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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竟还记得奴婢,奴婢真是三生有幸,”王喜子一脸惊喜,看着班婳的双眼都在发光,“不敢担公公二字,郡主叫奴婢小喜子就好。”说得难听一些,若是能得福乐郡主记住名字,那也是他们这些阉人的荣幸。

在宫里的人,谁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哪个娘娘受皇上宠爱,哪个皇子公主xing子不好,陛下有哪些忌讳,哪个皇亲国戚在帝后面前最有脸面,但凡有点门道的太监宫女,对这些信息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比如说这位福乐郡主,那就是一等一不能得罪的主,他们宁可得罪庶出的公主,也不敢让这位贵主子有一丝一毫的不高兴。两年前,有个不长眼的宫女非议福乐郡主的婚事,被福乐郡主发现以后,福乐郡主仅仅是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从那以后,这个原本有些脸面的宫女,就去做了粗使宫女,前些日子他见到过这个宫女了,又老又丑,哪还有两年前娇嫩?

这不是福乐郡主要为难她,而是有人知道福乐郡主不高兴,特意到皇后娘娘那里告状,借此讨好皇后娘娘与福乐郡主。后宫里面管不住自己嘴的人,落得什么样的下场,都不奇怪。

说人闲话,cao心衣服首饰,那是贵族小姐们的生活,做宫女的敢这样,那就是小姐的xing子丫鬟的命,作死都不挑日子。

就连师傅王总管也曾特意给他说过一些不能得罪的贵主子,福乐郡主就是绝对不能得罪的,最近师傅还特意又跟他提了一遍,耳提面命的表示,见到福乐郡主要恭敬一些,殷勤一些。

他虽然不明白缘故,但是自家师傅说的话,自然不会害他,他照着做便是。

“再过几年,我就该叫你大喜子了,”班婳见王喜子这副殷勤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你们这是打哪儿来呢?”

“奴婢近来在大月宫伺候,有幸陪礼部大人一起来给成安侯宣旨,这会儿刚从成安侯府出来。”王喜子说着又是给班婳行了一个大礼,“恭喜郡主。”

班婳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成安侯,他升爵位了?”

“回郡主,确实如此。”王喜子笑呵呵地应了。

“原来如此,”班婳掏出一个荷包扔给王喜子,“送给你吃茶用的。”

“谢郡主赏。”王喜子双手捧住荷包,抬头再看,福乐郡主已经骑着马走远了,她身后的护卫们骑着马整整齐齐跟在后面,瞧着气派极了。

这才是真正的大家贵女呢,出手就是大方。

回了宫,王喜子就找到了王德,把今天出宫的所见所闻讲给王德听了。说完,他还捧出成安侯与福乐郡主赏的荷包孝敬给王德。

“既然是侯爷与郡主赏的,你就好好收着,”王德没有收他的东西,只是笑道,“你能在福乐郡主面前得了眼熟,那便是你的福气。这位……”他意味深长道,“是个贵人。”

王喜子想,出身世家,血脉高贵,又有一个名满天下的未婚夫,自然是他们得罪不起的贵人。

班婳走进成安侯府,见府上的下人脸上虽然多了几分喜色,但也没有失了分寸,在心中点了点头,不愧是书香世家的下人,这一身风骨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郡主。”管家迎了上来,见班婳手里捧着一个油纸袋,袋子里装着的好像是……糖果子?

班婳对管家点了点头,走到了容瑕居住的院子。容瑕现在已经能够坐起来看书写字了,只是动作不能太大,怕牵扯到伤口。班婳进去的时候,他正板板正正地坐在凳子上看书,也不敢靠什么东西,班婳瞧着都替他累得慌。

“今天有大喜事你也能看得进去书?”班婳抬脚进屋,打开一扇半关的窗户,“刚才半路上遇到了宫里的王喜子,得知你升了爵位,我身上没有礼物,刚好见路边有卖糖果子的,就买了几串来,给你尝尝味儿。”

容瑕放下书,笑吟吟地看着班婳。

班婳把牛皮纸袋放到桌上,走到容瑕身后,小心拉开衣领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年轻就是好,听说姚大人遭了不少罪,差点连命都丢了。”

容瑕看着班婳,“婳婳怎么会让大夫去帮姚大人的?”

“本来我们家也不是多事的人,可是姚三姑娘哭得伤心,加上姚大人与你一起受得罚,若是你全然无恙,姚大人却怎么样了,一时半会没什么人说闲话,日后若是有人拿这事来说嘴,对你也不好。”

容瑕怔住,他竟没有想到,班家惹下这个麻烦,有一半的原因竟是他。

“罢了,我们别提无gān的人。”班婳从油纸包里取出一串糖果子,其实就是时令水果浇上熬开的糖浆,水果有些会很酸,但是糖浆又很甜,味道好不好全凭运气。

班婳买这个东西当礼物,跟出门上街的母亲,随便买了样小吃食来哄在家的孩子。

容瑕接过这串糖果子,一时间竟有些无法下嘴。

“怎么了?”班婳见他看着糖果子发愣,从油纸包里又拿出一包,自己咬了一口,顿时酸得牙都掉了,“呸呸呸。”

容瑕扔下糖果子,端了一杯茶给她。

捧着茶喝了好几口,班婳把糖果子扔进油纸包,“你还是别吃了,味道不好。”她不太好意思的戳了戳脸,“那什么,明天我重新给你补一份礼。”

“不,这个就很好。”容瑕咬了糖果子一口,果ròu确实很酸,但是多嚼几口,当糖浆与果ròu混合在一起后,味道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你别吃了,”班婳夺过他手里的竹签,“傻不傻啊,都说了酸,你还吃。”

“不酸,很甜。”容瑕把嘴里的糖果子咽下,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糖渣子,“我很喜欢。”

“咳!”班婳眼神有些漂浮,眼角余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容瑕的唇角处。

罪过罪过。

两人安静的时刻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下人们打断了。

“伯爷,严相爷府上送来贺礼。”

“伯爷,忠平伯府送来贺礼。”

“伯爷,长青王府送来贺礼。”

礼物源源不断地送进来,一张又一张的礼单呈到了容瑕面前,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几乎都送了礼来。

“玉蟾蜍?”班婳看着一份礼单,“蟾蜍招财,这是祝福发大财呢。”

“还有这个,前朝书法家真迹?”她疑惑道,“这幅画真迹不是在我家里?他家这真迹又是从哪儿来的?”

容瑕笑道:“约莫是买到赝品了吧。”

“那倒不一定,没准我家的是赝品呢,”班婳放下礼单,打个哈欠道,“我看之前这半个月,与你常来常往的也就那些人家,至于现在这些人……”

班婳嗤笑一声,“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糙。”

“也不怪他们,”容瑕淡笑,“圣心难测,他们也是为难。古往今来皆是如此,没什么好怨的。”

“你倒是想得开,反正我是小心眼。”班婳无趣地站起身,“你今日的客多,我就不打扰了。”

“哎。”容瑕伸出拽住班婳的手腕,虽然隔着衣袖,但是时已进初夏,班婳穿着纱衣,所以容瑕仍旧能够感受到纱衣下的温度,“你怎么走了,我现在受了伤,你若是不帮我,便只能我一个人看这些东西了。”

“没有我还有管事呢,”班婳拉了拉手,没有挣开,“不看。”

“不看就不看,你陪我坐一会儿可好?”容瑕一脸失落道,“这些礼单不过是见风使舵之辈送来的俗物,看也可,不看也罢。婳婳你是敢爱敢恨之人,我怎么舍得你因为这些小事劳累?”

“我看你才是见风使舵之辈,”班婳坐回凳子上,“见风使舵之人确实不讨喜,但是他们送来的俗物还是讨喜的。”班婳自己就是一个喜欢俗物的人,所以从来不嫌弃宝玉珍珠俗。

容瑕眼神微亮:“家里库房里,有很多漂亮的珠宝首饰,婳婳若是喜欢,便尽管去挑。只要你戴上,定会让这些宝石更加漂亮。”

班婳有些心动,不过想到自己还在孝期,这点心动又消失了:“那你把漂亮的好东西都给我留着。”

“好。”容瑕连连点头。

走到门口的一名中年管事停下脚步,躬身行礼道:“侯爷。”

“王曲?”容瑕看了眼班婳,转头对门外的中年男人道,“你有何事?”

“外面出事了。”

“发生了什么事?”

“忠平伯府家的长子喝醉了,与一位地痞流氓发生了争执,哪知道这流氓胆大包天,竟是连扎了谢大郎三刀。”

班婳大惊,忠平伯府半个时辰之前不是才给容瑕送了礼,这才过去多久,就闹出他家出事了?

她的梦实在是太模糊了,完全没有这一段记忆,大概是因为……她对谢大郎完全不关心?

“地痞抓住了没有?”

“出事的地点在闹市,人多眼杂,看热闹的人也不少,凶手被跟丢了。”

“谢大郎如何了?”

“谢大郎伤了大腿跟……”王曲犹豫了一下,想到还有福乐郡主在场,便用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伤到了重处,怕是没有子孙缘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容瑕沉默片刻,对王曲摇了摇手。

“是。”王曲轻声轻脚地退下。

“那个,”班婳好奇地伸长脑袋,在容瑕耳边小声问道,“谢重锦变太监了?”

“……”

“你怎么不说话?”

容瑕艰难地点了点头,因为他实在不好跟班婳提起男人自尊这种事。

“谢家……这是倒了什么霉?”班婳忍不住开始同qíng谢家人了,这都是什么事。

“或许是他们家做了缺德事,遭了报应。”容瑕捏了捏班婳的指尖,“你若是再关心其他男人的事qíng,我就要吃味了。”

“一个变成太监的男人,有什么好吃味的,”班婳安慰地拍他手背,“放心吧,整个京城没有比你更好看的男人了。有了你,我眼光已经变高了。”

容瑕哭笑不得,实在不知道这是夸奖还是别的。

过了午时,容瑕留班婳用了午膳,才依依不舍地把人亲自送出了门。待班婳走了以后,容瑕招来下属,“查到皇帝升我爵位的原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