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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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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白了还是想偷听,虽然也听不太清楚。
废话,只要涉及元午家人的事,他就没法放心,从兄弟到父母到爷爷奶奶,没一个省心的!
元午叫了一声二叔之后就没有再说话,林城步转脸看着窗外,耳朵往后支着,如果他是一条狗,这会儿耳朵肯定是立正向后转。
电话里二叔似乎挺着急的,林城步能听到你爷爷,你奶奶,什么身体,着急,医院之类的,几乎都不用猜,就知道这是爷爷或者奶奶出了状况,生病了或者怎么着了,进了医院。
元午一直不出声的反应让林城步有些吃不透,忍不住又转回头看着他。
很平静。
就是特别平静。
元午靠在椅背上拿着手机,还把后视镜往下扳了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直到二叔在那边“喂喂喂有人在听吗”喊了两遍,元午才坐直了身体,对着话筒轻声说了一句:“我……不去。”
喊得很热闹的那边突然就没了声音,沉默了半天之后林城步听到二叔似乎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有什么可问的为什么!
林城步有些着急,他着急的不是别的,就是元午面对家人时那种习惯xing的沉默和忍让,那天爷爷奶奶那样对他,他都连一句重话都没有。
每次林城步想到那个场面,都会觉得元午就像是一头从小被细铁链拴着,长大了还能被那条细铁链拴着的大象。
“我能为什么?”元午说。
林城步看着他,没错,元午还能为什么!连自己爸爸病了都不允许去医院看望的孩子,他还能为什么?
不过元午的话并没有像林城步内心翻腾的思绪那么多,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挂掉了电话。
“谁打来的?”林城步问,“你二叔吗?是爷爷奶奶出什么事儿了?”
元午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研究,过了一会儿才笑了笑:“我要再晚一分钟挂电话你是不是就要抢电话骂人了啊?”
“一分钟?”林城步一瞪眼,“你太小看我了,最多十秒!就是这么狂野!”
元午笑笑,没说话,再次靠在椅背上看着后视镜。
林城步也没出声,陪他安静地坐着,看着车外。
秋风凉了,树叶都huáng了,风一过,打着小旋卷过去一片金huáng,看上去有些萧瑟,以前这种季节,林城步唯一的感想就是“啊该贴秋膘了”。
现在……他看了看元午,他的感想就复杂了不少,有些担心这样的季节会让元午这种jīng神状态不算太好的人心qíng受影响。
“我二叔,”元午关上车窗,“说爷爷住院了,什么心脏啊血压的说了一堆,我也没仔细听。”
“年纪大了,身体出问题也正常。”林城步马上接了话,他就怕元午又把这事儿归到自己身上。
“说是……”元午转头看着他,“拿了钥匙之后,去了元申那里……就不太好了。”
“什么意思?”林城步感觉自己要有条尾巴,尾巴肯定现在是绷直了竖起来的,“这也要怪你吗?你拿钥匙去的时候你听到他们说什么没?人死了这么久,你才把钥匙拿来,你安的什么心?现在又想怪你把钥匙拿去了?”
“没有,”元午按了按他的肩,“我二叔没有那个意思。”
“那就好!”林城步还是瞪着眼,“你自己最好也别有那个意思!要不我抽你!现在就抽!”
“别,”元午抬手挡着自己的脸,“我没有。”
“挡脸有什么用,”林城步往他腿上甩了一巴掌,“我又不打脸。”
“哎……”元午笑着叹了口气。
“说正题吧,”林城步又在他腿上揉了揉,“二叔是带话还是?”
“差不多吧,”元午皱皱眉,“说我爷爷感觉自己日子不多了,想见见我。”
“……那你呢?怎么想的?”林城步感觉这事儿不太好拿主意,说心里话他不希望元午去,那种虽然没挨过打但心理上如同酷刑一样的生活,给元午留下的伤害太大。
“我跟二叔说了我不去。”元午说。
“对,”林城步想了想,“我刚听到你说来着……那二叔呢?说什么没?骂你了吗?”
“没有,”元午摇头,“我说完就挂了,骂了也听不见。”
“我觉得吧,”林城步叹了口气,“你以后就别跟你家里的什么亲戚什么的来往了,你知道你在他们面前那个样子,我看着都来气。”
“是么。”元午苦笑了一下。
“你要拿出你在酒吧那个鬼见愁的臭脾气来,”林城步啧啧两声,“这些亲戚见了你估计话都不敢说。”
“我现在脾气多好啊。”元午伸了个懒腰。
“那是对我,”林城步一脸得意地说,“我等着呢,看你回18号以后是什么样。”
“我觉得你的优点就是特别会自我安慰。”元午看了他一眼。
“那是,还有很多别的优点,比如做饭好吃啊,长得帅啊,专一啊,口活儿很好啊……”林城步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乐了,“你应该拿个本儿记一下,以后犹豫要不要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看一看。”
“好。”元午点点头。
因为二叔的电话,林城步感觉元午虽然努力控制,但心qíng还是受了影响,吃饭的时候都没怎么说话。
吃完饭林城步说想去转转,元午也没同意。
“大夫说你要静养,”元午看了看时间,“回家去静养吧。”
“哎……”林城步拉长声音叹了口气,想了想又突然盯着元午,“那你呢?”
“嗯?”元午看着他,“我回家啊。”
“回家?”林城步顿时失望得跟掉进黑dòng了似的,“回家啊……”
“你不会是想要我天天守着你吧,”元午有些无奈,“你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手上扎着针还能自己尿尿呢对不对?最多是尿完了没洗手。”
“……我那不是特殊qíng况么而且还被吓了一跳,尴尬都来不及还洗个屁的手,”林城步很不慡,“再说我吃饭之前不是也洗手了么!”
“我就是想说你生活能自理。”元午说。
林城步话都不想说了,只能挥了挥手,表示同意。
不过元午开着车把他送回家之后,没有马上走。
“上楼?”林城步感觉jīng神一振。
“嗯,”元午应了一声,“我热水器坏了,洗个澡再走。”
“好!你可以天天来,”林城步声音都扬起来了,“你还可以放点儿衣服……哦不,你有衣服在我这儿,正好,不用拿走了。”
元午回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林城步跟他对盯着。
“没。”元午转身进了电梯。
林城步说话说得挺来劲的,但回了家往沙发上一坐,他才发现自己很累,全身都是软的,在外面一直撑着也没什么太大感觉,回来一放松,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发虚。
“哎,”林城步倒在沙发上,“之前医生说得个把星期,观察都要观察15天,我还觉得他太看不起我了,现在感觉人家医生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累吧?”元午说。
“嗯,”林城步闭上眼睛,“困死我了。”
“洗个热水澡睡一觉吧。”元午说。
“你先洗吧,”林城步说,“我不着急,我先歇会儿的。”
元午进卧室从衣柜里拿了自己的衣服进了浴室。
路过客厅的时候,他看到林城步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腿和胳膊都垂在地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看着林城步的睡相,元午莫名其妙地就感觉很舒服,不知道为什么。
以前他没有注意过,但这一次跟林城步走得近了之后,他发现很多时候林城步都会让他觉得舒服,做饭的样子,吃饭的样子,一本正经声称要打他的样子,还有睡觉的样子。
说起来,林城步今天举着吊水瓶子的站姿也挺不错的,长胳膊长腿看着很舒展,感觉就像是伸了个懒腰把身上的筋都绷开了似的。
浴室里超级奔放的喷头一拧开就跟发了疯似喷人一脸水,虽然适应了也觉得挺享受,但元午实在想不通林城步为什么会想到去把这个喷头改成这样。
自己那个热水器换了之后是不是应该顺便也换个大喷头呢?再让林城步给改个双喷头什么的……
元午皱了皱眉,仰头把脸对着喷头,把水拧到了最大。
水噼里啪啦地打在脸上,居然会有点儿疼。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接触的人只有林城步,元午发现自己很多时候都会想到林城步。
感觉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一直提醒着林城步不要陷得太深,虽然没什么用,但他就像是要尽到告知义务一样反复地提醒。
也许林城步并不能体会到他的感受。
得不到就永远也不会失去,寂寞来寂寞走,这是很简单很大众的道理。
就像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家人的关怀和爱,那么,失去的时候……也就不会难受。
多么简单。
可惜林城步不懂。
元午跟梁医生聊了那么久,也知道自己的这种心态并不正常,但他觉得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无伤大雅,对自己和别人都不有什么影响……并不是非得去修正的问题。
元午低下头,顶着墙,喷头里的水打在脖子和肩上,耳边一片嘈杂的水声。
他有些发慌,心里的不安始终没有消失过,倒是越来越qiáng烈。
他知道这不安的源头是什么。
所以会更加不安。
是的,他虽然对林城步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爱不爱,但他会害怕。
害怕有一天,林城步不见了。
多少年了?
从他懒得搭理林城步到现在愿意跟他说说笑笑,林城步就像他生活的一部分,无论你在意与否,无论你有没有看到他,他永远都在那里。
身边有一个不稳定的随时有可能失去的,却又已经嵌在你生活里的人,一个你以为自己没有看到他,他却留心了你一切小心地保护着你的人。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种状态。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一个从来没想过跟人谈感qíng的人,怎么可能有人永远对你这样付出?
是的,不会有这样的人,所以林城步不会永远在那里,当他自己生活的所有角落里都习惯了林城步的存在之后,他走了,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浴室门被敲响了,元午隔着水声听到了林城步的声音。
“元午!开门!”他在外面喊。
“我没事儿!”元午埋在水滴里也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