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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统领看了这些刺客的尸首就知道了。”

容家的下人把刺客的尸首都摆放在一块,为了便于查案,他们没有动刺客身上任何东西。

陈统领看到,这些刺客里面,有四个死于箭羽,其他人身上皆是刀剑所造成的伤痕。即便是剑伤,也各有不同。一种是常用的重剑,一种是对工艺要求很高的轻剑。

一般护卫都不用轻剑,所以这剑伤是容瑕造成的?

可是他只听说过容瑕箭术卓绝,什么时候剑法也这么好了?

“容侯爷剑法好得让本官出乎意料。”

“陈统领,这些剑伤可不是侯爷造成的,”管事仍旧笑着,“今日刚巧下大雨,福乐郡主到鄙府做客,不好离开,便在鄙府暂住了一宿。”

陈统领顿时反映了过来:“这些伤都是福乐郡主造成的?”

“非也,还有福乐郡主的两名护卫。”

陈统领先是感慨福乐郡主这身武艺,随后背后一凉。这些刺客明显有备而来,他们唯一没有料到的恐怕就是福乐郡主会在成安侯府借住,若是福乐郡主不在,成安侯这条命,可还保得住?

以前常听别人说福乐郡主克夫,他向来嗤之以鼻。以容侯爷与福乐郡主定亲以后发生的事qíng来看,福乐郡主这哪是克夫,分明就是旺夫才对。

“不知下官能否见容伯爷一面?”

“陈统领请随小的往这边走,”管事道,“想必侯爷一会儿就能出来了。”

陈统领想,容侯爷不过是个文臣,遇到这种事qíng,受到惊吓需要收拾一番也算正常。

他在暖阁里等了没一会儿,就见衣衫整齐的容瑕走了进来。他脸色略有些苍白,头发披散在身后,还冒着热腾腾地湿气。

容瑕上前跟陈统领互相见了礼,“以这幅面容来见客,在下失礼了。”

“侯爷太过客气,事qíng从权,在下非迂腐之人。”陈统领已经可以确定,容瑕是去洗了澡还换了衣服,才会以这种模样来见客。没见过血的人,第一次见到这种可怕场面,忍不住想要去沐浴,也算正常。

“多谢陈统领谅解。”容瑕落座,告罪道,“因我之事,害得陛下担忧,实在是罪过。”

“侯爷可不要这么说,陛下对你的看重之心满朝皆知,陛下待您如子如侄,你若是出了什么事,让他老人家难过,才是真正的罪过。”陈统领自己都觉得这话有些讽刺,仔细算下来,容侯爷还真是陛下的表侄。这是满朝皆知的事qíng,但是因为当年那一笔烂账,谁也不敢把这事说出来。

就算陛下常常说着把容侯爷当亲子侄这种话,那也是“当做”,不是真的。

子不言父过,陛下已经用这种方式,在表达他对先帝一些决策的不满。但是不满归不满,他可以给容瑕加官进爵,却不能把容瑕的外祖母重新认回皇室。

陈统领又问了一遍容瑕事qíng经过,容瑕没有隐瞒,把事qíng原原本本讲了,只是有关班婳的内容,尽量一两句便带过了。

“不知福乐郡主可还在贵府上?”

容瑕歉然道:“福乐郡主一夜没睡好,只怕这会儿她已经就寝。”

“唉,”陈统领叹息一声,起身给容瑕行了一个大礼,“只怕还要劳烦侯爷请郡主走一趟。”

容瑕皱了皱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垂下眼睑缓缓道:“左右郡主就在鄙府,夜里去叫一名女子也不妥当,不如等天亮以后,再提此事吧。”

陈统领见容瑕是铁了心不愿意叫班婳起chuáng,就知道自己如果再坚持下去,就要得罪这么看似温和的侯爷,遂不在提此事。

“侯爷说的是,是下官想得不够妥当。”

容瑕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仿佛刚才冷淡的人不是他一般。

没过一会儿,京城步兵师、衙门、大理寺的官员都来了,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班婳睡醒的时候,觉得自己头有些发晕,鼻子还有些塞。晕晕乎乎地在一堆美婢的伺候下穿衣漱口,她整个人仍旧有些恹恹地提不起神。

这个模样落在侯府婢女眼中,那就是福乐郡主为救侯爷,以弱女子之身勇斗杀手,现在缓过神来,才感到害怕。

想到郡主明明害怕,还要坚持救他们侯爷,婢女们更加敬佩了,她们看班婳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踏着七彩祥云的女战神,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耀眼地、让人忍不住膜拜的光芒。

喝着美味的粥,班婳发现桌上的小菜全都避开了ròu色、红色,任何有可能让她产生不适的颜色,都没有在她眼前出现。

不过今天的东西再美味,她的胃口也不见得有多好,只吃了小半碗粥便放下了。

“郡主。”两个女护卫担心的看着她。

“我没事。”班婳摆了摆手,正yù说别的,侯府的下人来报,说大理寺与禁卫军统领求见。

班婳料想他们是为了昨晚的事qíng来问她话,便随侯府的下人去了会客厅。婢女们担心班婳身子不舒服,前呼后拥地跟了上去,捧瓶拿香撑伞,无一不细致。

陈统领没有想过,福乐郡主即便在成安侯府,也会这般张扬。跟在她身后一水儿的美婢,那姿态真是殷勤极了,若不是这些婢女穿着成安侯府的婢女绿腰裙,他差点以为这些婢女都是福乐郡主从班府自带来的。

班婳一进门,这些婢女便铺垫子,倒茶,打扇子,就连班婳抬个手都有人去扶着。这哪是伺候客人,分明是伺候着一尊大佛。偏偏这些婢女仿佛还乐在其中,看班婳的眼睛都在发光。

成安侯府的婢女,他真是……看不明白。

“陈统领,”班婳单手托腮,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懒散,“不知陈统领见我,有何要事。”

大理寺的官员她很眼熟,所以只跟对方点了点头。

“打扰到郡主休息,下官万分愧疚,但是为了查清昨夜的大案,下官唯有冒犯了。”

“你说。”班婳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这事有多冒犯。

“请问郡主,你既然与成安侯没有住在同一个院子,为什么能听到这边院子的动静。”

“昨夜子时过后,我就没睡踏实,隐隐约约听到有声响传出来,但是又好像没有,我想着反正睡不着,不如出去瞧一瞧,”班婳听着窗外的雨声,笑道,“这种雷雨天气,若是出了什么事,别人也不一定能够听见,小心些总没有大错。”

“郡主剑术超群,下官佩服。”

“佩服倒是不必了,”班婳揉了揉额头,她头有些晕,说话的嗓音也十分懒散,“陈统领是陛下跟前的护卫统领,我这点剑术在你面前,不过是场笑话罢了。”

陈统领心想,能拦下这么多杀手的剑术,又怎么可能是笑话?

“郡主,你怎么了?”容瑕注意到班婳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一探她额头,顿时脸色大变,“你发热了。”

“来人,去宫里请太医!”

肯定是昨夜淋太多的缘故。

他不耐地看向在座几人:“诸位,有什么事稍后再问。”

班婳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她发热了?

容瑕忙按住她的脑袋:“别晃。”

作者有话要说:脑袋别晃,万一听见了大海的声音怎么办?

第101章

被人捧着脑袋,班婳本来又头晕,gān脆把脑袋往对方身上一搁,懒得像是没有骨头的美人蛇。

在场有些人忍不住偷偷多看了几眼。

容瑕转身把班婳挡在身后,“小心胃里难受。”

班婳长得虽然娇娇嫩嫩,但是从小很少生病,这会儿天旋地转眼昏花,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容瑕说什么她都懒得动弹。

作为大理寺少卿的刘半山gān咳一声,转头看向陈统领:“陈统领,郡主身体不适,我们再打扰怕有些不合适了。”

“这……”陈统领知道这位福乐郡主在陛下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所以他也不敢真的让郡主带病回答他的问题。昨晚雨大风大,这位郡主手上又沾了血,受惊吓过度患病,倒是……对成安侯痴心一片了,“刘少卿说得有理。”

他站起身,对班婳道:“请郡主好好休息,下官定会早日抓住杀手。”

容瑕轻轻拍着班婳的背,对陈统领道:“有劳陈统领了。”

“侯爷言重,这是下官应尽之责。”陈统领见容瑕护着班婳的模样,对容瑕倒是有了新的感官。他虽然是武将,但因为职责问题,与很多文官打过jiāo道,这些文官大多喜欢善解人意,温柔如水的贤良女子,像福乐郡主上马能she箭,下马能打拳,看到刺客还能提剑的彪悍女子,文官们向来避之不及。

就像昨夜发生的这件事,若是传出去,说不定会有不少人说嘴,而且不见得全是好话。一个女人再美,但是不一定所有人都能接受她杀人,尽管她也是无可奈何,事qíng从权。

至于可怜的京兆尹,从头到尾都不敢开口说话,别人说什么他都跟着点头,反正这里随便哪个都比他权力大,他哪个都得罪不起。

听到陈统领说不问福乐郡主的话了,他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恨不得立时从椅子上站起身,向成安侯与福乐郡主请辞告退。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起身,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纱绸衣的年轻少年郎快步走了进来。

哎哟,这不是京城有名的纨绔郎君静亭公府世子吗?

“姐!”班恒听到成安侯府被杀手闯入后,当下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甚至连通报都等不及,直接闯进了容家大门。容家的下人也不敢真的去拦他,怎么也是侯爷未来的小舅子,未来侯夫人的兄弟,谁敢得罪?

见自家姐姐有气无力地靠在容瑕身上,班恒急得差点原地蹦起三尺高:“姐,你怎么了,受伤了?伤到哪儿了?有没有请太医?”

班婳就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转头见班恒急得团团转的模样,忍不住想笑,可是头一晃,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班弟,郡主昨日受了寒,没有受伤,我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容瑕知道班家姐弟两人感qíng好,也没有因为班恒急躁的行为感到冒犯,“你先请坐。”

“我姐这个样子,我哪儿坐得下去,”班恒围着班婳走来走去,“她从小壮得跟牛似的,很少生病。可只要一生病,就要遭老大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