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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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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元午把苦瓜夹到了他碗里,“你还有这爱好啊。”
“习惯了。”林城步咬了一口。
“那个鱼怎么样?”元午问他。
“挺特别的,”林城步用勺从鱼盘子里勺了一点儿汤汁尝了尝,“应该还加了点儿别的香料,一会儿我上厨房看看,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你对做菜一直都这么有兴趣么?”元午也学着他勺了点儿汤汁尝。
“也不是,我是学汽修学废了才学的厨。”林城步笑笑。
“哦。”元午应了一声。
林城步盯着他看了几眼,感觉现在元午状态还不错,于是下了下决心,试着问了一句:“那你呢?一直……写小说吗?”
元午正在掏苦瓜,筷子顿了顿之后又继续掏,没有说话。
林城步突然有点儿紧张,感觉自己会不会又太急了。
元午专心地把两个苦瓜酿都掏空,再把苦瓜壳都夹到他碗里之后才抬起头:“不是。”
“哦。”林城步往嘴里塞了一个苦瓜壳。
“没正经gān过什么,瞎混,到处跑。”元午说。
“……哦。”林城步声音很低地应着。
接下去他也不敢再多提别的问题,只是跟元午随便瞎聊着,聊聊大头,聊聊沉桥,甚至还聊了一下东湾的荷花。
元午对附近很了解,林城步觉得他应该是都跑过,但跟大头聊起小午哥哥的时候,大头却说小午哥哥老在船上。
那就是说,元午一开始是在沉桥转悠过的,而且转得挺细,后来就不再出去了,只窝在船上。
写小说。
林城步在心里叹了口气,最后这一个故事写完了,元午会怎么样?
两个人吃完饭出来的时候,游客又多了不少,很多都是下午开车过来,准备在这边夜过的,旁边林子里的都露营地已经支上了好几顶帐篷。
林城步走过去看了看:“哎,挺好玩的。”
“你没住过帐篷吗?”元午不太稀罕。
“没有,但是我特别喜欢帐篷的感觉,有时候去商场看到有帐篷我还会钻进去感受一下,”林城步举起胳膊伸了个懒腰,“小时候我钻桌子底下,在抽屉上夹条大毛巾,躲在里头玩。”
“缺乏安全感么。”元午说。
“不知道,”林城步想了想,“缺吗?”
“很多人都缺,”元午看着脚下的土路,“只是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
“你缺吗?”林城步问。
“缺得很。”元午回答得很平静。
“我给你。”林城步马上说。
元午转过头,阳光打在他脸上,他半眯着眼睛盯着林城步看了一会儿:“怎么给?”
“就……”林城步扬起手跟准备要指挥乐队似地,“就……”
“啾啾啾~”元午用手比了个手枪指着前方,“biubiubiu~”
“反正我就一直在,”林城步放下了胳膊,“一直在……就在这儿,在你旁边。”
元午把手收回来cha到了裤兜里,从前额垂下的一绺头发后面看着他:“哦。”
回老码头的土路其实挺长的,但林城步却觉得没多大一会儿就走到了,有点儿失望。
也许是间隔的时间太久了,元午这种平静让他觉得很珍贵,哪怕这平静只是表象,只是假象,只是遗忘……不,不是遗忘。
林城步拧着眉,不是遗忘。
但不管怎么说,这么跟元午在吃饱喝足之后在乡间小道上晒着太阳慢慢散步的qíng形,别说现在,就是以前,也差不多只能在梦里过过瘾。
大头在码头上,撅着个屁股看蚂蚁,看到他俩走过来,马上一脸兴奋地迎了上来:“搬家了!蚂蚁搬家呢!要下雨了。”
“天天下,”元午说,“累死它们了。”
“我正在看它们要搬去哪里!”大头又跑过去继续撅着。
“好好跟踪,不要让它们发现。”元午说。
“发现了会怎么样?”大头回过头问。
“会躲起来,”元午说,“躲到你看不见的地方,或者看不见你的地方。”
“我听不懂。”大头诚实地回答。
“只有我才听得懂。”元午说。
林城步沉默地在一边看着元午。
元午转过头的时候,他才赶紧转开目光,指了指大头:“他为什么老背个葫芦?”
“掉水里不会沉下去,船上的小孩儿很多都这样。”元午说。
“哦,真有创意,”林城步过去敲了敲葫芦,“管用吗?”
“不想死就管用。”元午说。
林城步顿了顿,扭头看着他。
“想死的你拉也拉不上来。”元午也看着他。
元午回船上去了,林城步想跟过去,但被赶回了码头。
跟大头一块儿看了会儿蚂蚁之后,他回到了自己车里,趴在方向盘上感觉脑子很乱。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yīn了,东湾那边的天已经黑黑地快压到水面上了,远远的地方传来了低沉的雷声。
林城步发动了车子,想了想又拿出手机,翻了半天找到了江承宇的号码拨了过去。
“真神奇,”江承宇带着睡意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是找我还是打错电话了?”
“找你,”林城步说,“我想问你,元午以前用的调酒工具是不是留在酒吧了?就这个杯那个杯的,上面刻了他标记的。”
“不知道。”江承宇回答得很gān脆。
“他工具没在家里。”林城步说。
“你要想玩这个你就过来玩,”江承宇打了个呵欠,“我可以教你,虽然我技术不如他。”
“那算了,谢谢。”林城步说完准备挂电话。
“哎哎哎少爷,”江承宇叹了口气,“过来拿吧。”

第12章

江承宇的酒吧叫青合街18号,地址就在青合街18号,市里一条文艺气息特别浓的小街,各种文艺青年的聚集地,涂鸦一条街。
林城步每次来的时候都觉得不太自在,街道两边的每一栋房子,每一个门脸看上去都跟他距离遥远。
18号在路南,稍微凹进去一点,不走到跟前都看不到,不过一旦看见了,就会感觉那是某个异时空的入口。
纯黑的装修,灯泡上都是黑色的网格,墙上喷着一两处鲜红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看上去压抑而变态,江承宇说我们的口号就是要让想装bī的人能把bī装得跟真的一样。
林城步走进18号的时候,时间刚过9点,酒吧里的人不算多,衬着低低的布鲁斯藏在各种不容易被人看到的角落里。
吧台前坐着两三个人,林城步看过去的时候有一瞬间感自己看到了元午,但吧台里只有一个服务员靠着,现在还没到时间。
自从元午出问题之后他就基本没再来过,现在再走进来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林城步穿过大厅往后面的办公区走的时候,一个服务员很有礼貌地挡在了他面前:“先生您好,里面……”
林城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估计这人是新来的。
“林先生好久不见,”另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跟他打了个招呼,在林城步继续往里走的时候有些犹豫地说了一句,“承宇哥在……办公室。”
江承宇的办公室在最里边儿,林城步站在磨砂玻璃门外准备敲门的时候才知道那个服务员为什么会犹豫一下。
隔着门他能看到里面有两个挨在一块儿的人影,在gān什么看不出来,不过看人影轮廓应该还穿着裤子。
林城步叹了口气,伸手在门上敲了一下。
“gān嘛。”江承宇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林城步说完转过身靠在了旁边的墙上。
十几秒之后门打开了,一个穿得挺前卫的人走了出来,往大厅那边去了,林城步没看清脸,只知道是个男人,当然,这个不用看也知道。
他进了办公室,江承宇靠在办公桌旁边,衬衣扣子开了好几颗。
“不好意思。”林城步清了清嗓子。
“喝点儿什么?”江承宇问。
“不喝,拿出了东西我就走,”林城步看了看时间,“我困死了要回去睡觉。”
“酒?咖啡?还是茶?”江承宇继续问。
林城步看了他一眼,江承宇一脸你奈我何的表qíng,他只得回答了一句:“白开水。”
“cao,”江承宇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半扔半放地往桌上一搁,“有求于我呢,态度能不能美好点儿。”
“谢谢承宇哥,”林城步拿过杯子喝了口水,坐到了沙发上,扯着嘴角笑了笑,“这样?”
“你要是去演戏估计连个尸体都混不上,”江承宇给自己倒了点儿酒,坐到了他旁边,“说说吧,怎么突然想起来要他那套杯子?”
“不知道,我就是想……让他有机会接触到他的过去,”林城步看着杯子里的水,上回开着挎子去见元午也是这个意思,虽然似乎失败了,可今天元午的样子还是让他觉得不能停,“我怕就这么下去,他忘的会越来越多。”
“他忘的已经不少了,”江承宇拿了根烟,把烟盒扔到他手边,“其实你应该说他还记得什么?”
是啊,江承宇说得没错,元午还记得多少?
有时候想想都会让人害怕。
而且这一次他猛地发现,元午的问题不仅仅是遗忘和记忆混乱这么简单。
“承宇,”林城步看着江承宇,“你……对他家了解吗?”
“不了解,”江承宇说,“我又不追他。”
“你俩认识的时间不短吧?一点儿都不了解?”林城步问。
“咱俩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吧,”江承宇叼着烟,“你知道我家什么qíng况吗?我双亲健在吗?我有没有兄弟姐妹?我多大了……”
“31,这个我知道。”林城步说。
“cao,那是因为我跟元午同年的。”江承宇说。
“……嗯,”林城步想想没忍住笑了,“不好意思啊。”
“滚蛋,”江承宇站了起来,走到了办公桌旁边的柜子前,“我对他家真不了解,他也从来不说,我连他家几口人都不清楚,就知道他是我这儿最牛bī的调酒师,他不来了以后那些迷妹天天以泪洗面。”
“哦。”林城步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他知道得也不多,就像江承宇说的,元午几乎不会跟人聊起家里的事,无论是谁,而且他似乎也没有能jiāo心的朋友。
“这套,拿去吧,”江承宇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本来我想留着以后卖给他粉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