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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成安侯登基!”

守在东宫的众位将士齐齐高声呼喊,并且单膝朝容瑕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

“既然神使有诏令,那么就请成安侯不要违背上苍的指令,顺应天命登基吧。”一个三品官员站了出来。

班婳朝这人看过去,此人是大理寺少卿刘半山。

“请成安侯登基。”

这次站出来的是姚培吉与周秉安。

“请成安侯登基。”

站出来的人更多,有些是班婳认识的,有些是班婳不认识的。

“这天下姓蒋,微臣又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qíng,不可不可……”容瑕连连拒绝,似乎对皇位没有丝毫的窥视之qíng。

然而就算他不愿意做皇帝,其他人也不会容他拒绝,不知道是谁捧来了一件华贵的龙袍,他们扒掉容瑕身上的盔甲,把龙袍披在了容瑕身上。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一个接一个跪了下去,这些人里面有心甘qíng愿者,也有不敢反抗者,更多的是墙头糙,随波逐流,谁有权利,他们就依从谁。

“臣……”太子撩起破旧的衣摆,一点点缓缓跪了下去,“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如何愿意把大业的江山jiāo到容瑕手里,可是如今天下百姓早已经不再相信蒋家王朝,就连朝臣也大都归顺了容瑕,若他当真顺着容瑕的话登基为帝,或许不出多久,他就会bào病而亡,他身边的人全都要跟着他陪葬。

因为蒋洛近一年的折腾,本就优柔寡断的他,早就失去了血xing与胆识,他现在只求容瑕能看在表妹的面上,能让他安安稳稳地渡过余生。

太子妃看着跪在门外的太子,状若癫狂地摇头,她的男人是太子,就连在陛下面前,也不用行跪礼的太子,他怎么能跪在一个朝臣面前,怎么能?

怎么能?!

最终容瑕被朝臣们bī着穿上了龙袍,又被他们抬着去了勤政殿。

班婳没有跟着去,她站在东宫大门前,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太子,上前几步蹲在了太子面前,“太子表哥,你起来吧。”

“婳婳?”刚才人太多,太子根本没有注意到班婳,现在他见班婳身着银甲,战靴上还有gān涸的血迹,于是苦笑道,“你怎么在这?”

“我等你站起来以后再走。”

太子怔怔地看着她,半晌道:“父皇真的……是二弟毒死的吗?”

班婳想到王德,想到容瑕,再想到云庆帝临死前的寥寥几句,缓缓点头:“蒋洛让宫人准备的毒药。”

“都怪我,都怪我。”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笑声像是在哭,“若不是我妇人之仁,优柔寡断,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若是……若是……”

他忽然不在抱怨,只是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流出了眼泪。

班婳对太子福了福身:“太子表哥,请你多保重身体,我先告退。”

走出东宫,她望着勤政殿的方向,慢悠悠朝前走着,夜风拂面,chuī淡了这座皇宫的血腥气,她从未发现皇宫里有这么安静的时刻。

勤政殿上,容瑕被人簇拥着跪拜,呼唤着皇帝,所有人都在兴奋,所有人都在为胜利喝彩,他的视线在殿中扫过,却没有找到班婳的身影。

婳婳在哪?

他忽然从龙椅上站起身,视线扫过一张张高兴的脸,仍旧没有找到他期待的人。

“陛下,您去哪里?”赵仲注意到容瑕走下了玉阶,伸手要拦住他。

容瑕没有理会他,他推开赵仲的手,在众臣惊诧地目光下,走出了大殿。

“陛下?!”

“陛下?!”

朝臣们跟了出去,密密麻麻挤在了殿门口。

勤政殿外的台阶下,有一个很大空场地,一般重要集会时,这里会站满了勋贵朝臣。尤其是新帝的登基大典时,整个殿内殿外都要跪满人,让人真正见识到皇权的荣耀。

此时的空地上,除了容瑕带来的将士,便没有其他官员。但是朝臣们却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朝这边走来,他走得并不快,仿佛这个让无数人敬畏的地方,并不会让他感到害怕或者不自在。

这个人越走越近,夜色下,朝臣们只能看到他穿着一件银甲,面容却怎么也看不清。

就在他们猜测此人究竟是谁,竟然如此大胆的游走在勤政殿外时,就看到站在玉阶上的容瑕突然动了,他朝玉阶下跑去,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他们这些朝臣。

“那是谁?”姚培吉扭头看杜九。

杜九恭敬地垂首不语。

姚培吉见他这打死不开口的态度,忍不住啧了一声,不愧是容瑕养出来的手下,嘴还真紧。得不到答案,他也不恼,转头继续打量能让容瑕亲自去迎接的人。

这是容瑕最信任的人?

又或是什么治国的能人?

班婳站在玉阶下,抬头看到容瑕朝自己跑了过来,她歪了歪头,抬首往天空看去,天际一轮圆月悬挂着,美得让人忍不住微笑。

她笑出了声,抬脚踏上了玉阶。

她走得很慢,容瑕走得很快,在她没有走出几步后,容瑕便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你跑什么”班婳笑眯眯地看着容瑕,见他喘着气,忍不住笑得更加明显,“回头瞧瞧那些朝臣,他们还以为你疯了。”

“他们以为我疯了没关系,我怕把你弄丢了。”容瑕紧紧的抓住了班婳的手。

他手心有些凉,但却带着汗。

他在害怕什么,竟然会流冷汗?

班婳弯了弯手,勾住他几根手指头:“走吧。”

容瑕笑:“我们一起上去。”

“好呀。”班婳笑弯了双眼。

“那是……”周秉安看到容瑕与银甲将军牵起了手,还往勤政殿方向走的时候,他的表qíng有些微妙。直到两人越走越近,他看清容瑕身边人的面庞时,低声惊道,“那是福乐郡主?!”

容瑕刚才想要找的,是福乐郡主?

第128章

月色皎洁,班婳与容瑕并肩踏上了勤政殿。

在一众朝臣注目下,容瑕握紧班婳的手,对众人道:“这一年来,夫人助我良多,没有夫人便没有今日的我。诸位大人的礼,不能我一个人受。”

“陛下,这于礼……”一位大人想要说,女子怎么能与男人一同受礼,但是却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武将捂住了嘴。他瞪大眼睛,在心中暗骂,这些武将实在太粗俗无礼了。

“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赵仲一撩衣袍,对着二人便跪了下来。

他跪下以后,无数武将跟着跪了下去,原本与容瑕就有jiāoqíng的文臣,全都心甘qíng愿地行了拜伏大礼。

地面冰凉,石晋跪在地上,抬头看着站在月色下的男女,缓缓地垂下了头。

从此以后,他为臣,她为君后,他连一丝妄想都不能有。

班婳与容瑕没有立刻搬进正宫,而是在大月宫偏殿住下。班婳来过大月宫很多次,但这是她第一次住进这里,直到过了子时,她也没有睡着。

“婳婳?”

“我吵到你了?”

“没有,”容瑕把她搂进怀里,“我也有些睡不着。”

“那你给我讲个故事,”班婳靠在容瑕怀里,“讲个开头甜蜜,结尾欢喜的故事。”

“好。”

“据说蜀地有一奇石,头大身小,但却能立在山头。有路人经过,见到此状,大为震惊……”

一个故事没有讲完,班婳已经沉沉睡了过去,容瑕在她唇角吻了吻,闭上眼闻着她的发香睡了过去。

从小到大,容瑕从不做梦,但是这天晚上他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站在结满冰的湖面上,一个穿着毛绒绒的小女孩站在他面前,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哥哥,你带我去冰上玩好不好?”

他想说冰上很危险,这个小女孩的面貌渐渐变了,变成了班婳的脸,她笑眯眯地看着他,看着他的心都软了。然而就在下一刻,婳婳不见了,他仓皇四顾,只看到散不开的浓雾以及空dàngdàng的四周。

“婳婳!”容瑕睁开眼,转头看向身边,旁边空dàngdàng的,一个人都没有。

“来人!”

“陛下,您有何吩咐?”

“皇后呢?”

“陛下,娘娘去见前朝太后了。”王德见容瑕脸色不对劲,便道,“娘娘说,您这些日子一直都没睡过安稳觉,所以不让我们进来打扰您。”

“我知道了,都进来伺候我洗漱。”容瑕揉了揉额头,“皇后去了多久?”

“约莫两盏茶的时间,”王德犹豫了一下,“陛下您若是有事要找皇后娘娘,奴婢这就去请娘娘。”

“不必,”容瑕犹豫了一下,“这宫里都是皇后说了算,由她去吧。”

“是。”王德听到这话,在心中确定了班婳无上的地位。

班婳坐在太后的下首,太后神qíng憔悴,但是礼节上没有任何瑕疵,但是班婳能够感受到,太后待她终究不如以往亲近。

“婳丫头,”太后脸上的笑客套多于亲近,“一年不见,您比以往更有威仪了。”

“娘娘是在开侄女的玩笑么?”班婳抿了一口茶,“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有过威仪?”

“这些年,我待你如何?”太后也不在意她的托辞,直接问道,“我可曾亏待过你?”

“娘娘待我亲如子女,并无半点亏待。”班婳摇头。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与容瑕一起bī宫?”太后对班婳与容瑕,不是没有怨,“这就是你对我的报答吗?”

班婳没有说话。

“事已至此,我已经无所求,”太后苦笑,她红着眼眶看着班婳,“我知道你在新帝面前很有脸面,所以能不能答应我的一个请求?”

“娘娘请讲。”

“你让新帝放了洛儿可好?”太后紧紧拽着手里的帕子,“我知道他做下过很多错事,但更大的错在我身上,是我没有教好他。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们留他一命,我一定不会再让他乱来……”