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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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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林城步点点头,“按说他是没事儿了,我就是爱cao心。”
“你跟他说这事儿的时候他什么反应?”江承宇问。
林城步沉默了一会儿:“什么反应都没有。”
“什么反应都没有?”江承宇愣了愣,“问你去多久了吗?去哪儿?”
“没有,都没问,”林城步笑了笑,“可能是没回过神吧,我说得也挺突然的。”
“之后也没问?”江承宇问。
“……没有。”林城步咬了咬嘴唇。
“他这反she弧挺长的啊,”江承宇叹了口气,“那是不是只有我送你去机场啊?”
“我自己去,不用送,”林城步说,“又不是出国,想回来俩小时就又飞回来了。”
元午在梦里听到了手机在响,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摸了好半天才摸到了,随便划拉了一下就又睡着了。
“喂?喂?元午?”一直到耳朵里传来一个很遥远又很熟悉的声音,他才又慢慢睁开了眼睛,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林城步的电话。
“哎?”他应了一声。
“吓我一跳,”林城步说,“你还没起chuáng是吧?”
“嗯,”元午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下午两点了,“今天回笼觉睡得时间有点儿长。”
“那个……我在机场呢,一会就登机了,”林城步说,“就,跟你说一声。”
“机场?”元午竖起耳朵听了听,没有听到背景声音,“哦,几点的飞机?”
“两点半。”林城步说。
“嗯,”元午应了一声,“那你……好好进修。”
“……好的。”林城步说。
电话挂了之后元午感叹了一下林城步脑子还是不太好使,骗人也得先准备个背景音啊,网上那么多……
不过想是这么想,元午还是起chuáng打开了电脑,查了一下航班。
两点半还真有航班,飞去一个四季如chūn的城市。
元午心里突然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感觉,不知道是感叹林城步忽高忽低的智商还是发现这事有点儿像真的。
他洗漱完随便吃了点儿面包,铺开了纸开始练字。
时间到三点二十的时候,他拿过手机拨了林城步的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元午放下手机,看着自己狗爬一样的字出神。
丑啊,太丑了。
他下定了决心,今天下午一定要把新东方这三个字写得像个字。
有时候,专注地gān一件事的时候,时间就会过得很快,林城步电话打来的时候,他还在写,但时间已经下午五点了。
“我到了,”林城步走着路,有点儿喘,“跟你说一声。”
“刚到?”元午坐到电脑前。
“是啊,晚点了,”林城步说,“我看到接我的牌子了……好丢人啊还写个名字举着……”
“那你去吧。”元午说。
林城步挂了电话之后,他看着电脑上显示的实时信息,这班飞机晚点半小时。
他皱了皱眉,林城步真为了让他有点儿触动做到了这个程度?这么细致?
他突然有点儿烦躁。
说不清原因的有些烦躁。
是因为林城步在忽悠他这件事儿上太细心了,还是因为……这事儿有可能是真的?
接下去的一个星期,林城步只打了两个电话过来,一个电话是说带他的老师特别严格像魔鬼,一个电话是喊好累,没时间休息。
元午在这件事上一件没有多问,像是要绷着,又像是要逃避,他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林城步说过江承宇知道这件事。
江承宇跟自己一星期好几个晚上一块儿坐着,他只要开口问一句,就能知道,而且在这种事上,江承宇不会跟林城步串通,他会说实话。
但他却一直没有问。
为什么不问?
不知道。
只觉得心里不踏实。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他习惯了不去追究,习惯了不去面对真相,梁医生明确地说过他必须要纠正自己这样的心态。
他却还是偶尔会在关键问题上往回缩。
一直缩着。
缩得自己都很烦躁。
今天晚上特别冷,元午活儿gān完以后连车都打不着,街上来来回回的出租车都有人,软件上加了钱也没人接单。
元午只得回了18号,去了江承宇办公室。
“嗯?”江承宇刚泡了茶要喝,“我以为你走了呢?喝茶吗?”
“不喝,”元午说,“你车借我用一下,打不着车了。”
“哦,”江承宇低头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串车钥匙递给他,“开林城步的车吧,正好空着,油我加满了。”
元午看着钥匙愣住了:“他的车放你这儿了?”
“是啊,他们楼下停车不是露天的么,这么久不开怕划了碰了,”江承宇点点头,“就停我原来那个车位,拐个弯那边。”
元午沉默了很长时间。
江承宇走到他面前:“怎么了?”
“没,”元午抛了抛手里的钥匙,转身往办公室门口走,“那我开他的车吧。”
“对了,”江承宇叫住他,“你有空的话……你白天不是没什么事儿么,帮个忙。”
“嗯?”元午回过头。
“他让我没事儿去他那儿看看帮着浇个花什么的,我一直忙着也没顾得上,”江承宇又拿出了一串钥匙,“要不你帮他去看看?”
“……哦。”元午接过钥匙。
“这两天有空就去吧,我一直都没去,一会儿花死了他跟得我急。”江承宇看着日历,“上周走的吧……有几天了?”
“九天。”元午说。
江承宇转头看了他一眼:“啊,九天。”
林城步的车就停在18号后面,但是得拐个弯,所以他一直也没发现。
坐上车,打着火之后元午没有马上开车,坐在驾驶室里愣了很久,一直到看到江承宇往这边走过来了,他才闪了一下大灯,把车开了出去。
“我cao,这么久,”江承宇叼着烟,缩着脖子,“我以为你不会开车了呢。”
“回去吧,”元午扫了他一眼,“冻死你。”
车拐出小街之后,元午打开了音乐,熟悉的歌声传了出来。
林城步对听音乐没什么特别爱好,有个动静就行,所以一张碟搁进去好几个月都不换,来来回回就是那几首。
元午感觉都快形成条件反she了,一听到就会有一种林城步就坐在旁边的错觉。
他没有把车开回家,在回家的路和林城步家的路分岔的路口他几乎没有犹豫,把车拐向了林城步家的方向。
很熟悉的感觉。
熟悉的车,熟悉的音乐,熟悉的路,熟悉的风景。
车在一片熟悉的气息里开到了林城步家楼下。
一直到打开了林城步家的大门,打开了灯,元午才终于确信了,林城步是真的走了。
有一阵儿没住人的屋子,哪怕哪里都没有变化,哪怕也没有落灰,也都会不一样。
人气儿是个很奇怪的东西,超过三天屋里没人,就能感觉得出来了。
元午关上门,换了鞋,在屋子里转了两圈,阳台上种的两盆苏铁还很有活力,他过去摸了摸花盆里的土。
湿的。
他啧了一声。
江承宇这个狐狸。
元午在沙发上坐下,打开了电视。
他不知道自己来这儿gān什么,反正来看看,看了一圈儿没什么问题,他却没有想走的意思,瞪着电视机发呆。
林城步家一直收拾得挺整齐的,茶几上的东西也都放得规规矩矩,烟灰缸都洗gān净了放在那儿。
这肯定不会是江承宇洗的,只能是林城步自己洗的,在他出门儿之前。
元午摸了根烟出来,拿过茶几上的打火机点了,抽了两口之后往烟灰缸里弹了点儿灰,感觉心里就跟这个洗过的烟灰缸似的,突然空得有点儿一尘不染。
林城步居然真的去进修了,一个厨子,还gān得挺好的一个厨子,居然跑去进修,神经病。
元午靠在沙发里,神经病。
茶几下面放着个小台历,元午随手拿出来看了看,林城步走的那天用笔划了个圈,还打了好几个问号。
是在犹豫要不要去么?
元午往前翻了翻,圈还挺多的,以前他都没注意过这本放在茶几下面的台历,现在看着才注意到,所有他跟林城步外出的日子,都划了圈,格子里还会画个小标记。
有的是一口锅,有的是一个杯子,还有只能靠猜测猜出来大概是个披萨……他俩去看电影那天也圈上了,画了两张电影票。
元午笑了笑,画工也太差了。
笑完之后又看着这些圈圈有些出神,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记得每一个圈里他们做的那些事。
元午拿出手机,在手上一下下转着。
转了九九八十一圈之后,按下了林城步的号码。
听着那边响了很久,电话也一直没人接,最后自己断掉了。
元午看了看手机屏幕,居然没接?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再拨一个过去,但犹豫了九九八十一秒亮屏黑屏亮屏黑屏之后决定放弃,在把手机放到一边的时候,手指在拨号上碰了一下。
他赶紧把手机又拿过来想要挂断,但那边却突然接了,他只得清了清嗓子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喂!谁啊!”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元午一听就愣了:“你谁啊?”
“找林城步明天再打吧,”男人说,“睡得跟死猪一样叫不醒。”
“……哦。”元午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之后元午感觉一阵尴尬,然后又有点儿迷茫。
进修,还是在一个特别牛特别牛的酒店里跟一个特别牛的大厨进修,这么高级的行动,居然没住单间?
同屋的人居然还这么潇洒地接了林城步的电话……还挺不耐烦。
元午把手机扔到一边,拿过遥控器对着电视机按着,一百多个台按完一圈儿之后他觉得应该回去睡觉了。
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时候才感觉自己困得厉害,他跟江承宇不同,无论多长时间的晚睡,都无法改变他的生物钟,到了这个时间就困。
他站在客厅里沉思了一会儿,进了林城步的卧室。
今天要不就……睡这儿吧。
他打算找件林城步的衣服去洗个澡,刚一拉开衣柜门,突然感觉旁边有人,而且还盯着他。
他顿时吓得退了两步。
再看过去的时候发现林城步居然把那幅天父挂在了衣柜门里面!
还用记号笔在门上写了俩字儿:阿门。
阿你大爷!
元午有些恼火地扯了件衣服出来,甩上了柜门。
拿着衣服进了浴室之后又觉得越想越好笑,靠在墙上跟神经病似的笑了好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