不近人qíng了?”

辛姨正在给闻歌织小背心,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想了想,回答:“我理解您。”

这算是变相的默认了。

老爷子再没说话,闭着眼,轻舒了一口气。

……

闻歌鞋子也没换,探出脑袋往外看去。远处的铁门紧闭,不像是要出门的样子,那人去哪了?

快到正午,阳光越发的热烈,灼热的阳光落下来,晒得人皮肤一阵微微得发烫。

她走出去几步,一转头,这才看见在不远处藤蔓架下的温少远。

他正坐在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车垫上,双手环胸,一只脚还踩在脚踏板上,另一只脚落在地面上支撑着自己和自行车,那腿修长,笔直,在阳光下,线条格外好看。

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显然是等了她一会,见她四处梭巡自己也未出声,倒像是在等她自己发现。

闻歌赶紧回去换了鞋,跑出来。

他已经下车了,正在调试刹车。见她过来,简短地说道:“上车试试,我在后面扶着你。”

“啊?”闻歌瞪着面前这崭新的自行车半晌,这才磨磨蹭蹭地……爬上去。

她对自行车有些yīn影。

闻歌自打上学后一直都是外婆接送,后来外婆年纪渐渐大了,腿脚也不好。闻歌舍不得她再这么辛苦地接送,就跟住在不远的随安然借了自行车学骑车。

结果第一天刚学,就因为没握稳方向盘,冲进了……门口的小河里。

幸好随安然不放心她,一直在旁边看着,一出事就赶紧找人把她捞了上来。结果……闻歌掉下去的时候也不知道磕碰到了哪里,腿青了半个多月。

温少远已经扶住了车后座,看她迟迟不上去,挑了挑眉:“害怕?”

闻歌摇摇头,鼓着脸,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然后一鼓作气地踩上了脚踏板就往前蹬去。

很显然的,她的平衡感实在有些糟糕。车出去没几步,方向盘就是一弯,眼看着就要倾斜着地,后面伸出一只手,稳稳地覆在了她的手背上,也握住了方向盘。

闻歌一怔,垂眸看去。

那双手白净修长,骨节分明,温热又gān燥。掌心带着力量,捏的她手指有些疼,却又让人格外安心。

她还在出神,便听耳畔,他的嗓音低沉又严厉:“看哪呢?”

闻歌立刻回神,看向前方。

阳光下,地面上铺陈的瓷砖都有些反光,微微的眩目。

闻歌努力看着前面的路,努力的平衡方向。刚找到一点感觉,手背上的力量一松……闻歌目光一乱,几乎是立刻的,就又握不住方向盘。

“慌什么?”他沉沉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笑意,那原本收回去的手瞬间改了主意又落在她的手臂上,稳稳地握住她。

这一松一紧间,闻歌已经紧张地出了一脑门的汗。二月末的寒风一过,鼻尖微微地透着凉意。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松开手的,闻歌脚下生风地往前踩,一偏头,看见他站在刚才那处荫凉下正看着自己,顿时一个激灵,直接捏了刹车跳下来……

落地时,因为这毫无防备的自nüè式,脚底心一阵发麻。那麻意入骨,便成了钻心的痛。她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一抬头,见他已经走到了面前,抽了抽唇角,脸色发白地问道:“小叔,你什么时候松手的?”

那声音软软的,带着闻歌自己也没察觉的娇憨。

温少远低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微扬起唇角,淡声道:“松开有一会了。”

他没察觉她的异样,握住方向盘,示意她迈过来:“差不多了,先休息下,吃过饭再继续。”

闻歌“哦”了一声,忍了忍脚底心那一阵还未散去的麻意,抬头又瞥了他一眼,迟疑地抬手扶住他的手臂,迈过车身。

这么一靠近,她才恍然发现,才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就已经出了很多的汗。想起刚才他稳稳地扶住自己时,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的骨节,闻歌微微一怔,呆呆地看着他。

温少远把车停在了荫凉处,一回身才发现闻歌并没有跟上来。他停住脚步,看向她。

察觉到他的视线,闻歌这才小跑着跟上去,在快进门时,用力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角。见他停步,转头看过来,仰起脸,笑得眯起了眼:“谢谢小叔。”

温少远微顿。

女孩的眉目在阳光下,似是被打上了一层柔光,那眯起的眼就像是月牙,弯弯的一轮。

他曲指,很是自然地在她鼻尖刮了一下:“不客气。”

她每一次的认真,他总能发现,并且珍而重之。

眨眼,学期已过半。

闻歌已经完全适应了学校的生活,但当然,这是闻歌单方面的想法。

老爷子接到班主任的电访,班主任在高度肯定了闻歌学习的努力上进以及对闻歌的看重和期待后,提出了几个“可是”,其中一个就是——不合群。

于是,委婉地提出了闻歌xing格上的质疑,并积极表示自己非常愿意配合维护青少年成长的心理健康。

老爷子听到最后才知道,期中考试后,学校里组织了一场家长会。需要学生家长到校参加,就算不能参加也请致电了解一下孩子在校的qíng况。

因为两者闻歌都没做到,班主任gān脆自己亲切致电,及时了解学生qíng况。

温老爷子有些诧异,因为闻歌连提都没有提起过。但当下,还是先压下了心底的疑惑,把责任揽到了自己的忘xing大上,并表示会近日就去学校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