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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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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少远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站不稳。那一声压抑至极的闷哼,就在她的耳边,放大了十几倍一样,清晰得让闻歌一阵心疼。

“小叔……”

“你别动。”他轻声喝止她,握住她手肘的手指又收紧了些,那力量抓得她手臂一阵粉碎一般的疼痛。可看着他的脸色瞬间白下去,看着他身后那柺杖又是狠狠地一棍落下去,看着他紧紧抿成一线的唇,看着他沉静悠远的眼神。

一股前所未有的后悔彻底淹没了她,那些从心底深处漫起的疼痛,让她抑制不住地低声哭了起来,那眼神更是成串地往下掉,哭得又凶又急。

温时迁的脸色也不好看,眼见着老爷子打了几下还不停手,正要上前拦着,就见老爷子眼风一扫,怒声道:“你敢拦着我,我就连你一起打。”

傅衍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头,抬手微挡了温时迁一下,自己却迈步上前,稳稳地接住了老爷子挥下的柺杖。正yù开口,老爷子一使蛮力,让毫无准备的傅衍虎口上也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棍,甩了开来。

温时迁顿时急了:“爷爷,你再打下去……”

“打死也活该,丢人现眼。”嘴上这么说着,到底还是心软歇了气。他拄着柺杖喘息了一会,铁青着脸看着转身站回原处的温少远:“你,别给我待在a市了。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闻歌哭得停不下来,她狠狠地擦了把眼泪,开口时声音都有些沙哑:“不是小叔,是我……”

温老爷子只扫了她一眼,重重地一拐杖敲在一侧的桌几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他指了指门口:“你们三个都给我出去,我有话跟闻歌说。”

第一个反对的是温时迁,她一把握住闻歌的手:“我不走。”

“你要是不想这个局面不好收拾,就给我滚出去。”老爷子已然是怒极,连带着对温时迁也毫不留qíng。那微红的双眼,眼里满满都是失望之色。

他看了眼站在那一声不吭的温少远,憋红了脸,压低了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我让你们出去。”

那压低的声音里暗含着警告,温少远抬起头,那张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沉沉地泛着光。他哑着声音,字字清晰:“我不走。”

老爷子气极反笑:“好,不走。不走我就等你徐老师过来,我们再坐下好好聊。”

温少远的表qíng一凝,双拳骤然紧握。他的眉头往下一压,整个人也散发出凛冽的气势,不遑多让。

“我也说过……她的事你最好别cha手。”

回应他的,是老爷子的沉默。那不是妥协,而是更进一步的威bī,没有一丝余地。

温少远冷着脸,眼神yīn沉得和他对视良久,到底还是温时迁看不下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口:“大哥,我们先出去吧?”

温少远这才收回视线,抬手拂开她的手,转身走到闻歌的面前。看着她哭得眼睛红通通的可怜样子,于心不忍。但老爷子就在面前,他还是按耐住了想伸手替她擦眼泪的冲动,只微冷着声音,一字一句格外认真地告诉她:“如果他说的话你不爱听,开门走出来就行,我就在门外。”

闻歌没点头也没摇头,只那眼泪掉得更凶了。

直到现在,走到了困境里,她才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一丝暖意。

安然说她爱错了,可只有她知道,再艰难,爱着他才有希望。

等人悉悉索索地全部走光,老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我已经给你养母打过电话了。”

温少远和闻歌的感qíng在他的心头始终就像是一根刺一样,原先他没瞧见,即使痛痒,似乎也无关紧要,只是会惦记着,伤口不舒服。可亲眼所见之后,那根刺就跟扎进了心里,让他再也不能忽视。

“我不明白……我跟小叔,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哽咽着,费力地说完一整句,泪眼朦胧地看着站在身前的温老爷子。

他似乎苍老了不少,整个人都透着股疲倦。只那严厉的,冷漠的表qíng,让他看起来是从所未有的遥远,那么的触不可及。

老爷子的脸色微变,最后重重地一敲柺杖:“不知廉耻。”

那落地三分的沉闷声狠狠地敲打在闻歌的心口,连带着那句“不知廉耻”四个字,像是一道风刃,风过无痕,却让她心口刹那千疮百孔,愣在了原地。

“我已经给你养母打过电话了,如果不是她挂得急,我还真想问一问你这样大胆的做派是不是她教的。”

这一句变相说她没家教的话,让闻歌的脸色刹那刷白。她抬起头,不躲不避地和老爷子对视,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逆流而上,叫喧着要对抗:“我的事,请您不要牵扯到我的家人。”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反问:“你说我不知廉耻,我一没有介入小叔的感qíng,二没有横刀夺爱,光明正大。”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她抬起头,不躲不避地和老爷子对视,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逆流而上,叫喧着要对抗:“我的事,请您不要牵扯到我的家人。”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反问:“你说我不知廉耻,我一没有介入小叔的感qíng,二没有横刀夺爱,光明正大。”

老爷子气极反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入过我温家的族谱,至今名字还留在碟子上。我接纳你当我半个曾外孙女,你却跟我的孙子纠缠不清。没有介入少远的感qíng?那白薇的事,你要怎么解释?”

闻歌的脸色比他更冷,理直气壮:“她又不是小叔的女朋友。”

“没你这档子事会不是?”老爷子冷笑一声,还要说些什么,放在桌几上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屏幕,拿起来递给她。

闻歌原先还有些不解,可当看见来电显示上存着的“徐老师”三个字时,恍如晴天霹雳一般,让她怎么也没有勇气伸出手。

她无法控制地想老爷子到底和她说了什么,甚至,现在要怎么和她解释……还没理出个头绪来,老爷子已经接通递到了她的手里。

徐丽青那熟悉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地传进闻歌的耳里:“闻歌,就这样吧……闻歌。”

那无奈的语气,那哽咽的语调,让闻歌刚平澜的心湖又被掀起了巨làng。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老爷子,颤抖着问道:“你跟我妈说了什么?”

“你太爷爷没跟我说什么,闻歌,你听我一句劝。我们不在那了,不留在a市了,妈妈带你回n市,我们什么都不想了好不好?我从不嫌你丢人,我只怕你跌得头破血流……”

老爷子安静地看着她,见她脸色骤然惨白,见她眼里燃烧着的火焰一般的血色,轻叹了口气,无不惋惜:“闻歌,我是真的不能接受你。我也了解少远,他的xing子冷清又寡淡,和你没可能的。何必让两家都不愉快?”

脸上被泪水冲刷过的地方又痒又痛,闻歌却无暇顾及这些。她握着手机,耳边是徐丽青哀求一般的声音,劝她放手。

抬头是老爷子的咄咄bī人,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像是被撕扯开一个大dòng,呼呼地chuī着冷风,冷得她四肢冰凉,连血液都要冻结一般,让她整个人如同被融进了冰层,大脑一片空白。

那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嘈杂又喧闹,让她头疼得几yù炸裂。

为什么这么艰难?

她喜欢温少远,到底错在了哪里?

所有人都用那样无法理解的目光看着她,所有人都在质疑她的喜欢是否是较真,就连他似乎也是这样以为。

只因为当初被温敬领养,叫了他几年的小叔?

这些世俗的眼光她并不在乎,可也输在他的沉默冷对,输在所有人的劝阻里。就像她是不小心失足的少女,所有人都在岸边呼喊着她,让她不要再往海里走去,快点回头。

她喜欢的人,很优秀,是她心目中最好的人。能保护她,能给她安全感,能让她觉得幸福,好像只要待在他的身边,整个世界都被拥进了怀里。

可是当所有人都告诉你,这个世界是错误的,是颠倒的,是不被认可的时,这个世界就拥有了棱角,刺得她鲜血淋漓,却依然紧紧抱着不愿意松开。

如今呢?

真是倦极累极,他那晚说“如果你变成这样,那我宁愿从未认识你”时的表qíng语气还都历历在目。

她突然……不想要他了。

她挣扎在泥沼里,想要拥抱他。可他是天上飘着的云,一层不染,高高在上。也许这样的做法,真的给他带来了无尽的为难和困恼。

但真的要她松手,她又不甘心,舍不得。

因为拥抱他,已经刺得浑身都是鲜血淋漓,满心伤口。已经是这样的重伤了,却让她骤然放开,她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一想到他以后会属于另一个人,那种心qíng似乎要把她整个人撕裂。那种从心底钻出的刺痛,蔓延到骨髓里,血脉里。到最后,连她还保持着一丝清醒的神经也彻底崩裂。

她掩着唇,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恐慌无助绝望,缓缓地抱着自己的膝盖蹲下身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带来一丝温暖,能让自己没有那么痛。

最难受的莫过于,求而不得。

闻歌觉得自己这一生,恐怕都不会有那么深刻的一晚,那么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那种想要对抗,却被qiáng力的,毫无反抗能力地压在指下的感觉,让她恨透了。

她的愿望很少,这唯一的一个,如今也要被狠狠地丢开。

“呜……”她压抑着,拼命地抑制哭声从自己的嘴里流泻出来。那原本捂着嘴的手指被她狠狠地咬住,那牙齿的咬合让她的手指关节痛彻心扉,她却似毫无所觉一般,甚至……

现在只有更痛的痛感才能让她清醒,才能让她意识到还活着,是什么样的感觉。

曾经也有那么一次,她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丢弃了。不然为什么只有她这么悲惨?亲人在短暂的陪伴后,匆匆离开,那么大的世界,她却再也找不到一个和她血脉相连,能够亲近的人。

没有母亲给她温柔的抚摸,没有父亲给她宽厚的依靠,没有外婆给她贴心的照顾,她的生命似乎已经终结在那段时光里,成了昏huáng老旧的照片。

可遇到他,黑白世界里最分明的一缕阳光。

那阳光能热烈直接的一路抵挡她心底最yīn暗的地方。

也许没有人知道,被舅妈关在小屋子里的自己那时候的心里,有多么的可怕。她在黑夜里,害怕得瑟瑟发抖时。在寂静的一个人独处的时光里疯狂地想念父母和外婆时,她甚至有很yīn暗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